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陣陣暗湧此時竟然在阻止我往迴遊,我越是用力暗湧勁道越大、越是離岸邊越遠,我驚恐不已,唯有順著暗湧的方向遊蕩,如同汪洋之上的一片樹葉!


    二狗看到情況不對,忙問我:“栓子你墨跡什麽呢?快上來啊!”


    我大喊道:“水下有東西,正把我往下麵拽!快拿麻繩來拉我一把,快!”


    七星慌忙從背後的蛇皮袋子裏掏出了麻繩,用力把一頭扔給被困水中停滯不能前的我,我趕緊抓住救命稻草,雙手不敢放鬆。


    腳下的暗湧越來越大,感覺有什麽東西從深處往上湧,強大的吸引力慢慢化成了漩渦。


    二狗等人拉住繩子拚命往岸上拽,一種窒息的感覺衝入頭頂,求生欲望令我絲毫不敢放鬆。


    終於在二狗他們的力量和我奮力上遊下,我得以脫險。


    我爬上岸貪婪地唿吸著自由的空氣,再往水裏看去,湖中已形成了一個不大的漩渦,漆黑一片如同黑夜般要把一切吞噬掉。


    我大口喘著氣,還沒從剛才的驚險中迴過神,這時便聽到二狗大叫:“不好!水從洞口那邊湧進來了!”


    我一聽壞了,果然還是晚了。想來我們進洞裏後也有些時刻了,搞不好外麵已然天光大開,藍湖水又漲起來了。


    湖水倒灌進來,這裏又沒有個暗門地道可供逃跑,便聽二狗道:“完了,咱們是栽在這水洞裏,做那水龍王了!”


    我心一橫心想這下可逃不了了。卻聽東子道:“咱們都把東西綁身上帶好了,別被水衝走了!咱都有些水性還能撲騰會兒——三兒哥你水性怎麽樣?”


    “一般,不過我這邊有老虎,老虎水性特別厲害!”


    “好,東西綁好就——”


    東子話剛說到這,身後就如打雷一般轟鳴,湖水如一條巨龍般倒灌進山洞裏,把我們幾個人衝卷著騰到半空中掉落到湖內的漩渦之中。


    我身體完全失去平衡,耳邊皆是大水的咆哮聲,強大的衝擊力和轟鳴聲把我震暈了過去,生死不知。


    再醒來的時候我是仰麵朝天浮在水麵上的,肚子裏鼓脹的難受,一口氣吐出來好多水。聽到二狗的聲音道:“栓子你這一覺補得可好?”


    我一看原來是二狗他們,我身下是老虎,它費力把我從水裏托了上來,二狗和七星各拽著我左右胳臂,東子扶著三兒哥,大家正在湖心往岸上遊。


    三兒哥笑道:“栓子你個完蛋玩意兒,這裏你水性最好,到頭來還比不上你三兒哥我啊!”


    我看著周圍的一片片的光影,眼前巨大而厚重的暗影是蓮花山無疑,這會兒月亮已經隱沒了,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


    一頭霧水道:“怎麽迴事?咱們怎麽出來了?”


    二狗道:“你當然不知道怎麽迴事,你娘的大水一來你就裝死,費了好大勁兒把你拽上來!這你可得好好感謝感謝人老虎——哎,老虎,他都醒了你還托著他幹什麽!”


    我趕緊從老虎身上下來,這家夥自己還有傷在身,托著我的時候我的後背會直接摩擦著它的傷口。我心疼地摸摸老虎的頭,心裏好一陣感動。


    東子道:“你暈過去後我們幾個人想法設法拽住了你,那水中漩渦越來越大,水都流進那漩渦之中,我們也是運氣好,見那水慢慢變少,猜測會是個出路,幾個人拉扯著掉進漩渦裏,稀裏糊塗就迴到這藍湖裏來了。”


    我道:“這湖果然有很多貓膩兒,我欠各位一條命!還有你,老虎。”


    我摸摸老虎的頭,現在它已經不單單是一條狗,而成了生死與共的兄弟了!


    正說著話,突然一股暖流從水下湧上來。二狗道:“臥槽!這水怎麽熱了?”


    東子等人也說自己也感覺到了,水下變熱了。


    我怕再生變化,喚上大家加把勁趕緊遊到岸上。這時二狗看到前麵有一片浮動的暗影遊過,大叫一聲:“前麵什麽畜生!”


