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祈逃出北安時確實已經病入膏肓,是因為機緣巧合碰見了同樣被人追殺的銀霜,他的人救了銀霜一命。


    銀霜是南疆人,用南疆蠱蟲救了他的命作為報答,他則享受著屬於銀霜的生命。


    用銀霜的話說,就是她活一日,他便能活一日。


    沒人會拒絕活下去的機會,北堂祈尤為珍惜,對著天地發了誓言,要一輩子對銀霜好。


    而銀霜有了北堂祈的庇護,日子過得也算平穩,便跟著他一路來到了這裏。


    此時銀霜的一句話讓北堂祈的心亂了一瞬,他們是最忠誠的夥伴,怎麽能分彼此?


    “銀霜,我們是一體的,你…”


    “我道七王爺是走了什麽狗屎運,原來是傍上了小嬌娘,怎麽?你是想讓一女人來保護你?”


    段淩霜輕嗤一聲,語氣中嘲諷拉滿。


    沒哪個男人願意承認自己是吃軟飯的,堂堂前北羌王爺亦是如此。


    北堂祁手中彎刀指向段淩霜,惡狠狠道:“段淩霜,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那我就委屈一下,讓你死好了。”


    段淩霜話音未落,人已經朝著北堂祁撲去。


    在他將要碰到北堂祁時,眼前的目標被一股大力向後拽去,迎上來的換成了一張充滿魅惑妖豔的臉。


    銀霜揚起紅唇勾人一笑,纖細的胳膊在抬手間從嫣紅衣袖裏滑出,塗著大紅丹蔻的手指在空中一翻一轉,錯開段淩霜的攻勢後欲往他的臉上摸去。


    “滾開!”


    撲鼻而來的香氣讓段淩霜極度不適,一預想到她那帶著嗆死人不償命的香味的手會碰到自己,段淩霜便下手更狠了。


    不出幾招,銀霜的靈巧閃躲便失去了作用,肚子被狠狠踹了一腳。


    “唔!臭男人,你懂不懂憐香惜玉啊!”


    銀霜吐出一口鮮血,半撐在地上怒瞪向段淩霜。


    北堂祈見狀連忙過去扶起她,有些無奈又著急地說道:“別玩兒了,正事要緊。”


    “哼!臭男人,老娘讓你一會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銀霜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漬,在北堂祈的攙扶下站起身子,她退後兩步,趁著北堂祈的人攔住段淩霜時,從腰間摸出一管玉笛橫在唇邊。


    在一片刀光劍影中,一陣詭異而清悠的笛聲衝破戰圈,響徹在這座寂靜的村莊裏。


    笛聲迴蕩在山壁上發出更悠長的迴音時,蕭二一行正在山腳下查看眼前埋藏數十村民屍身的大坑。


    當他看見眼前一幕時,無盡的憤怒從胸腔溢出。


    怪不得從他們進來就一直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因為他們都死了。


    眼前的大坑裏,上到八十歲的老人,下到一歲的稚子,都層層疊疊摞在這處幹涸了的池塘裏。


    他們死狀相同,全是唇邊帶著淺淺的笑。


    蕭二壓著憐憫和怒火,掀開最邊上一人的衣襟查看死因。


    衣襟下一幕讓在場幾人全部倒吸一口冷氣,隻見死者的上半身早已空空如也,一層透著青灰的皮鬆鬆垮垮罩著破爛不堪的內裏。


    在無數個小孔之下,能隱約看見蠕動的黑色蟲子。


    許是察覺到保護它們的皮囊見了光亮,有一隻蟲子費勁地蠕動著穿過了小孔。


    像一隻茅坑裏的綠頭蒼蠅一樣扇動著翅膀往蕭二臉上飛來。


    近看之下,那蟲子的口器上,還勾連著一些血肉。


    蕭二抽劍劈砍過去,卻不料那蟲子一分為二後竟然還能活,頭尾各過各的朝蕭二再次撲來。


    情急之下,一名手下掏出懷裏的火折子吹著扔了過去,誤打誤撞之下也算找到了對付他們的方法。


    “噗嗤”一聲,兩半蟲子才偃旗息鼓掉了下去。


    “什麽鬼東西,真邪門。”


    “用這手段殺人的人也是喪盡天良!”一人忍不住罵道。


    “頭兒,我們去稟報王爺,一定要殺了作惡者!”


