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郊正垂眼喝茶,聞言一頓,掀眼皮看著她,笑眯眯說:


    “應該也不要緊,他皮糙肉厚,習慣了。”


    “啊??”


    香梅愣愣地,半晌嚅了嚅唇,“哦,真是,打仗太危險了,你們吃苦了,以後還是要小心...”


    馮郊似笑非笑嗯了聲。


    香梅還想說什麽,張了張嘴,好似也沒啥可多說的,抱著托盤默默出去了。


    馮郊掃了眼小丫頭背影,微微搖頭。


    心說,真看不出是單純問問,還是特別關心。


    難免在心裏感歎一聲,許岩任重而道遠啊......


    *


    俞茵醒來,就對上聶天擎黑著的臉。


    他上前來扶她,語氣沉沉道:


    “頭你生孩子,爺往後滴酒不沾。”


    俞茵好笑看他,素白小手抬起,在他緊蹙的眉骨揉了揉,軟聲說:


    “好了,又不是什麽大事。”


    聶天擎板著臉,蹲下,握著她纖細腳踝把軟底鞋給她穿好,語聲低沉問:


    “還難不難受?”


    俞茵搖了搖頭,扶著他肩站起身,又搭手揉他發頂。


    “大帥別內疚了,往後注意不就好了?”又軟語撒嬌,“別板著臉,我不想哄你,昨晚都吐幹淨了,這會兒餓醒的呢~”


    聶天擎一聽,連忙握著她腰站起身,又吆喝人進來伺候洗漱。


    兩人收拾好下樓,馮郊從圍椅上站起身。


    “大帥,夫人。”


    俞茵淺笑頷首,聶天擎扶了她坐好,才在她身邊坐下。


    他一邊端起碗喝粥,一邊問馮郊:


    “有什麽消息?”


    馮郊垂手迴話,“有許岩的電報,另外,今日營地閱兵,張少帥想避開人,單獨跟您談話,屬下安排在兵府司?”


    張瑞海防著張鋒海使壞,張鋒海就是找聶天擎談話,也怕張瑞海來搗亂,找不到合適時機。


    聶天擎垂著眼淡嗯了聲,“你看著辦。”


    他迅速用完早膳,臨走前又抱了下俞茵。


    “今兒好好歇息,別忙活亂七八糟的事兒,有不舒服找大夫來。”


    俞茵眼睛笑彎,“我知道,大帥放心,快去忙。”


    聶天擎帶著馮郊大步離開,今日城外營地大閱兵,他有的要忙。


    俞茵自己用完膳,就上樓去翻賬本,沒一會兒,程媽就進來告訴她。


    “那個夏小姐,來拜訪您,我說您不舒服在休息,她一定要當麵送您見麵禮,還說裕京有故人托她帶話兒給您。”


    俞茵靠坐在矮榻上,聽她說完了,輕笑問:


    “我在裕京還有故人?我都不知道,你去問問她,哪個故人。”


    不是她無禮,夏嵐以什麽身份來拜謁她?


    她不想摻和薛蘭妱和夏嵐的糾紛,張鋒海又不是她的男人。


    程媽下去問了,過了會兒,又一臉古怪地進屋來。


    “夫人,她說二姨太和...,不是,杜春嬌和杜春櫻。”


    俞茵眉心微動,眼裏掠過絲意外,想了想,還是扶著程媽的手穿鞋下樓,又讓香梅去叫夏嵐進來。


    不一會兒,堂屋垂簾一掀,夏嵐明豔四射地走進來,笑盈盈看著俞茵頷首以禮。


    “聶夫人,我打擾您了?”


    俞茵笑顏溫淡,示意她坐。


    “你直說,我也不喜歡繞彎子。”


    夏嵐輕輕笑了聲,腳步輕快走到一旁圍椅上坐下,又翹起腿。


    她穿很精致的細跟兒鞋,旗袍開衩也比一般人高一些,搭起腿斜靠在椅背扶手上的姿態,怎麽看怎麽妖嬈風情。


    是個男人見了,都會對她不經意流露出的風情和肉欲多注目一眼,會覺得她很合適做情婦。


    俞茵靜靜看著這一幕,突然明白她為什麽那麽多入幕之賓,薛蘭妱為什麽忌憚她。


    豔麗嫵媚,多金又不黏人的年輕寡婦,的確很誘人。


    夏嵐很享受俞茵細細打量她的模樣,她甚至傲然昂首挺胸,像隻開屏孔雀一樣展示自己。


    “我倒不認識她們姐妹,就是偶然得知,夫人跟她們有過節,想要她們命的,可惜,張少帥陽奉陰違,其實沒殺她們。”


