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已經被人群裏裏外外圍住了,人群中全是啜泣聲和咬牙切齒聲。


    我們順著人群進去,地上的屍體已經被人用布蓋上了,屍體旁邊跪著幾個人哭個不停,卻始終離屍體有段距離,每個痛苦的人的旁邊都有幾個青年在看著。


    其中一個青年對鬼眼劉說:“先生,現場都沒動,跟之前一樣兒一樣兒的,我們幾個看著呢,等著您來看看……”


    我心裏暗暗讚歎眼前這兄弟的做法,竟然懂得保護現場,而且行事不慌不忙,的確是個人才。


    我們來的路上,已經有人跟我們說了情況——早上的時候,村裏有人起早去挑井水,看到了地上躺著個人,渾身都是血,差點嚇暈了過去,就趕緊喊人來,膽大的人看出來,這人正是村裏的“莽子”。


    這莽子一般都在城裏打工,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迴來的,剛迴來就慘遭這樣的毒手……


    鬼眼劉安慰了幾句趴在屍體旁邊哭泣的人,吩咐旁邊的人幫忙扶起他們,他要查看一下屍體。轉過身貼在我和東子的耳邊說:“你倆幫忙長個眼,這種事我不懂的……”


    我心道:誰他娘的懂這個啊。不過光看著這被染紅的布就知道情況有多糟了,渾身的不自在。


    鬼眼劉轉過身的時候,我聽見他歎了口氣說:“果然還是走晚了……”


    鬼眼劉念了句:“兄弟勿怪!”小心翼翼地掀開血已凝固在上麵的布,人群中大多數人都背轉過身子,而血布下麵的情景出乎意料之外的令人不忍直視——


    我和東子湊近了些,周遭都是腥臭的令人作嘔的氣味,那血布下麵的“人”早已血肉模糊,上身隻剩下鼻子以上的地方尚還完好,嘴巴已經嚴重變形,像是被什麽東西啃過一樣;


    脖子處整個基本都斷裂開了,隻剩下不大一塊皮肉還連著腦袋,像是被老鼠啃過的蠟一般,血液已經凝固,呈現出暗黑色,周身呈現出青色。


    東子隻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要吐,後麵跟來的二狗七星和村長等人,一見到這般情景,二狗身旁的村長再一次昏厥過去……


    我也不忍再看下去,轉身站起來透透氣。隻剩下鬼眼劉還在那兒繼續查看屍體的狀況。他本身就是個撿骨師,什麽惡心的屍體沒有見過?這時候倒也沒有覺得什麽大驚小怪的。


    我問東子有什麽發現,東子說等鬼眼劉的消息。


    不多時鬼眼劉也站起身來,搖搖頭對我們說:“太慘了,右邊的胳膊整個被卸下來了,不知道是誰撿迴來放在那的,我一碰就軲轆出來了……”


    我見鬼眼劉說的跟玩玩具似的,胃裏卻一陣翻騰。


    我對鬼眼劉說:“左胸口有被抓過的痕跡,傷口很深,恐怕……”


    “我同意我哥的說法,要卸一隻人胳膊談何容易……”


    “你們倆的意思是……”


    和鬼眼劉很少有這樣的默契,此時三人心照不宣——兇手除了旱魃,想不出會是什麽東西。而且那個抓痕,隻有那樣的指甲才會有這麽深的傷口。


    鬼眼劉雖然走的時候很匆忙,卻還是不忘帶上他的竹簍,這個竹簍就跟他的命根子似的,恨不得睡覺的時候都摟著它睡,此時他又從他的竹簍裏,掏出他的大煙袋,吧嗒吧嗒抽上幾口。人群已經開始躁動不安,其實大多數人都應該知道兇手就是旱魃,卻還是幹瞪著眼等著鬼眼劉的結果,如同末日審判一般,等待的同時不是一般的驚心動魄。


    大家多麽希望鬼眼劉會說:“大家放心,兇手不是旱魃。”


    可不是旱魃會是誰?人群開始詢問鬼眼劉最終結果。


    到最後,鬼眼劉隻得敲滅了他的大煙袋,對鄉親們說:“大家先不要驚慌,還有一隻旱魃我們沒有抓到……不過大家放心,我們會盡快解決掉的!”


    人群中突然有一個婦女朝鬼眼劉跪了下來,哭訴著:“先生,你一定要為我兒做主啊……”


    東子在我耳邊焦慮地說道:“壞了,還有漏網之魚。不過,一共三個棺材,哪裏來的這第四隻旱魃?”


    “這有什麽,搞不好其中一個是什麽母子棺,還有個小的我們沒有看到……”二狗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我們身後,轉過身嚇了我一跳——


    “這下糟了,人是迴來複仇的,故意做這些給咱們看的,咱們可得小心點。”


    鬼眼劉安撫住群眾的躁亂,悄悄對我說:“不行咱們就撤吧,什麽賞金咱都不要了,別把小命撂這兒了。這畜生要是有了靈性,神仙都擋不住啦!”


