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團子生出來到現在還沒有確定名字,南宮明姝是想讓段淩霜為他取的,可現在看來,隻能退而求其次,讓他選一選了。


    桌案上擺了七八張紙,每張紙上都落著兩個字,段淩霜從中挑挑揀揀,最後拿起一個名字問道:


    “這個是何意?”


    南宮明姝接過,柔聲道:“淮序,寓意鐵骨錚錚,文思敏。”


    “淩霜喜歡這個?”


    段淩霜點頭:“喜歡,這個可以嗎?”


    “可以,那我們的小團子就叫淮序,單名一個康,如何?”


    “好啊,讓小團子健健康康的。”段淩霜咧嘴笑著附和道。


    “嗯,也願淩霜早日康複,和淮序一同健健康康。”南宮明姝仰頭看他,眸中滿足中掩藏著絲絲傷懷。


    段淩霜心底一揪,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舉動,俯身輕輕親了下南宮明姝的臉頰,用聲調依舊磁性但是說出來的話難免帶著孩子氣的道:


    “明姝也要健健康康,我們一起健健康康。”


    “好。”南宮明姝微微驚訝,這可是這兩個月以來,段淩霜的第一次親近。


    她平時就一直反複重申,告訴他自己是個大人,隻是生了病才會失去記憶,段淩霜有在慢慢聽進去。


    幾十個暗夜裏,他也曾試圖努力想起過去,隻不過每每有一點模糊的幻影,他的頭都會疼痛欲裂,驚醒了南宮明姝好多次。


    那時,南宮明姝便會心疼地告訴他,一直想不起來也沒關係,她會照顧他們父子一直到生命的終結。


    段淩霜聞言越發內疚,以後頭再痛起來,他便學會忍耐了。


    南宮明姝欣喜於他的進步,挽著他的手臂歪了歪頭,“走吧,我們該出去招唿客人了。”


    段淩霜後知後覺耳尖紅紅,跟著她去前院見客。


    今日來得都是一些迴羌十三城的將領,帶家眷的也不多,招唿起來並不費勁。


    但南宮明姝為給段淮序和段淩霜祈福積善,在府門外大設七日流水宴,任誰來了都可以享用。


    南宮明姝在陪著段淩霜接見完將領,帶著父子倆去府外接受百姓的拜見。


    北淩王府外麵的長街上搭了兩排不見頭尾的幃棚,用以讓百姓們用膳。


    南宮明姝一手抱著兒子,一手牽著夫君走到一處幃棚下,避開日頭揚聲道:


    “都起來吧,今日小世子百日宴,大家吃好喝好就行,不必拘束。”


    “多謝王妃!多謝王爺!祝願小世子一世無憂,健康喜樂。”


    “承您吉言。”南宮明姝躬身謝過麵前的老人,向身後的夏桃要來一包碎銀作為打賞。


    其餘人一見說了吉祥話還能得銀子,立馬湧上來搶著說祝福語。


    人群擁擠下,南宮明姝一個沒站穩,身子不可避免的朝地上跌去。


    危機時刻下,段淩霜不知從哪裏來得反應能力,在南宮明姝護著懷裏小團子腦袋將要磕在地上時,他自己做了墊背。


    南宮明姝的後腦勺重重磕在段淩霜堅實的胸膛上,而身下的人也傳來一聲悶哼。


    “王妃!王爺!小世子!”


    場麵一度慌亂,蕭四帶著人立馬控製住了附近的百姓,他擔心是有人故意傷害。


    蕭二扶起南宮明姝,夏桃和聞訊出來的景沐婉連忙去哄被嚇哭的淮序。


    “王爺!快去叫劉老!”


    隻見段淩霜雙眸緊閉呈昏迷的姿態,無論南宮明姝怎麽喊都沒有醒。


    一旁爭搶的百姓瞬間慌神,怕被南宮明姝當做反賊殺了,忙跪地求饒。


    南宮明姝現下沒空理他們,吩咐手下將段淩霜送迴府裏。


    劉老本就在院內和程老二人拚酒,來得也快,一番檢查後說道:


    “王妃寬心,並沒有外傷,一會兒就醒了。”


    “多謝劉老。”南宮明姝提起的心終於稍稍放下了一些,她讓夏桃送劉老出去。


    自己則是坐在床邊緊握著段淩霜的手,目光一寸也不敢離開的看著他。


    他們好不容易迎來安穩,未來的日子還大有盼頭,要是他再出現意外,她不保證自己還能理智。


    景沐婉抱著好不容易睡著的淮序進來,溫聲勸了勸:“姝兒,你也別太過擔心,劉老說了沒事,就一定會沒事的,上去躺會,睡一覺淩霜就醒了。”


    “娘,您把淮序抱去你院子吧,別讓他吵著王爺,我不累,就在這兒等他醒來。”


    南宮明姝搖搖頭,把段淩霜的手輕輕貼在自己的臉上。


    隻有感受到從他掌心傳出的熱度,她的心才能控製住不往壞處想。


    景沐婉勸了兩句沒敢再說,默默抱著淮序出了房門,隻叮囑守在外麵的蕭四一有消息就速來告訴她。


    外麵的熱鬧開始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即使王府下人們將美味佳肴依舊端出來擺上桌,但那些百姓卻不敢再動筷子。


    都眼巴巴望著王府,祈求王爺平安,盡管這其中大多數人的心思是不要牽連自己。


    從正午到日落,再到夜幕降臨,南宮明姝坐在床前就沒動過。


    她心裏的擔憂也隨著外邊的安靜一點點被放大,等得越久越是煎熬。


    即使劉老中間來了一次,依舊說了一樣的話。


    隻要看不見他醒來,南宮明姝就一刻也放不下心。


    “淩霜,你睡了大半日了,也該睡醒了吧,淮序那小子都睡醒了一覺,你怎麽比孩子還貪睡。”


    “這會兒睡夠了,晚上還怎麽睡,難道你要和淮序比賽熬夜嗎?”


    “那你們倆要是晚上吵著我睡覺了,我可就把你們都趕出去了。”


    “淩霜,你醒醒好不好,我再也經受不住你有任何閃失了,別丟下我一個人,我怕。”


    …


    耳邊帶著哽咽的絮叨忽遠忽近,段淩霜站立於一片濃霧中,想要撥開雲霧一探究竟,可無論他怎麽走,眼前的濃霧依舊厚重。


    那女子的聲音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好似一會兒在他耳邊呢喃,又好似隔著重山迴蕩過來的悠遠。


    他急於看清這道牽扯他心神的聲音主人是誰,即使在濃霧中跌跌撞撞也不放棄。


    淩霜,我怕…


    淩霜,我怕…


    女子一遍遍的害怕,好像也感染了他,他心頭也生出懼怕來。


    好像這次看不見那個人,這一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了。


    不!


    他一定能看見那人,一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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