    老虎“汪汪”開始吠了起來。我們幾個往前望去,前麵波浪很大,似乎有什麽大家夥遊過去了。


    二狗道:“大家別往前遊了,情況不對,是個大畜生!”


    就在這時,眼前突然大亮,我抬頭一看,輪圓的大月亮從烏黑的雲彩中鑽了出來,我大罵道:“他娘妹的三大姑表親娘舅的,我還以為月亮退迴去天要亮了,原來是躲到黑雲後麵了!”


    湖光山色在那明亮的月光照耀之下看到一清二楚,前麵不時翻湧著浪花,那水下不知有什麽大型的畜生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難道是奶奶口中所說的那隻‘頂著碩大腦袋’的怪魚?


    二狗道:“這畜生太大了,被它咬上可就別想跑路了,咱們得繞著它遊——都往這邊來!”


    我們跟著二狗從左麵繞開怪魚,誰知剛遊不遠邊聽二狗道:“糟了,這邊也被它圍上了!”


    七星道:“別遊了,後麵也是!”


    我全身發涼,心道:這畜生到底是有多大,生是把我們圈在了水中央!


    老虎嘴裏“嗚嗚”的怒氣橫生就要往前衝,幸好沒三兒哥攔下來了。三兒哥道:“都拿好家夥!”


    我這時才發現自己身上什麽家夥都沒了!


    我道:“壞了!那包裹丟了!”


    卻聽七星迴答道:“別慌!你那包裹在我這蛇皮袋子裏!不過我的鐮刀扔在山洞裏了,袋子裏還有個沒燒盡的鬆油火把!”


    東子道:“我哨棒也沒了!”


    二狗手裏剩下那把寶刀,這小子知道那是好東西,死命抓住了才沒弄丟;三兒哥那裏蛇皮袋子還在,獵槍已經泡了水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眼見四周的浪湧越來越大,那怪魚是要現身吃人了。


    三兒哥喊道:“七星!二狗!咱三個把他二人圍進圈子裏,他們沒武器!栓子,幫我看好老虎!”


    我應了一聲,此時老虎就如發瘋了一般,怎麽拽都不聽,三兒哥大吼一聲,它才聽了話,嘴中還是“嗚嗚”個不停。


    突然湖水開始往怪魚的方向流動,一張巨大的嘴露出水麵!


    上排牙齒不多卻大而尖,泛著銀白色的月光格外瘮人!


    二狗大叫一聲,三兒哥一槍放了出去,不知打到沒有,驚動了怪魚,怪魚嘴裏發出虎豹般的怒吼聲,半個腦袋浮出了水麵:嘴中是白色的血肉,通體又都是黑色的鱗片,巨大的眼睛上麵長有白色毛發!


    便聽聞東子喊道:“大家快閉氣鑽進水裏,別露腦袋!”


    話音還未落,一團大火撲天蓋地而來!


    那怪魚嘴中竟可噴出熊熊火焰來!所幸東子在前一秒提醒了我們,不然現在我們可都成焦人了!


    憋了許久我悄悄浮上水麵換氣,老虎此時已跑到了三兒哥跟前。湖麵上一片因火焰蒸發的水汽,朦朧中看到大家的身影,相互喚聲大家都還好沒有受傷,幾人便聚集到一起。


    那怪魚再次潛入水中不見了蹤影,隻剩下一波浪湧兀自翻滾。


    二狗大罵一聲:“真你媽見鬼了!東子,這他娘的是什麽玩意兒?”


    東子迴答道:“之前我也不太確定,不過現在可以肯定,這大怪物俗稱噴火魚,嘴巴可以噴出火來。”


    我啐了口水,道:“這東西可真夠邪性了,難不成嘴巴裏還有鬆油?”


    東子道:“大家都先別動,身子盡量不要暴露在水外!這魚能從食物裏攝取一種叫‘磷’的物質,這種物質一遇到空氣就會燃燒,它就靠這樣噴火來獵取食物和防衛。話說這東西是海洋裏的物種,怎麽跑到這深山裏來了?”


    三兒哥道:“這畜生是吃什麽的,怎麽能長得這麽大?還會噴火,豈不是能吞雲吐霧了?”


    東子邊觀察周圍的動靜邊解釋道:“這怪物有個比較老的名字,叫‘祀旻翁’,特別喜歡吃死物。在靠海的古老村落裏時常會有一種祭祀活動,就是用死人死牲畜喂這種魚,以祈求一帆風順。還有的地方隻用死人祭祀,往往沒有那麽多死人,隔一段時間就殺死同村年邁的老人停屍三天,然後完成祭祀。”


    “啊?”


