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南宮明姝的密信直達皇帝龍案,東陵武龍顏大悅,連說三聲好字: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女兒,兵不血刃,就給朕送了這麽一份大禮,哈哈哈,賞!重重有賞!”


    此時的東陵武全然不記得南宮明姝是他半路得來的女兒,誇得跟親閨女似的。


    殿中候著的東陵晟聞言眸色微動,深邃的眼神裏有欣賞也有不悅。


    欣賞是對南宮明姝的,不悅是對向東盛投誠的段淩霜的。


    耳邊是近侍太監的迎合誇讚,東陵晟薄唇緊抿幾下,躬身稟道:


    “父皇,皇姐遠赴北羌已經數月,此番她立下如此大功,兒臣認為應當派人將其隆重迎迴,才能彰顯我大盛皇族和睦昌盛之姿。”


    “嗯,確實,姝兒離開都這麽久了,該迴來了。”


    東陵武沉吟片刻,如炬的目光在東陵晟毫無破綻的臉上輕掃而過,問道:


    “那晟兒覺得派誰前去迎接,才合適呢?”


    要彰顯皇族和睦,那此人須得是皇室中人。


    後宮嬪妃輕易不得出宮,迎投誠國使臣不合適;皇子嘛…


    大皇子東陵澈最近被東陵晟暗中打壓,步步出錯,已經被東陵武厭棄,而三皇子東陵濯,母親隻是一個貴人,不夠資格。


    那就隻剩下皇帝寵妃祺貴妃之子——東陵晟了。


    “大皇兄是我大盛皇室嫡長子,且母後甚是喜歡皇姐,兒臣想來沒人再比大皇兄更合適了。”


    “哦?皇後很喜歡姝兒?”東陵武聲調微壓,隻是平常的一句問話,就能讓身旁伺候的下人將腰身壓得更低。


    東陵晟輕笑一聲,玩笑似地道:“是呢,前日兒臣去給母後請安,母後還說等皇姐迴來後要好好給她接風洗塵,母後仁德,跟父皇一條心,都是把皇姐當親閨女寵呢。”


    東陵武下巴上的胡子微動,一聲嗤笑很輕的傳出,他合上麵前的密信,沉聲道:


    “澈兒近日身子不適,不便遠行,他就算了吧。”


    東陵晟微低身子,沒有接話,靜靜垂眸等著皇帝的下文。


    大概過了半炷香的時間,才再次聽到東陵武的聲音:“晟兒,這次還得你跑一趟,切記要招待好段淩霜,他是個人才。”


    從始至終,東陵武想要隆重迎接的人,隻有手握重兵百戰百勝的段淩霜。


    至於南宮明姝這個便宜女兒,捎帶手罷了。


    東陵晟一臉詫異,抬頭看向高位,“父皇…您,不介意兒臣之前的蠢事了嗎?”


    東陵武對他的反應很滿意,捋著胡子笑道:“你是朕的兒子,朕自然清楚你不是蠢的,兒女情長,哪裏有萬裏江山重要,是不是?”


    “父皇,兒臣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東陵晟語氣微軟,聽話的模樣和小時候一樣討人喜歡,東陵武頗有些感慨,走下來拉著東陵晟的手拍了拍。


    “晟兒,朕對你的期望,是與其他人不一樣的,你重感情是好事,可在感情之上,還有無上的權利,孰輕孰重,朕相信朕的兒子自有衡量。”


    “兒臣受教,以後還要跟著父皇學習好多好多呢。”


    東陵晟扶著東陵武的胳膊往窗邊軟榻矮幾邊走去,略帶撒嬌的語氣逗樂了東陵武,哈哈笑著點了點他的額頭,殿中一派父慈子孝的和樂場麵。


    ……


    “主子,盛京來信了。”


    蕭二身形鬼魅,從牆頭翻過來正好停在了正在剪花的南宮明姝身邊。


    “念。”


    南宮明姝手中動作不停,小心剪下牆邊的月季放到一旁候著的夏桃手上,然後繼續挑選開得正豔的花。


    自從坊間傳聞越傳越兇後,段淩霜被生生架到了高位,還是受百姓擁護的那種。


    在傳言最火熱的時候,南宮明姝站出來以東盛公主的名義,向迴羌伸出了橄欖枝。


    她廣施仁義,在城中設立了醫、食、財幾處慈善攤位。


    醫是讓劉老和程老當街免費看診,食則是給城中貧苦百姓施糧布膳,而財,則是讓蕭三給有勞力而無機會的年輕男男女女找生計,以重利邀請他們去隔壁蘭城謀生。


    起初洛城百姓自是不信她會無端對他們好,但當南宮明姝當眾“求愛”段淩霜後,洛城的人這才恍然明了。


    所做種種這下有了出處,原來這是大國公主看上他們段將軍了,來這兒收買人心了。


    那既然如此…不要白不要啊!


    湧到攤位前的人越來越多,而關於南宮明姝猛追段淩霜的傳言也越來越盛。


    南宮明姝對於旁人口中大膽熱烈到不要臉的自己毫不辯解,每日換著花樣“追求”段淩霜。


    今日是親手做的糕點,明日是親手采的鮮花,總是花樣層出不窮,一樣樣都張揚地經過洛城四條主街,直直往王宮行去。


    段淩霜每日看著桌案前的東西,由起初的震驚無語,到最後的坦然受之,甚至還能在洛城官員麵前麵不改色的點評一二。


    總之,東盛公主追求段將軍,要和迴羌聯姻的消息遍地飄走,甚至許出諸多好處,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那些好處讓洛城的官員蠢蠢欲動,畢竟在一個風雨飄搖的小國當不知道能堅持多少年的小官,不如在大國拋出橄欖枝的時候順勢攀上,謀一個似錦前程。


    官員的心動搖了,有人冒頭諫言,就有人跟風附和。


    百姓尚還沒有動搖的時候,朝堂之上投誠的心已經偏到了後腳跟。


    終於,在南宮明姝捧著一大捧鮮紅的月季施施然追到朝堂上時,段淩霜在堂下一片期待中,開口順了民意。


    蕭二清冷的聲音巴拉巴拉一大堆,主要內容就是東陵晟奉旨前來迎接她和段淩霜迴京,擇日就到。


    南宮明姝剪夠了十一朵月季,在轉身時又剪了一朵待開的花苞,交到蕭二手上,囑咐道:


    “小一房間的花快敗了,給他換上新的。”


    在前幾日她去探望蕭一時,蕭一聞到了她袖子上帶著的花香,南宮明姝開玩笑似的解釋了下,僅僅是一瞬間的羨慕,南宮明姝也注意到了。


    於是第二天,蕭一的房間也有了花,花苞帶著晶瑩剔透的水珠,一日日陪伴著蕭一,或醒或睡,


    蕭二小心接過花枝,垂著的眼睫斂住了眸子裏的傷懷,輕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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