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安靜一會兒,北堂靜是真的沒想到這人能求她幫她?她腦中把南宮明姝前後所說的話捋了捋,忽然嗤笑一聲,道:“南宮明書,你瘋了吧?我為什麽要幫你?”


    她把玩著腰間的環佩鈴鐺,分析道:“你說淩霜哥哥疼你愛你,可你又想離開將軍府,這沒什麽錯,可我助你離開又能得到什麽?讓淩霜哥哥記恨於我?”


    “您是公主,隻要掃清了將軍身邊的人,就憑公主的容貌,俘獲將軍的心不在話下,端看公主想不想把我這個眼中釘趕走了。”


    北堂靜又沉默了一會兒,她無憂無慮慣了,想這種彎彎繞繞實在費腦,但事關她的淩霜哥哥,她願意想一想。


    南宮明姝不催她,好整以暇地盯著地上毯子的花紋看。


    良久,上方傳來北堂靜的冷笑,“南宮明姝,你當我傻嗎?我要是想掃清障礙,那讓你死才是最一勞永逸的法子,我為什麽要費盡周折搭上會讓淩霜哥哥生氣的風險助你離開?”


    南宮明姝發出一陣低笑,她抬眸帶著笑意看著北堂靜,像一個長者授教一般慢悠悠說道:


    “公主讓我死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可您要知道,我活著離開,將軍隻會氣憤生氣,時間久了找不到也就淡了,可我若死了,還是死在將軍疼我愛我的時侯,那我便會成為將軍心裏一輩子都忘不掉的朱砂痣。”


    北堂靜的臉色微變,南宮明姝清冷的聲音一點點將她心裏的迷霧撥開,露出了清晰的前路。


    南宮明姝見她有所鬆動,繼續道:“您要知道,活著的人還有機會被人失望記恨,但死去的人,隻會以最美好的記憶留在活著的人的心裏,您也不想嫁給將軍後,將軍心裏還時時刻刻記著我這個‘死人’ 吧?”


    北堂靜紅唇微動,說不出反駁的話,因為她不想段淩霜心裏記著除她以外的任何人,包括死人。


    “求公主,助在下離開將軍府,離開北安,在下用性命保證,此生絕不會再出現在將軍和您的麵前,至於在下走後,離開的緣由就任由公主說了。”


    說她見異思遷與人私奔也好,說她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欺騙也罷,反正她沒打算再見段淩霜。


    北堂靜開始了今日的第三思,她眼眸微眯盯著南宮明姝過分好看的臉,試圖從中找到一絲謊言的可能,可南宮明姝坦坦蕩蕩,她的話和她的身子一樣,筆直不彎。


    良久,北堂靜帶著試探的意味問道:“你是南蕪的皇帝,我放你走,難道你就不想複國,重新迴到金碧輝煌的皇宮嗎?”


    “公主,您也看到了,南蕪不論是官員還是百姓,都已經真心臣服於北羌,我是他們的舊主,他們能過得好我已經很滿足,我這孤身一人,還是不要玩命了,餘生自會找一僻靜地方隱居,度過這剩餘半生。”


    南宮明姝無奈一笑,笑容中釋然比落寞要多。


    “好,本公主答應你,你可要說到做到,否則我定會殺了你!”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過後,北堂靜終於答應了南宮明姝的請求。


    南宮明姝深深一禮,謝道:“多些公主成全,祝公主早日得償所願。”


    “那便借你吉言。”北堂靜說罷拍拍手,屋外候著的婢女一一進來,她心情甚好的吩咐道:“秋月,去把本公主新得的好酒送上來,本公主要與南宮公子好好喝一杯。”


    “是。”秋月眸光一亮,腳步有些迫不及待的下去了,春華在一旁擔憂地看了眼南宮明姝。


    秋月很快就端著托盤上來,托盤上兩隻酒盞,酒壺上鑲著漂亮的寶石,漂亮的透著絲絲危險。


    秋月親自給南宮明姝倒上遞到她手裏,道:“公子,這可是公主殿下珍藏的好酒,準備在及笄禮上開封的呢,你可得珍惜著點。”


    說罷她轉身走到北堂靜跟前,從酒壺中又倒了一杯酒遞給北堂靜。


    “來,南宮公子,祝我們合作順利!”


