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位注意到皇上臉色不對,連忙止住哭聲,把臉上的眼淚擦幹,低垂著頭不再言語。


    他們還算是有眼力見的,雖說晚了點,但終歸是注意到了。


    還有一群沒注意到的,或者是裝看不到的。


    皇上想等他們徹底安靜,但看情況是等不到了,總有斷斷續續的哭聲,從金殿各個角落傳來,聽得他實在心煩。


    “朕的臣子們,能如此重情重義,朕甚是感動……”皇上說著。


    “父皇隻是感動嗎?”盛景玉出言逼問。


    麵對皇上滿是怒火的雙眸,盛景玉沒有絲毫躲閃,甚至還露出了幾分不屑。


    原本還在痛哭的朝臣,猛然間感受到了皇上散發出的濃濃殺意。


    已經不再掩飾了嗎?


    盛景玉再次問說:“因為父皇的誤判,導致餘家幾百條性命慘死,父皇怎麽……不見愧疚呢?”


    大家都看得出來,但隻有盛景玉能把這話給說出來。


    “放肆!”皇上怒喝,“竟敢逼問朕,誰給你的膽子?”


    站在一旁的太傅直起腰,走上前說:“宸王傷心過度,言語不當,還請皇上不要怪罪。”


    “不要怪罪?”皇上猛地起身,想連嚴太傅一起收拾,問道:“傷心就可以胡說八道嗎?”


    這話也像是在敲打其他人,他們痛哭流涕的時候,可沒少指責自己。


    這時盧太師站出來說:“皇上,宸王不過是措辭不當。”


    又有一人站出來說:“宸王也是在為皇上著想。”


    皇上都被氣笑了,不明白這些人怎麽都要和他作對。


    “為朕著想?你說說看,說不出什麽,朕治你死罪!”


    嚴太傅說:“安樂侯為安川國盡忠幾十年,最後死於皇上誤判,皇上再不表現的難過些,他日史書要如何書寫?”


    皇上也沒那麽好當,不是他不想裝,就可以不裝了的。


    這些大臣總有說辭,皇上本就理虧,怎麽說得過他們?


    說不過但也沒打算妥協,真要是聽了他們的,虛情假意的擠眼淚,麵子上過不去。


    最後皇上怒氣衝衝的甩袖離開,直接走了,不管不顧。


    還沒等眾人迴到家中,就收到消息說,皇上過於悲痛,險些暈倒,太醫看過後說,需要靜養幾日,接下來幾天的早朝,就都免了。


    宸王府收到兩道旨意,一個是安樂侯被冤枉的說明,和給蘇文鳶的補償。


    除了說好的追封以外,再就是一些抄家時收到國庫的金銀,盡數歸還。


    蘇文鳶掃了眼單子,皇上沒少貪,還給她的,隻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另一道聖旨,是讓盛景玉在府中禁足反省的,並未明說緣由。


    不過蘇文鳶大概可以猜測出來,肯定是盛景玉在金殿上頂撞了皇上。


    盛景玉剛迴到府裏,府門就被人從外麵關上了。


    緊接著侍衛包圍了宸王府。


    這一幕,和當初的萬府很像,萬府被包圍兩次後,就抄家了。


    宸王府這是第一次,百姓不免開始胡亂猜測。


    簡單禁足,哪裏需要這麽大的陣仗,隻有像萬府那樣,犯下大錯需要嚴查時,才會出動宮中侍衛包圍府邸。


    難不成宸王府也要被抄家?


    外麵的閑言碎語,蘇文鳶不想打聽,此時她看著盛景玉的目光有些複雜。


    “你幹什麽了?”


    盛景玉咧嘴笑說:“問他為什麽不哭。”


    “真沒哭啊?”蘇文鳶詫異。


    皇上隻需要稍微掉兩滴眼淚,就能免去許多猜測,要是再表現的傷心些,就更能證明,他當初隻是不小心誤判。


    不哭也不難過,就不怕別人猜測他是忌憚安樂侯,所以早就起了殺心嗎?


    盛景玉一攤手說:“不光沒哭,還不想讓其他人哭。”


    蘇文鳶恨恨的說:“他可真夠討厭的,你又是怎麽迴事?也不差他的幾滴眼淚,非得質問他這事幹嘛?被禁足了吧!”


    “看不慣。”盛景玉隨口一答,接著牽起蘇文鳶的手,把人帶迴到後院。


    很多細節他都沒有和蘇文鳶講,怕蘇文鳶生氣。


    當時那種情況,盛景玉實在是控製不住自己的火氣。


    “我雖然被禁足了,但你沒有,府裏其他人也沒有,還是可以進出的,要不要在安樂侯府,擺上幾天的流水席,把這個消息告訴給所有人?”


    盛景玉看起來比蘇文鳶還要興奮。


    這是蘇文鳶心中最重要的事,被他給完成了,他當然開心。


    蘇文鳶搖搖頭說:“不了。”


    如今這個陣仗,已經讓皇上產生不滿,再借著盛景玉的手搞事,蘇文鳶怕皇上會遷怒於盛景玉。


    事情能有如今這個結果,已經很不容易了。


    盛景玉還有很多想法,還未來得及說,就聽到宸王府外,響起了鞭炮聲。


    接著四麵八方都響起了這個聲音,有遠有近。


    這個陣仗,比當日多家鋪子同時開業的陣仗還要大。


    “聽聲音來源,還是那幾家鋪子,他們這樣做,就不怕出事嗎?”蘇文鳶替他們擔憂。


    這些人具體是什麽身份,蘇文鳶還不知道,隻是根據一些線索猜測,他們曾經是安樂侯府的人。


    當年和安樂侯有關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他們怎麽還敢在事情沒調查清楚之前,大張旗鼓的進京,又在事情調查清楚後,弄出這麽大的動靜。


    盛景玉派了幾個人出去探查情況,迴來後匯報說,幾家鋪子都在放鞭炮,看樣子且得放一會兒。


    並且在這三天,幾家鋪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減價優惠。


    若是能迴答出來他們提出的問題,東西免費拿走。


    這種做慈善的開店方式,蘇文鳶大為震驚。


    “看來,他們也是開心的。”蘇文鳶深吸一口氣,“你剛剛說得流水席,我突然覺得又可以了。”


    盛景玉眯起眼睛思忖良久,遲疑道:“怎麽突然又同意了?不怕父皇遷怒於我?”


    蘇文鳶心虛的笑笑,故意做出一副討好的姿態,拉著盛景玉的手說:“遷怒你,總比遷怒他們要好。”


    這些人被餘家連累,過了十三年東躲西藏的日子。


    好不容易才熬過來,可不能因為得意忘形,再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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