    蕭二鬢邊青筋凸起,那是極力壓製的表現,他拳頭攥得哢哢響,替那人斂好衣襟正要開口,便聽見絲絲笛音傳來。


    幾乎是刹那間,這一池塘的屍體便同時發生了異變。


    染血的衣襟一下下鼓起,似有什麽東西在拚命衝破那層布帛的屏障。


    “小心!”


    蕭二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身旁人快速後退。


    他們前腳剛離開池塘邊,那些蟲子緊跟著便衝破了衣服屏障,黑壓壓一窩蜂似的順著笛音的來處飛去。


    “不好!快走!”


    即使蕭二他們亦是用了輕功,但還是晚了那些帶翅膀的蟲子一步。


    等他們趕到院子的時候,隻見段淩霜他們已經被那些蟲子包圍了起來。


    北堂祈正和銀霜退居在一旁,得意地看著狼狽的段淩霜和他的手下越砍越多。


    “王爺小心!”


    蕭二抓起一旁的掃帚點燃,飛身加入了戰圈。


    其餘幾人有樣學樣,把手邊能點燃的東西都點燃,一時間滅了不少蟲子。


    銀霜臉色變得鐵青,心疼地看著自己養出來的寶貝被他們越滅越少。


    “王爺,這女人殺了全村的村民,該死!”


    蕭二人狠話不多,趕到段淩霜身邊後隻冷冷盯著銀霜說了這句話。


    經他一說,段淩霜也反應過來一直覺著的詭異為何,他不著痕跡地動了下有些發麻的肩膀,沉聲吩咐道:


    “既如此,那便一個都別放過!”


    沒了蟲子的幫助,北堂祈這邊劣勢驟顯,他不禁催促銀霜,“你不是還能召其他畜牲嗎?快點啊!”


    銀霜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瞧你那慫樣,要召也要天時地利好嗎?”


    銀霜隨手從身上放下去一批毒蜘蛛,退後幾步低聲道:“去後山!”


    在段淩霜的猛攻下,北堂祈狼狽地帶著銀霜和三兩手下逃進後山,段淩霜在其後寒著臉下令:


    “追!”


    ……


    景仁宮,南宮明姝正在午休。


    自從她住進太後宮殿後,皇帝每日都要過來兩三次,美其名曰是來晨昏定省。


    實際上打得什麽主意,隻有景仁宮和明德殿伺候的人知道。


    今日剛剛送走東陵晟,她實在覺得疲乏,給阮初棠請了安後便迴到偏殿休息。


    李媛在一旁守著她,宮裏早早燃了地龍不見一絲深秋的寒意,屋子裏的牡丹仍舊開得旺盛。


    李媛見南宮明姝睡著了,便拿起一本武功秘籍研究了起來,這還是她從東陵晟那裏搜刮來的。


    太後隻禁了王妃姐姐的足,卻沒有過多管束她。


    故而她成了唯一一個能在皇宮亂竄的人。


    亂竄的同時順手給王妃姐姐辦點事,再找找東陵晟的麻煩。


    她仗著南宮明姝的偏寵,公然和東陵晟叫囂,時不時都要打一架才算了事。


    對於一國之君動不動就被人逼上房頂的事,阮初棠始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隻管自己兒子不來謔謔他名義上的姐姐就行。


    在李媛悄聲比劃招式的時候,睡著的人不安地動了動眉頭,額上浸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帶著害怕的夢囈斷斷續續傳出。


    “姐姐?姐姐?醒醒,是做噩夢了嗎?”


    李媛輕輕晃著南宮明姝的胳膊喚道。


    “不要…淩霜,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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