    俞茵目色很淡,隻有一瞬間的詫異,但看起來並沒有過分意外。


    當時在裕京軍醫院,她跟張鋒海確認過,杜春嬌姐妹真的死了?張鋒海迴答的很肯定。


    俞茵也沒有再花功夫讓許岩或馮郊去認證。


    畢竟是兩個小角色。


    夏嵐看著她的反應,詫然挑眉:


    “看起來,夫人好像早有預料。”


    俞茵淡笑,“沒有親眼認證的事,會發生意外,的確沒什麽可意外的。”


    頓了下,又問她:


    “杜春櫻的孩子呢?生下來了?”


    夏嵐拿不準她什麽態度,眼睫輕煽,點了點頭。


    “生了。”


    俞茵:“女兒嗎?”


    夏嵐抿唇,“女兒。”


    俞茵點點頭,就不再問。


    江澄的第一個孩子,應該是那個女孩子,杜春櫻生個女兒,也算再次印證了一些事。


    夏嵐定定看著她,身上悠閑姿態稍斂,臉色也端正了些。


    “張鋒海夫婦騙了你,夫人不惱火?”


    俞茵接過程媽端過來的茶,淺笑看她一眼。


    “犯不上。”


    夏嵐蹙了下眉:“我聽說夫人跟薛蘭妱交情甚好,怎麽被自己交好的人欺騙,會不生氣?”


    俞茵捧著茶,似笑非笑打量她一番。


    “我是聶帥夫人,她是裕京張少帥的夫人,兩軍結盟,不管從身份還是利益來說,我都不該跟她結怨為仇,換言之,倘若這裕京張少帥的夫人是你,我一樣跟你‘交好’。”


    夏嵐微怔,盯著俞茵的眸色深了深。


    她坐直身,態度也端正很多。


    “那夫人想知道,這些事我是如何得知的?”


    俞茵淺笑垂眼,輕撥茶蓋,“張帥夫人告訴你的麽?她也幫你製造跟張鋒海媾和的機會?”


    她怎麽什麽都知道?!


    夏嵐背脊繃緊,麵對從一開始就沒能拿捏住,還氣定神閑看穿她的俞茵,心底一根弦都繃直了。


    俞茵徐聲笑語,“想也是,杜明英死了,張帥夫人要報複我,結果沒造成大的傷害,她當然不會甘心,就要保下杜春櫻姐妹倆,保下江澄的孩子,準備給我埋個隱患是不是?”


    夏嵐頭皮開始發麻。


    “我猜杜春櫻,已經知道江家是因為什麽出事的,她但凡對江澄情深意切,也該恨死我了吧?”


    “倒是你,夏小姐......”


    俞茵掀睫看她,眼尾還漾著笑意:


    “薛蘭妱害她婆婆,你湊巧知道了麽?所以才通過張帥夫人,咬住張鋒海,替她跟薛蘭妱作對。”


    “那你現在跑到我這裏來,把杜春櫻姐妹的事告訴我,是因為張帥夫人死了,就打算違背跟她的約定,想請我合作,幫你對付薛蘭妱麽?”


    夏嵐捏緊的指尖抖了兩下。


    她知道俞茵為什麽能拴住聶天擎了,當一個女人足夠美麗,偏偏看起來無害,卻又十分睿智的時候,的確連拿捏人心都輕輕巧巧事半功倍吧?


    誰會不愛這樣美麗又睿智的女人?


    “不錯。”


    夏嵐咬了咬牙根兒,鎮定自若開口:


    “我是答應張帥夫人,會挑撥少帥和薛蘭妱的夫妻關係,讓薛蘭妱做不成張鋒海的妻子,也答應她會照顧杜春櫻母女,並把那女孩子養大送進聶帥府。”


    “作為迴報,她幫我和張鋒海媾和,還把自己名下很多私產,都給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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