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晟眼皮抬都沒抬,隻專注燙著手中的茶碗,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下來,他捧著一杯熱騰騰的香茗遞到皇帝麵前,歪了下頭道:“父皇嚐嚐,這是兒臣從南邊帶迴來的新茶,味道還不錯。”


    東陵武臉色剛一沉,東陵晟又帶著哄意地道:“姑娘我會帶一個迴來,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見兒子難得沒有讓自己的話掉在地上,東陵武無奈地隔空點了點他。


    “你啊,總是那麽有主意,這事還得你母妃跟你說,你才能放在心上。”東陵武說罷又叮囑南宮明姝,“榮盛,你平時和那些夫人小姐走得近些,也幫著他和老三相看相看,都不大不小的人了,府上沒個貼心的人不行。”


    南宮明姝淡笑應下:“兒臣會留意的。”


    不知是不是意外,東陵晟被茶水燙了下,輕嘶一聲茶碗脫手掉落,引來幾人的注意。


    他接過王豐遞來的帕子,隨手擦了擦手上的茶漬,頗為惋惜地道:“水太燙,這碗茶看來是廢了,還想讓皇姐嚐嚐我的手藝呢。”


    “二弟有心了,下次喝一樣的。”


    南宮明姝麵上表情微收,客套了一句。


    東陵晟傷了手,接下來的飯桌上沒了之前的話題,都圍繞著茶種談了起來,一場帶著別扭的午膳在半個時辰後平淡的結束,三人一同起身告辭。


    宮門口,段淩霜正要扶著南宮明姝上馬車,身後傳來東陵晟微沉的聲音:“皇姐留步。”


    兩人齊齊往後看去,東陵晟邁著長腿已經到了近前,他從身後石浪手中接過一個錦盒遞給南宮明姝,唇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笑容。


    “皇姐大婚時我不在盛京,錯過了你們的婚宴,這個是我在南邊特意尋到的寶貝,送予皇姐,就當是賠禮了。”


    “殿下不用這麽客氣,殿下是為大盛奔勞,本王和王妃的婚宴在國家大事麵前算不得什麽,再說,貴府的管家當日曾送了一馬車的禮,再收這個可就不合適了,殿下還是留著吧。”


    段淩霜皮笑肉不笑,他始終記得眼前這個男人對自己媳婦的心思,他出聲替南宮明姝婉拒了他的心意。


    東陵晟依舊舉著錦盒,聞言輕歎一聲對段淩霜道:“王爺可還是在意從前?本王曾經是做過糊塗事,但現在一切已經塵埃落定,難道王爺覺得我是有什麽別的圖謀嗎?”


    南宮明姝拉了拉段淩霜的袖子,將他未出口的迴懟壓了下去,段淩霜暗中捏了下南宮明姝的手心,伸手大大方方接過了東陵晟手裏的盒子。


    “殿下說笑了,本王豈是那般小肚雞腸的人,既然是殿下特意送來的,我們收了便是。”


    東陵晟這才滿意,他臉上的笑意濃了些,道:“這就對了嘛,我們都是一家人,以後本王還要多多與姐夫學習兵法之道,希望到時姐夫可別把本王拒之門外。”


    一聲“姐夫”驚呆了對麵兩人,南宮明姝與段淩霜互看一眼,皆是從彼此的眸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段淩霜甚至抬頭看了眼高掛在天上的太陽,經過再三確認後覺得沒看錯,今兒太陽是從東邊升起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段淩霜默默記下,麵上不動聲色,圓滑地應承道:“研究兵法沒問題,其他的本王不懂,也懶得學,殿下要來的話,著人帶個話就行,我和你皇姐,自會掃塵以待。”


    東陵晟眸子微眯,含笑點了點頭,目送著北淩王府的馬車漸行漸遠。


    馬車上,段淩霜直接打開錦盒,當他看見裏麵是一尊白玉送子觀音時驚詫出聲:“他會送這個給我們?”


    白玉觀音質地瑩潤,一看就是上乘的料子,南宮明姝伸手摸上去時有沁人心脾的溫良觸感,她指尖摩挲著觀音懷裏的小娃娃,壓在心底的念想浮了上來。


    她輕聲道:“送來就收著吧,我瞧著他是真的變了,淩霜,他曾經助我良多,我不希望和他站在對立麵上…”


    剩餘的話不用她說完,段淩霜自然懂,他握住南宮明姝的肩膀將人攬進懷裏,聲音沉沉極具磁性:


    “我知道,隻要他不挖我牆角,我就不與他作對。”


    “……”南宮明姝不想晚上喝醋,明智的岔開了話題。


    “我們迴去把這個放到哪裏好呢?我聽說送子觀音最好就供奉在臥室,才能有效果呢。”


    “明姝,對不起,都是我當初讓你吃那個藥吃多了,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找劉老了,等他來了,一定把你虧損的身子補迴來!”


    這件事是他們你情我願的決定,南宮明姝怪不了誰,她輕搖了搖頭,“隨緣吧,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該來的總會來的。”


    “嗯,不來也沒關係,這樣就不會有小蘿卜頭分走你的心了。”


    在南宮明姝就要瞪過來時,他及時堵住了她的嘴。


    ……


    正如南宮明姝所言,東陵晟真的變了,變得比以前成熟穩重了些,也再沒有私下找過她。


    就算幾次來王府,也是一同拜訪她和段淩霜。


    段淩霜除了沒有應承下他隱晦的招攬,其餘時間也漸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入府來聚。


    因為在年關宴會的時候,東陵晟終於定下了側妃。


    有了自己的女人,可就不能再惦記他的女人。


    東陵晟在朝堂上混得風生水起,還時常與側妃恩愛出行。


    人人都說二殿下及其寵愛這個側妃娘娘,珍寶流水似的往後院送,旁人豔羨的同時,也為他以後的正妃感到壓力山大。


    南宮明姝聽聞此言欣慰一笑,偶爾進宮碰上這個側妃,也會多加照拂。


    側妃名喚紀蘭香,人如其名長得就像一朵嬌弱小白花。


    朝堂上的風雲詭譎也牽動著後宅婦人的地位榮寵,幾個皇子都是競爭對手,他們身邊的女人,自然也是麵和心不和。


    且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娶了正妃,唯有東陵晟隻有一個側妃。


    所以紀蘭香變成了另外兩位王妃貶低的常客。


    南宮明姝不怕得罪他們,以皇家公主的身份,時常將她們一懟一個不吱聲。


    今日元宵佳節宮宴,文武百官皇室宗親都到了場,男女賓分開而坐,南宮明姝自覺把紀蘭香劃到了自己的保護範疇內,把身份尷尬的她拉到了自己身邊坐下。


    大皇子妃和三皇子妃見狀,才悻悻收了軟刀子。


    “蘭香,別怕,她們就是嘴上說說,不敢真對你怎麽樣的,殿下疼你,就是你最大的底氣。”


    南宮明姝唇角帶笑看著隔壁桌的大皇子妃,話卻是對身邊的紀蘭香說的。


    紀蘭香垂著的眸子裏浮過一抹陰鬱,輕輕柔柔謝道:


    “多虧皇姐屢次庇佑,才免了蘭香的尷尬,您對蘭香真好。”


    南宮明姝拍拍她的手,輕笑一聲,“都是一家人,應該的,你不必客氣。”


    “嗯,殿下也說過的,我們和皇姐才像一家人。”


    兩人相談甚歡,沒注意對麵男賓的哄鬧,等驚唿聲傳來時,她們才錯愕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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