    北堂靜端起酒杯遙遙相敬,率先瀟灑的仰頭喝下。


    南宮明姝舉杯迴敬,長袖輕擺微微仰頭一飲,她放下酒盞帶笑看向北堂靜,從她眼中捕捉到了一絲狡黠,還有秋月眼中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


    “公子爽快!”北堂靜勾唇一笑,坐在主位並不急著走,而是好整以暇看著南宮明姝。


    “敢問公主殿下,何時助我?”南宮明姝冷靜問道。


    “好說,擇日不如撞日,便今日吧,恰好淩霜哥哥有事不會注意到你。”


    南宮明姝坐在圈椅上微微拱手:“多些公主。”


    一、二、三、四、五…


    她在心中默數五個數,在看見秋月眼眸中閃過疑惑的時侯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哼!我還以為我這王宮秘製迷藥對你不管用呢,來人,把他帶下去,晚點隨儀仗隊一起出宮。”


    “公主,您真的打算幫他嗎?”


    秋月看著暈倒在椅子上的人不解問道,剛剛她們雖然出去了,可隻4是一簾之隔,裏麵的對話還是隱約傳到了她們耳中。


    北堂靜輕哼一聲,道:“敢覬覦本公主的人,不死怎麽可能,把人送出城後,找個地方殺了便是。”


    “公主英明!”


    春華在一旁垂眸用餘光看著倒在椅子上的人,心裏暗氣怎得這麽笨,不是都說了不讓她吃東西了嘛!那喝酒就不是入口的了??


    真是白長這麽好看了!!


    北堂靜施施然去乾清殿參加自己的及笄禮,南宮明姝感到有人把自己粗魯地扶了起來,就那麽一邊一個架著自己往外邊拖去。


    她眯眼看了眼天色,現在差不多才剛到午時,公主及笄禮過後會去城中與百姓同樂,一應禮節過後差不多會是兩個時辰之後,那就是未時末。


    未時末,離她和蕭一約好的時間還有三四個時辰,那麽長的時間,等他找到自己,恐怕都涼透了。


    南宮明姝重新閉上眼眸思索後招,“毫無意識”的被帶到了一間空房裏。


    春華還想留下領了守門的職務,被秋月拉著走了,“你還得跟我迴將軍府呢,走吧。”


    春華和秋月迴到將軍府,今日段寧和段齊都去宮裏忙了, 也沒人能管得住她們的去向,府衛見到她們迴來眼皮都不抬,隻站著自己的崗。


    隻有夏桃聽說她們迴來後找了過來,問道:“公子呢?你們都迴來了他怎麽還沒迴來。”


    秋月搶先道:“他被將軍叫去了,此時應該在將軍身邊吧,你管那麽多作甚,迴去歇著吧。”


    說罷拉著要說話的春華進屋關了門,夏桃看著哐當關上的房門生了會悶氣轉身迴了院子,在她走後,秋月冷著臉說道:“春華,看在你我同時進宮又一同當值數載的份上,我不跟公主和陛下說你的小心思,但你要是壞了公主的事,我可就不保你了。”


    她冷冷的提醒讓春華糾結的心一顫,是啊,自己有什麽能力救下明書,再者說,救下了他,公主一定會殺了自己。


    秋月見春華被她嚇住了,哼了一聲坐下來,“別說我不顧姐妹情分,為了不讓你壞事,今夜過去之前你都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春華臉色微白,不發一語地坐到了另一邊,她內心的糾結和擔憂浮現在臉上,隻是再怎麽擔憂,她也無能為力。


    公主殿,外麵的絲竹雅樂之聲傳入南宮明姝耳中,那些人許是對北羌的迷藥很有自信,並沒有綁著她的手腳,隻是給房門上了鎖。


    她緩緩睜開眼睛打量著屋內的陳設,沒有任何家具的一間空房,房間冰冷潮濕,南宮明姝打了個寒顫,緩緩撐起身子環視一圈,沒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她隻得坐下來撕了塊裏衣,咬破手指在上麵畫了隻仰天長嘯的狗。


    這是她前兩日和段淩霜又和好後,段淩霜讓她磨墨,她閑暇之餘給段淩霜畫得自畫像,為此她還被狠狠折騰了一通,身下就壓著那張狗。


    南宮明姝抿去指尖的血珠自嘲一聲:“要離開你,卻還要利用你,段淩霜,你會恨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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