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帥夫人語聲尖銳高顫。


    接著捂住心口,似一口氣沒上來,翻了個白眼兒就暈過去。


    張鋒海麵色驚變。


    “母親!”


    他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扶住。


    這一出,驚動了走廊裏所有人。


    張大帥急衝衝吆喝副官去找醫生來。


    眾人一番忙活後。


    張帥夫人醒過來,她跌坐在地,靠在張鋒海懷裏哭。


    “明英,我可憐的明英~,她怎麽尋死?她怎麽會想不開尋死?!她在哪兒?我要去看她......”


    張鋒海心緒煩躁而不耐,忙攬著她安撫:


    “母親別急,明英不會有事,你放心...”


    “...我要去看她!帶我去看她!”


    張鋒海為難。


    他壓根兒不知道杜明英人在哪兒。


    要是讓他母親知道,他隻顧著阿妱,而把頭破血流的杜明英丟在私館,徹底忘在了腦後。


    他母親鐵定得發瘋,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臭罵他!


    俞茵端坐著,目色淡靜看著這一出鬧劇,頓覺很可笑。


    侄女不見了。


    張帥夫人毫不顧忌儀態,就哭哭啼啼跌坐在地上,滿眼都是自己的侄女。


    她就隻想著去看杜明英,對那邊正危在旦夕的兒媳和孫子,卻置之不理。


    別說俞茵了,就連張大帥都惱火至極。


    他虎目圓瞪,怒喝道:


    “住嘴!再哭,老子一槍斃了你!”


    所有人嚇的一激靈,紛紛麵色驚愕駭然。


    這還是張大帥,頭一次這麽不顧及夫人的顏麵,怒聲喝罵說要‘一槍斃了她’。


    幾個姨太太麵麵相覷,暗自睇了個幸災樂禍的眼色。


    張帥夫人驚愕罷,頓時氣的捏著帕子,眼紅哭喊:


    “我的明英都......”


    “她活該!”


    張大帥怒不可遏,“自己尋死覓活,怪得了誰!要不是她這麽沒眼色,阿妱也不會被嚇得早產!”


    他伸手指著張帥夫人,指尖氣的直抖:


    “阿妱她爹是替老子擋槍死的!她肚子裏是我張家頭一個孫子!她們母子要是有個好歹,老子就叫你那該死的侄女,給她們陪葬!”


    張帥夫人被他的怒吼聲嚇懵。


    好半天,沒再出聲兒。


    正這時,薛蘭妱娘家的人,也得了消息匆匆趕到。


    薛蘭妱的兄長和嫂子,看著眼前這說不上來詭異的情景,識趣的沒有出聲兒,隻站在一旁默默等著。


    張鋒海扶起張帥夫人,安頓她坐在一旁,又走到走廊那頭去,低聲交代著自己的副官什麽。


    所有人安靜了片刻。


    直到那邊手術病房的門打開,嬰兒洪亮的啼哭聲傳出來。


    張大帥麵色一喜,當先迎上去。


    “生了?哎呀生了!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著紛紛擁簇過去。


    張鋒海立刻從走廊盡頭跑迴來,擠到眾人之前。


    俞茵跟著站起身,遠遠看著。


    隻見張大帥小心翼翼將繈褓接在懷裏,樂得眉開眼笑。


    張鋒海和張帥夫人也有了笑臉。


    洋大夫的漢文,說的蹩腳又怪異:


    “恭喜大帥,是個千金,重六斤八兩,很健康!”


    張大帥嘴角笑弧一僵,“什麽?”


    張帥夫人瞬間瞪大了眼,“千金?你說是個女兒?!”


    她還不信,上前就伸手去揭繈褓,想親眼查看。


    張大帥眼疾手快躲了一下,不滿地皺眉瞪她:


    “這麽冷的天你揭什麽被子?再把孩子凍著...”


