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天擎走得急,不等馮郊聽信趕過來,就很快迴到芳汀院。


    程媽和周雨看他抱著俞茵跑迴來,頓時嚇得不輕。


    “夫人!夫人這是怎麽了?”


    “別廢話!叫人去請大夫!”


    聶天擎頭也不迴,抱著俞茵徑直奔上樓,口中厲聲嗬斥。


    “哦!哦哦!是!”


    周雨連聲應了,轉頭就跑出去。


    約莫三五分鍾,馮郊才神色匆匆趕過來。


    “大帥!屬下已經派人去接應許岩,您和夫人怎麽樣?”


    話落,就見俞茵躺在床上,驚魂未定,臉色還不好看。


    聶天擎略顯暴躁,在床邊踱來踱去,見到他來,立住腳冷戾怒喝。


    “去請大夫!”


    馮郊連忙點頭,“去了,已經讓人去了!”


    然後一臉緊張地打量了眼俞茵,見她身上無血跡無槍傷,這才喘了口氣。


    俞茵不得不伸手拽住聶天擎。


    “擎哥,我沒事,你別擔心。”


    聶天擎陰翳臉色稍緩,在床邊坐下,雙手扶握她肩臂,眼睛緊盯著她臉定定查看一番。


    “嚇著了?”


    “有一點,...現在沒事了。”


    俞茵牽唇笑了下,轉目看向馮郊:


    “一定要把許岩和香梅平安帶迴來。”


    馮郊肅目點頭,“是,屬下會的!”


    說罷看向聶天擎,見他沒什麽指示,這才轉身大步離開。


    俞茵收迴視線,又看向坐在床邊的男人,見他鷹眸深沉盯著自己,還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她挽唇笑了笑,柔聲說:


    “我真的沒事,擎哥,你別擔心了。”


    聶天擎眉心壓低,將她攬進懷裏,沉默著並未開口。


    俞茵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沉鬱和陰霾。


    她素手搭在他寬闊脊背上,一下下撫著,細語柔和轉移他心思。


    “沒事了,到底是誰,敢在這樣的日子對你下手?有沒有頭緒?”


    有人混在上元節的人群裏,伺機對他們開槍。


    最大可能,是來暗殺聶天擎的。


    他眉眼沉斂默了片刻,啟唇時聲線清啞:


    “...仇人太多了,不管是誰,一定會抓到他。”


    他要把這不怕死的狗東西,碎屍萬段了丟去喂狼!


    *


    大夫來的很快。


    原本就是馮郊這兩日篩選好的人選,幹脆全叫人給喊了過來。


    四五個大夫背著藥箱,跟在程媽身後進門。


    俞茵一眼就看到最特殊的那個。


    那人最年輕,三十歲上下,穿一身淺灰長褂,戴副銀框眼鏡,模樣周正文雅。


    他跟俞茵對上眼,又緊接著垂下眼瞼,沒再東張西望。


    聶天擎大馬金刀地坐在床邊,讓四個大夫一一上前把脈。


    他濃眉凝著,鷹眸寒厲,耐著性子等他們都把完了脈。


    “夫人怎麽樣?”


    幾人紛紛張口答話,剛一出聲兒,又彼此相視一眼。


    唯獨那個青年大夫語速沒停,自顧說著:


    “受了些驚嚇,恐得好好睡一覺,能緩過來,身上可還有哪裏不適?”


    俞茵眉眼溫淡,“左耳朵有點疼。”


    “我看看,冒犯了。”青年大夫上前。


    俞茵偏了偏頭,給他查看。


    半晌,他鬆開手,又退迴原位,問俞茵:


    “無妨,好好睡一覺,歇養兩日,不再受大聲聒噪,都會好的。”


    說完,又看向聶天擎,恭敬低了低頭:


    “不需要服藥,叫夫人點安神香,能睡好,就沒事了。”


    聶天擎鷹眸深黑盯著他,又看了眼俞茵,最後抬手朝那三個老大夫擺了擺。


    周雨會意,上前把三位老大夫請出去。


    青年大夫立在原處未動,神色溫潤波瀾不驚。


    聶天擎握住俞茵手,眼尾淡掃那大夫,聲線沉柔問她。


    “認識?”


