香梅拽了拽袖口,表情古怪地吞吞吐吐。


    “沒,沒什麽,做事的時候,不小心...磕了下...”越說聲音越小。


    俞茵視線在她眉眼間流轉了一番,盯著她看了幾秒,微微頷首。


    “小心一點。”


    香梅悶聲繼續梳頭發,“嗯,我知道了夫人。”


    俞茵就收迴視線,沒再多問什麽。


    綰好頭發,又換了身衣裳下樓,聶天擎還在院子裏逗灰狼。


    這兩頭狼,在山上呆了幾個月,性子明顯野了很多,這會兒興奮時,時不時就站起來往聶天擎身上撲,尾巴搖的歡快,跟狗一樣,隻是體型比狗魁梧的多。


    俞茵立在前廳裏遠遠看了兩眼,看的直皺眉,轉頭跟香梅說:


    “去叫大帥進來用膳。”


    “誒。”


    香梅剛往外走了幾步,就見院子裏又進來個人,立在聶天擎身邊說話,她腳步猛地一滯。


    俞茵側目看了眼她。


    聶天擎聽許岩稟匯了幾句,大掌按住灰狼狼頭,冷戾嗬斥著,抬腳將狼攆走。


    他拍了拍手,迴身就見到俞茵立在前廳裏,於是邊往迴走,邊低聲跟許岩交談。


    “讓他等等,爺吃了飯過去,你去備車。”


    許岩跟了幾步,到台階下聽完話,點頭答應了聲,又抬頭看了眼前廳裏,腳步一轉走了。


    聶天擎走進前廳,兩手都是生肉留下的血腥。


    他沒靠俞茵太近,下顎抬了抬示意她先去餐廳。


    “茵茵先吃,爺上樓洗洗,換身兒衣裳下來。”


    俞茵淺笑嗯了聲,看他上了樓,就扶著香梅先去了餐廳。


    半晌,等人重新過來,已經是一身的軍裝筆挺。


    俞茵給他遞箸子,清柔問:


    “大帥出去?”


    “嗯,關於秋收預收匯報,有幾地軍長親自過來,爺去趟軍政府。”


    聶天擎解釋了句,拿了顆水煮蛋剝,語氣很淡:


    “人多意見多,同一件事,不一樣的人會發出不一樣的聲音,爺都得聽,逐個說服。”


    俞茵聽了緘默一瞬,緩聲說:


    “下田助農,這是政府利民利己的好事,有些人隻琢磨帶兵打仗,不能理解,也是正常,大帥好好跟他們談就是。”


    聶天擎清笑看她一眼,把白生生的水煮蛋擱在小碟子裏,推到她跟前。


    “談是要談,雖說軍令如山,但也要廣納言論。”


    又說,“這些兵漢子,有個別人腦子就是軸,打仗是好使,治城還差點意思,往後定下來,爺得一點點開化。”


    俞茵眼神微動,柔聲細語地提議:


    “人的眼界和心境,跟閱曆和學識都脫不開幹係,如今安定下來,大帥應該注重軍官們的學識和其他方麵的培養。”


    “他們都是大帥的左臂右膀,不再是土匪,也不止是兵漢子,往後每一個出去都會代表聶軍的體麵。”


    “如今統治的地域又廣,如果遇事這些軍官都能通情達理,曉主帥心意,那很多時候都能事半功倍。”


    說著笑了笑,“又不是一群孩子,一條政令,還要挨個兒跟他們講理解答,那也太費事了。”


    聶天擎聽得眼睛漆亮,抬手點了點她。


    “茵茵說到點子上,先頭去到裕京,爺就帶馮郊和許岩,參觀過張氏政府的軍校!”


