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妃已經懷有身孕兩月有餘。”


    太醫話音落下,一道清脆的破碎聲驟然響起。


    李媛應聲看去,隻見東陵晟正在把玩著自己的右手。


    而那骨節修長透著漂亮青筋的手背上,鮮紅的血從指縫流出。


    他竟是將拇指上的玉扳指生生捏碎了。


    碎玉紮進他的手掌,破了數條深深淺淺的口子。


    大殿中的人都驚住了,太醫要上前給他包紮,卻被他一個冷冷的眼神給嚇退。


    他自顧從懷中掏出帕子,拂去碎玉和鮮血,然後無情得將其丟到腳下。


    他唇角帶著漫不經心的笑,但眼裏的寒芒卻讓人不寒而栗。


    “有孕了啊,那得好好休養才是。”


    他緩慢地說完,目光直直盯到李媛身上,在李媛腦中閃過一抹白光想要出手時。


    東陵晟瞬間已經閃身過來一把擒住了她的脖頸,然後一個手刀利利落落劈暈了她。


    李媛怒目還未睜圓便無力的軟倒下去。


    東陵晟隨手將人接住往榻上內側一扔,“砰”的一聲算是報了剛剛被人提後脖領的仇。


    做完這一切,他沉沉看向室內已經呆愣住的太醫們,薄唇輕啟道:


    “榮盛公主身體抱恙不宜顛簸,宮中藥材齊全方便養傷,旁人不得朕的命令不得前來打擾,明白?”


    “……”太醫們麵麵相覷,彼此交換了一個懵懵懂懂的眼神後連連點頭哈腰道:


    “明白明白,榮盛公主想在宮中養身子,臣等會告訴外邊公主要靜養不見客。”


    東陵晟滿意地微微頷首,下巴朝太醫院院首抬了抬,吩咐道:


    “盡快解除她體內的餘毒,她要是有任何閃失,朕端了你們整個太醫院!”


    太醫院院首胡子抖動一下,腰身越加下彎,“是,臣等定會竭盡全力。”


    院首大人見他沒有其他吩咐了,頂著壓力上前想給他包紮清理,這次東陵晟沒動,任由他處理好手上的傷。


    東陵晟最後目光晦暗不明地看了一眼榻上睡著的人,負手大步離開了後殿。


    今日的事,沒完!


    不論是誰,膽敢把手伸到他這裏,都得死!


    蕭四在殿外等得焦急,一見東陵晟出來忙迎了上來,先行禮再問道:


    “陛下,主子她可有大礙?”


    東陵晟腳步一停,睨了眼一臉焦急的蕭四,內心暗嘖一聲,還有個麻煩在這裏。


    殺又殺不得,放走不可能…


    他眼睫微閃,給了石浪一個眼神,而後對蕭四溫和地說道:


    “蕭四啊,你家主子暫時沒什麽大礙,你不用擔心,你隨石浪去朕的庫房去拿一味藥材,你家主子服用了就會沒事了。”


    “這樣啊!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蕭四鬆了口氣,陛下雖然對主子有那麽點不安分之心,但絕不會害主子。


    他聞言應了聲好,客客氣氣讓石浪領路,裏麵有李媛在照看,他也放心。


    隻不過後來,他在被石浪趁機從背後打暈的時候,他放下的心終是遲緩地提了起來。


    解決完麻煩的人,東陵晟腳下生風,步步都帶著無形的血腥。


    前殿有阮初棠坐鎮,她常年不問世事的脾氣讓人們都忽略了她將門虎女的霸氣。


    此刻皇帝不在,她周身氣勢一沉,穩住在場賓客後第一時間封鎖了大殿。


    在讓覃風去查鳳羽事件的同時,眸子一轉冷冷看向一旁早已麵如菜色的紀蘭香。


    她輕撫過鑲著金飾的長甲,似笑非笑地幽幽道:


    “香嬪,你是如何想起要讓北陵王妃用鳳羽古琴的?”


    紀蘭香在東陵晟不顧場合護著南宮明姝時就黑了臉色。


    此刻忽然被太後問話,她手裏攪著的帕子被嚇得掉落在地,當眾人的視線都落到她身上時,她才恍然驚醒。


    嫉妒的臉上瞬時變得無辜委屈,她柔柔開口:“母後可是懷疑臣妾故意讓北淩王妃被蟲子咬?”


    說著她用纖纖細指蹭了蹭眼角,帶著無限委屈的哭腔:


    “臣妾哪裏知道那鳳羽古琴裏有東西,隻不過是前幾日偶然聽聞宮裏老人說過一嘴,便心生向往,想要一睹名琴風采罷了。”


    “哦?是哪個宮人說得,就這麽巧合被你聽見了?”


    阮初棠聲音輕輕慢慢,清冷的眸子裏仿佛有著洞察一切的清明。


    不過紀蘭香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清淡的麵容添了抹鄭重。


    “是…聽西華苑裏伺候的宮人說得。”


    西華苑,是太上皇現在住的宮殿,東陵晟把皇宮西麵的幾座宮殿修通,都給了東陵武住。


    …


    “西華苑!父皇,你還不死心呢…”


    東陵晟在禦書房摔了硯台,硯台碎片差點打到迴話的覃風。


    他按照紀蘭香的說法抓了西華苑的幾個老人審問,得出的結論和紀蘭香說得差不多。


    但一切證據並不能指向那個隱居深宮不問世事的人身上。


    是王祿拿了王豐的軟肋,從他嘴裏翹出了指使人。


    “陛下,這件事該如何處置?”


    覃風不願南宮明姝白白受傷,可又不能因此處置太上皇,他攥著拳頭挺直身子問道。


    東陵晟走到窗前,看著窗外驚走的鳥兒眸光中閃過一絲殺意。


    陰沉了一天的天空終於兜不住烏雲,細雨如斷了線的珍珠,淅淅瀝瀝砸下來。


    他伸出手去接,被太醫包好的手掌浸了雨水,殷紅的血跡一點點滲透潔白的繃帶。


    在雨聲漸大砸得瓦片樹木沙沙作響時,他不帶溫度的聲音才傳來:


    “香嬪蓄意謀害皇室宗親,賜以白綾一條;太上皇…”


    他頓了頓,道:“天氣漸冷,太上皇身子不爽,擇日起搬到長雁廊行宮居住,閑雜人等無詔不得前去打擾。”


    覃風微垂著頭,對這個決定表示無條件支持,當即應聲道:“臣這就去安排。”


    太後的壽宴開始的隆重,結束的倉促。


    等官員家眷前腳全都一一出宮後,榮盛公主居於皇宮養身體和當今聖上後宮唯一一位嬪妃畏罪自縊的消息後腳便跟著他們的步伐散了出去。


    隻不過此消息都隻流傳在達官顯貴中,平民老百姓就不得而知了。


    沒過幾日,有人聽說太上皇因為一場秋雨受了風寒要遷移到行宮養身體,陛下孝順,親自將人送了過去。


    在他離開後,被攔在韶華殿外三日的阮初棠,強硬地闖了進來。


    石浪和王祿一左一右攔著她,卻被她雙手各一把長劍抵住。


    “滾開!”


    石浪垂首抱歉,“太後恕罪,陛下臨走前交代了,不準任何人探視。”


    “若是哀家偏要進呢?”


    “那就請先殺了石浪,到時您要如何進,石浪自無法阻攔。”


    石浪梗著脖子不退不讓,目光堅定道。


    一旁的王祿見狀咽了咽口水,被利刃抵住的脖頸肌膚已經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他不想拚命,但不得不拚命。


    王祿腰身微躬,“奴才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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