    我真想罵鬼眼劉說:你他娘的放屁!半天抑製住憤怒的情緒對大家說:“事已至此,咱們也不能逃避,全村人的性命可都要靠我們拯救了,現在跑,哪裏是人辦的事?”


    我壯了壯底氣,對鄉親們說:“大家放心,我師傅——鬼眼劉師傅有的是法子治那韓口張,大家先把莽子大哥的屍體安放好,然後各迴各家,留下幾個漢子,跟我們一起對付那惡魔!”


    我頭一次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這麽大聲的說話,雖然底氣有些不足,但看來效果還不錯,尤其是在鬼眼劉的點頭同意的時候,村民們都搖頭歎氣離開了,大多數的人還是不肯走,非要留在這裏等候鬼眼劉的差遣,不抓到旱魃誓不罷休。


    我見鬼眼劉麵色不是一般的沉重,想起頭天晚上他就說要趕緊走,一直在說什麽“晚了、晚了”之類的話,心裏打鼓,便問鬼眼劉說:“劉哥,你說實話,你是不是知道這高橋村還會出事?”


    “栓子兄弟……這話怎麽說的……我哪裏知道這些啊……”


    我見鬼眼劉說話吞吞吐吐的,更加確立了自己的想法:“都到這時候了,還有什麽事情需要瞞著我們,咱們現在眼看是走不了了,一條船上的螞蚱可不能兩條心啊!”


    鬼眼劉收起了他的大煙袋,說:“現在人多,你們先把人都打發迴家,咱們到村長家去說!”


    好不容易把村民們打發走,到得村長家,原本頗具威嚴的村長此時哭的像個淚人兒似的,嘴裏反反複複地說什麽“作孽啊!怎麽會這樣!”之類的話,看樣子神情恍惚,估計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精神已經有些紊亂了。


    在我一再逼迫下,鬼眼劉這隻老狐狸才吐口說:“自從我發現那塊血玉後,我就覺得這事情哪裏不對勁兒。昨天晚上聽若水那小姑娘說,那血玉她家裏有好幾塊,我一聽那還了得!搞不好村西麵那裏已經被人動了手腳,這樣大規模的魑魃血玉,造出來個養屍地可是簡簡單單呐,我看……村西頭已經變成養屍地了……”


    “也就是說,韓口張的數量遠遠不隻三隻,四隻……”


    我心裏“咯噔”一聲,一種不安的預感越發強烈起來……


    我一聽鬼眼劉說起,村西麵恐怕已經變成養屍地了,旱魃的數量也遠不止想象中的三四隻,心裏充滿了憂慮。


    東子道:“現在不是幾隻的問題,看這旱魃對付莽子的手段,看來已經有了一定的靈性,有了獨立思考的能力,這旱魃要是已經懂得了複仇,我們在明它在暗,恐怕事情……不是我們隨隨便便能解決得了的。”


    我見鬼眼劉在一旁隻顧著抽悶煙,一句話都不說,便問鬼眼劉有什麽辦法沒有。鬼眼劉瞪了我半天,然後搖搖頭:“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跑!”


    我拍拍鬼眼劉的肩膀說:“劉哥,掙錢歸掙錢,人命不能不管啊!高橋村這麽多人,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旱魃……”


    “你以為就你善良,就你知道濟世救人嗎?救人行,我也想救人,關鍵是搞清楚現在的狀況!之前對付的那幾隻旱魃都是‘睜眼瞎’,現在出來一個明擺著要跟你對著幹的,而且還不止一個,你讓我拿什麽去……”


    “先等下——”


    我見鬼眼劉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沒有底氣,趕緊打斷了他的話,這話要是再說下去,不光是他,估計連眾人的心都要被他的話說渙散了,但我又不知該說些什麽,能讓大家重新燃起鬥誌,一時間,局麵竟僵在這裏,眾人皆不言語。


    “我覺得……”一向沉默的七星這時候說話了,“咱不見起就能輸給那旱魃……你們看,咱們在原本對旱魃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都能製服那三隻旱魃,這隻應該也不難對付。旱魃的速度我還是能跟上的,隻要準備好黑狗血,然後想辦法引他出來,我有把握逮住它。”


    聽到七星的話,眾人頓時感覺眼前一亮,東子也說,照七星的主意看,現在我們的形勢還是很樂觀的。


    鬼眼劉緊張的神情也緩和了許多,二狗也跟著七星的話說:“隻要有了黑狗血,再加上我這把寶刀,旱魃再……”後麵的話就開始吹噓他怎麽了得,當日是如何如何製服旱魃的,“如法炮製,定能降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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