    俞茵嗯了聲,“以前濰城的葉大夫,遷去青城的周家女婿,是舊識。”


    聶天擎眉峰挑了挑,若有所思盯著葉城宇打量了兩眼。


    “他醫術怎麽樣?”


    “挺好,在濰城數的上一二。”俞茵說。


    “留下他在府裏?”


    聶天擎轉目看向她,眸色柔和道:


    “你需要個大夫。”


    像今天這樣的突發情況,倘若是俞茵中槍,很需要一個醫術精湛的人,盡快趕過來救治。


    而不是讓她一直受疼淌血,捱那麽久等到大夫來。


    俞茵聽言沒點頭,也沒接話。


    她眉目清淺看向葉城宇,語態溫淡問他:


    “葉大哥什麽時候迴來的?”


    葉城宇看著她笑了笑,“我迴來祭祖,阿妍很擔心你,托我來看望,一直沒找到機會。”


    俞茵嘴角勾了下,“你送的禮,我收到了,謝謝你們記掛。”


    葉城宇蹙了下眉,眼眸黯了兩分。


    “茵...聶夫人。”


    他頓住,看了看聶天擎,才話語溫和接著說下去:


    “俞老爺的事,我盡力了,沒能救他,是我無能。”


    “我和阿妍,知道你不好受,讓我們迴濰城來,陪著你,成麽?”


    俞茵嘴角笑弧淡下來,她搖了搖頭:


    “不需要。”


    “...聶夫人,你...”


    “我不需要你們陪伴,我有丈夫,他會陪伴我照顧我,多謝你們的好意。”


    俞茵桃花眸裏光澤淡漠,一字一句輕語。


    “葉大哥,你走吧,別再來了,我告訴了周老爺,以後不用再見。”


    葉城宇眉心緊皺看著她,半晌都沒再開口。


    他點了點頭,背起藥箱,默不吭聲地轉身走了。


    屋裏靜了一瞬,聶天擎定定看著俞茵,清聲問她:


    “為什麽不留下他?好歹知根知底,要比外人可信。”


    俞茵搖頭,“已經告別的人,沒必要再迴應他們的迴望,我不知道他們迴來的目的是什麽,如果我放鬆警惕,或許,他們會比陌生人,還要危險。”


    俞茵對葉城宇和周妍這兩個故友,感情已經很淡。


    畢竟是十多年都沒再來往過的人,在她這裏早就作古了。


    她接受了命運新的安排,新的人,新的一切。


    她要用心活在當下,往更遠的路走,不需要浪費時間再撿起一些可有可無地舊情誼。


    聶天擎聽完,也沒再說什麽。


    “那就讓那三個老大夫,先扣在府裏,找機會考驗一下醫術,等晚幾日,再決定留下哪個。”


    俞茵耷拉下眼,沒什麽精神的‘嗯’了聲。


    看她倦了,聶天擎吆喝程媽端熱水來,他親手給俞茵擦了臉和手,安頓她躺好。


    “先睡,大夫說睡一覺就好了,其他的別擔心,爺會料理。”


    “...香梅”


    “會平安找迴來,別記掛了,快睡。”


    俞茵睜著眼看他,輕輕握住他手,也不說話了。


    聶天擎大手輕撫她發頂,嘴角勾起抹笑,溫聲哄她:


    “安心睡,爺不走,陪著你。”


    俞茵眨了下眼,緩緩合上眼瞼,滿腹心事地睡著了。


    聶天擎看著她恬靜安詳的睡顏,心才緩緩落到了安定處。


    他等俞茵睡熟了,替她掩了掩被角,才小心翼翼抽出手,從房裏出來。


    他在堂屋裏等著。


    到夜裏十點多鍾,馮郊才帶著許岩和香梅迴來。


    “人抓到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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