    張帥夫人攥緊拳頭,滿眼不甘心:


    “怎麽會是女兒?劉大夫明明說了是兒子!一定是搞錯了!”


    張大帥,“女兒就女兒,先開花後結果!”


    張鋒海清咳了聲,連忙看向洋大夫,出聲打岔:


    “孩子很好,那我夫人怎麽樣?”


    洋大夫:“少帥放心,夫人也很好,送來的還算及時,等傷口縫合好,夫人養好身體,會恢複健康!”


    張鋒海大舒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


    俞茵遠遠看著,唯有張帥夫人,還在糾結於生的怎麽會是女兒。


    張大帥完全沉浸在做祖父的喜悅裏。


    張鋒海也因為薛蘭妱母女平安,而滿臉慶幸,總算有了笑臉。


    俞茵眸色微動,收迴視線,垂目淺笑看向身邊男人。


    “既然沒事,咱們先走吧。”


    現在這情景,他們也沒必要再待在這兒。


    “嗯。”


    聶天擎踩滅煙蒂,站起身,長臂摟住她肩,兩人一起離開。


    *


    從軍醫院出來,天色暗如潑墨。


    迴去時兩人是坐車。


    許岩開車。


    後座上,俞茵抱著男人結實的手臂,斜倚在他肩頭,嘴角始終噙著溫淺笑意。


    聶天擎垂目看了她好幾次,好笑問她:


    “人家母女平安,你高興成這樣?”


    俞茵嘴角笑弧斂了斂,柔聲說:


    “畢竟是在咱們那兒出的事,有驚無險,又添丁進口,那孩子聽哭聲,中氣十足很健康。這是好事,我當然替少夫人高興。”


    聶天擎搖搖頭,抬手曲指輕蹭她白嫩麵頰,聲線低柔。


    “就這麽喜歡小崽子?”


    俞茵眨了眨眼,麵頰在他肩頭依賴地蹭了蹭,話語柔軟。


    “喜歡,喜歡死了~”


    聶天擎失笑,“不怕生孩子兇險了?”


    “...怕,怕我也喜歡。”


    俞茵抿嘴笑,“少夫人,一定也愛死了她拚命生下的女兒。”


    又說,“這是母愛,女人的天性,沒有人不愛自己的骨肉。”


    聶天擎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那就生一個。”


    他抽出臂膀,將削肩纖柔的人兒摟進懷裏,淡笑勾唇,俯首抵了抵她額角:


    “今晚就生,省的你眼紅別人,別人有的,茵茵也得有。”


    俞茵羞赧輕笑,兩條玉臂抬起,環住他脖頸,動情地親在他下巴上。


    聶天擎唉了聲,抬了抬下巴躲開,按住她後腦揉了把,將俞茵的小腦袋按進肩窩。


    他胸膛裏震出低饒笑聲:


    “別急,等迴去的,許岩還在車上。”


    許岩悶笑的話,當即傳過來:


    “大帥您盡情,屬下眼瞎,耳朵也聾了!”


    俞茵頓時耳尖兒通紅,臉埋在男人肩窩裏,半晌沒敢抬起來。


    聶天擎暗笑了聲,大掌揉握她後頸,提腳踹了下許岩的車座。


    “開你的車!開快點兒!”


    “得嘞~!”


    *


    洋車停進庭院。


    聶天擎一腳踹開車門,打橫抱了俞茵下車。


    馮郊從前廳迎出來,“大帥,人已安排送迴......”


    通稟聲戛然而止,看著抱了人從眼前一陣風似的走過,連個眼尾都沒施舍給他,大步奔上樓去的自家聶帥。


    馮郊默了。


    “......”


    許岩下車,先叼了根煙,慢悠悠晃過來,手肘抵了下他。


    “誒,別看了,也不早了,洗洗睡吧啊。”


    誰叫他們沒媳婦兒呢?


    眼饞也沒用!


    馮郊翻了他一眼,語氣溫淡問:


    “軍醫院那邊怎麽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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