    他說起來表情炯炯有神,“聶軍需要這樣一所具有規模和律例管束的軍校,來培養正統出身的軍官,那些大老粗,也應該趁休養生息的時候,多成長一點。”


    說著皺了皺眉,“這事在議事上,已經初步規劃過,不過建一所軍校不難,難的是招收師資。”


    “給軍中將官們教授學識和觀念的先生,必須得謹慎篩選。”


    “稍微不謹慎,誤導軍官們不說,聶軍的紀律將在不經意間扭歪,還可能泄露軍機,壞大事。”


    聶天擎叩了叩桌麵,“這件事,要從長計議。”


    俞茵聽罷淺笑,“大帥有規劃就好,我不過多一句嘴。”


    聶天擎迴神,側目笑睨她,抬手揉了揉她臉頰。


    “茵茵聰穎,娶到你,算是爺一大幸事!”


    往後他的崽子們,會成長為什麽樣的人,一大半因素決定於他們的阿姆。


    俞茵好笑地嗔他一眼,“好好兒的,給我灌什麽迷魂湯...”又給他夾菜,“快吃吧,不是還有正事?”


    聶天擎含笑看著她,端起碗用膳。


    膳後,他去了軍政府,俞茵繼續在院子裏曬太陽。


    程媽和香梅陪著她,三人一起看周雨在蹲在院子角落裏,跟那兩條灰狼玩兒。


    為了不讓狼靠近俞茵,以防它們興奮下傷到她,每迴俞茵到院子裏曬太陽,都有人親自守著兩頭狼。


    夏末秋初,風柔和又靜謐。


    俞茵抱著臂看了一會兒,蹙了蹙眉:


    “真不知道讓大帥把它們接迴來對,還是再送走對。”


    這兩頭龐然大物,是怪嚇人的,比庭院鐵柵門前扛槍值崗的大兵都嚇人。


    俞茵以前不覺得,現在有了孩子,每每看到它們都有點心驚膽戰。


    程媽猶豫著開口:


    “大帥跟他的狼,情誼匪淺,夫人還是別要求他...”


    俞茵闔眼,皺眉說:


    “我知道,但就是看著它們,心裏不踏實。”


    用鏈子拴住?


    ...聶天擎頭一個該不高興。


    程媽出主意,“要麽,試試跟大帥說,把它們挪到後院去?”


    俞茵歪頭看她,“後院挨著廚房,傭人都住那棟樓,誰不怕它們?”


    程媽嘴角扯了下,誰說不是...


    最後,三人看著那兩頭狼和周雨,也沒想出個更合適的法子來料理。


    俞茵想著,晚上跟聶天擎聊聊。


    *


    然而,聶天擎晚上迴來很晚,沒等人迴來,俞茵就睡著了。


    翌日早起,她才聽說,昨天下午時候,裕京來人了。


    “怎麽突然來?誰來了?”


    兩人還未起身,她側身躺著,腰後還墊了個靠枕。


    聶天擎拖抱住她腰背,將人抱坐起來,調整她身後的靠枕和坐姿,臉色神色漫不經心。


    “大參謀夏峰,張瑞海的舅舅。”


    他也坐靠著,挨在俞茵身邊。


    “現在夏家,借著張瑞海的風,在裕京可謂水漲船高,加之夏峰本來也有點謀略,受張大帥重視,所以托他來試探。”


    俞茵偎在他臂彎裏,攏著高聳肚子歪頭詫異。


    “試探?試探什麽?”


    聶天擎:“前些日來的消息,張氏準備跟另外一支軍閥聯姻,相當於要在盟約裏增添第三方盟友,這事要跟咱們商定,試探爺的態度。”


    俞茵若有所思,“張家想幹什麽?壯大自己的羽翼,通過聯姻?”


    聶天擎嘴角輕牽,“小軍閥希望依附,張氏願意豐滿羽翼,老牌軍閥有他們的體麵要堅持,想跟咱們齊肩,不願被壓一頭。”


    俞茵,“......”


    聶天擎握著她肩,輕撫了撫手臂。


    “夏峰住客棧,同行的還有他的妻女,午膳在公館招待,一起吃頓便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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