    眾人皆是驚訝不小,“怎麽會有這種事!”


    “恩,不過這魚出現在這裏,我看有一種可能是被人從遠地方的海邊帶過來的。”


    “老弟,你是說有人故意把魚放到這湖中?”


    我大惑不解,這樣要人命的東西還會有人不嫌萬裏運送到這湖中?


    “恩,據《三命通會》一書中關於諸神煞的描寫,祀旻翁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祀旻翁這種魚可以擋神煞!”


    “擋神煞?東子你是書看多了神叨了吧!這深山僻壤的,湖又是這麽漂亮,哪裏來的什麽煞!”二狗不屑道。


    “二狗!東子也隻是猜測罷了,而且也可能隻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的通吧——東子——”


    我看向東子問道:“依你看這藍湖是不是一個神煞的聚集地,所以才要用這魚來解?”


    東子道:“我真看不出這裏會有什麽煞,而且這神煞學問太大,不是我這樣看幾本書就能明白的了的!”


    三兒哥聽到這裏插話道:“那——這裏是不是也要時常扔死人喂魚啊?”


    “這荒郊野林的,誰會來這裏喂魚!”


    我一想到幾具死屍浮在湖麵上等待大魚們上前撕咬的情景,便在這湖裏一刻都呆不下去,道:“趁那怪魚不在,趕緊快往岸上跑啊!”


    東子道:“不能動,一動就暴露了!”


    我急了道:“不跑還在這等死啊!”


    就在這時,突然水下一股暗湧把我幾人推進了好幾米遠,方向從下而來,浩浩蕩蕩!


    這時便聽七星從後麵喊道:“後麵有魚群從下麵冒了上來!”


    我們向後一看,月色下湖麵上不時有些黑色的大小各異的怪魚躍上水麵,嘴中噴射著長短不一的火蛇,弄的水麵霧氣沼沼的,映紅了整片藍湖。


    我大喊一聲:“糟糕!那怪魚竟還有這許多子子孫孫!”


    眼看魚群躍起的數量越來越大,紅光漫天,那大魚不知何時從後麵探出頭來,張開血盆大口,從它口中竟然吐出數不勝數的小魚來!


    霧氣越來越大,魚群開始向我們逼近。這時大祀旻翁露出了它那巨大悚人的腦袋,二狗大叫一聲:“它又要噴火!”


    我們幾個連忙潛入水中。直覺頭上的水驟然一熱,再出來時四周全是水霧,祀旻翁方向紅光散在霧氣之中,空氣中都是濃重得令人作嘔的腥味!


    緊接著二狗等人也浮出水麵來,大家都大口喘著粗氣。


    三兒哥道:“再這樣下去,咱們可都得困死在這裏了!”


    我向四周望了望,霧氣與紅光正向我們聚攏來,我問二狗:“胖子,能不能看見魚群在哪裏?”


    二狗道:“四麵八方都有,我們被包圍了,現在隻有西麵波浪最小魚最少!”


    我道:“沒辦法了,大家快往西麵跑,遇到魚群就潛到底下過會再上來!”


    當下我們幾人又聚到一起往西岸遊去,剛遊了沒多遠,迎麵一個巨浪拍打過來,生生把我們退迴去好幾米遠,嗆得我喝了好幾大口水!


    我雙耳轟鳴,過了挺長時間才恢複過來,破口大罵道:“死胖子,我去你娘妹的三大姑表親娘舅的,你不說西麵魚少麽?這老家夥什麽時候跑到西麵去了!”


    二狗道:“我他娘的怎麽知道它動作這麽快!剛才還在後麵來著,一會工夫就跑來西麵堵咱們來了!不對,西邊這個跟後麵的不是同一條,估計這條是它媳婦兒!”


    這話一出我差點氣得沉到了水裏,對二狗說:“他狗哥啊,您這話是不是說等會兒東麵還會再來幾個小妾啊?那您給算算它嫂嫂它嬸子會不會來?”


    二狗道:“這要算起來它家世可夠大的了哈!”


    七星道:“你們快看後麵!”


    七星永遠都是沉默的理智者,從不參與內鬥,用張連順的話說就是“好好同誌”。


    我們循聲望去,湖麵上飄渺的水霧中竟然出現了船的影子!


    二狗高興道:“臥槽!那不是船麽!”


    那船正緩緩向我們這邊劃過來,闃無人跡的藍湖中突然出現了一艘小船,詭異的氣氛更加濃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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