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後大操大辦的上巳宮宴,華麗開幕,草草收場。


    皇嗣折損這件事原本可大可小,後宮的處罰可以悄無聲息,讓冤屈越不過紅色的宮牆。


    可若惹上前朝就不一樣了。


    皇後於雪災之後,不顧國庫空虛,百姓亟待救濟,便超規格大辦宮宴,這無疑是給禦史們送上了現成的素材,何況還搭上了一個皇嗣,禦史們怎能不心動?


    這可是青史留名的機會啊,怎不罵他個片甲不留?


    一時間朝堂上,群情激憤,你追我趕,競相表現,奏折如雪花般飛到禦案前。


    有頭鐵的禦史甚至長跪於丹墀,數陳崔後之過,涕淚交加,聲嘶力竭。


    甚至連欽天監也跟著推波助瀾,一個簡單的嬪妃落胎之事,竟被演繹成皇家德行有虧,上天降罪,讓皇嗣承受災禍。


    楊相國自然不會放過這樣大好機會,他門下多多少少儲備著不少崔氏子侄的把柄,時機既到,彈藥出竅。


    於是,一場大宴,直接引發了兩派黨爭混戰,朝堂跟著顫抖起來。


    民間則更進了一步,甚至傳出陛下即將廢後的消息。


    皇後殿被砸成一片狼藉,數名倒黴的宮人撞上皇後暴戾的怒火,成了無辜的祭品,一時間人人自危。


    而景泰帝則又恰到好處地犯了頭風。


    以往這種時候都是祭出太子,置於前方擋槍。


    如今少了擋箭牌,景泰帝病了幾日,楊府一黨和崔氏一族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景泰帝隻能勉為其難地及時痊愈。


    不過再次上朝的景泰帝麵色紅潤,絲毫看不出大病初愈的模樣。


    事前對崔後麟德殿違製辦宴故意縱容,事後於朝堂之上輕輕攪動風雲。


    景泰帝看似什麽都沒有做,卻穩坐釣魚台。


    此番雖無法徹底搞垮崔氏,但狠狠擼掉了世家的幾個釘子,讓楊氏也折損了一二門生。


    以皇後無腦且跋扈的性子,鬥倒崔氏,未來可期。


    心情愉悅的景泰帝意猶未盡,繼續觀戰,吵吵嚷嚷又是數日,直到崔氏和左氏等世家又出了不少銀錢,方才勉強穩住了局麵。


    崔氏以皇後之名捐出數量頗為可觀的銀錢,填補京郊災後重建所需的銀錢缺口。


    而崔皇後親率領眾嬪妃,茹素一月,為國祈福,


    默默無聞的張倩倩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這顆無能的棋子,竟然能掀起如此巨大的風浪,且完全無需自己栽贓,崔後一族便遭遇重創,連帶著後宮嬪妃們跟著大出血,捐錢捐物,還沒肉吃。


    可憐張倩倩不得不承載了整個後宮的怒火,本就小產虧空的她,這下日子更難熬了。


    若不是當日李泓暄替楊芸兒求情時,順帶說項,引著景泰帝開了金口:“張氏無心之失,不必重罰,閉門思過即可。”這才堪堪保住一命。


    而當日伺候張倩倩的宮人,以及太液池邊當值的宮人則沒有那麽幸運了,皇後的怒火總得有地方消解。


    於是,奈何橋畔多了一批又一批枉死的宮人。


    其實,無論當日他們怎麽選擇,結局都已注定。


    位卑者的算計,抵不過貴人的轉瞬一念。


    整個過程中,李泓曄表現得痛心疾首,一副恨不能替父皇母後以及未出生就夭折的弟弟\/妹妹受罪的樣子,看似完全超脫於朝臣黨爭之外。


    李泓暄則要實誠許多,幾番親自下場論戰,甚至由皇後及崔氏一族出賑災款的方案還是他親自在朝堂上提出的。


    六小王爺近來如此亮眼的表現,引來褒貶不一。


    有讚賞六殿下體恤百姓,心懷天下的;也有覺得六殿下浮躁,不如八殿下沉穩仁慈的。當然也少不了恨李泓暄多事,不念崔後養育之恩的。


    景泰帝坐在朝堂最高處,將李泓暄和李泓曄兄弟倆的表現看得一清二楚,心情略顯複雜。


    李泓曄背後的小動作當然瞞不過在皇權中心熬了幾十年的老爹,而李泓暄這耿直的表現,實在讓身為權勢幕後攪局高手的老爹覺得辣眼睛。


    小子啊,高階的吵架是不用親自下場的啊!直接衝在前麵可是要吃苦頭的啊!


    果不其然,景泰帝還在糾結如何調教小六子時,困在宮中的崔後十分頑強地騰出手來,給六王府準備了一份大禮。


    皇後將對楊府的仇恨一並算到了當日第一個下水救人的楊芸兒頭上。


    雖然景泰帝免除了楊芸兒的懲罰,但崔後另辟蹊徑,直接用孝道壓人。


    她是李泓暄名義上的養母加嫡母。


    母後為國祈福,兒媳也該有所表示,要求抄血經以表誠意,這不算過分吧。


    正妃有孕,這個血經自然由楊芸兒完成,且旨意上明確寫明,要用舌尖血絆金粉抄寫,才最有誠意。


    旨意傳到王府時,李泓暄上朝未歸,六王府被打個措手不及。


    楊芸兒倒吸一口冷氣,不由心中腹誹,她過往隻在虐文中看過這類刁難的法子,如今自己也要成虐文女主了麽?


    用帶血的誠意祈福,這福氣崔後也敢接?


    崔婉兒也被這道旨意驚到了:


    “聽聞前代高僧曾刺舌血書寫《華嚴經》。每日辰時開始刺血,滴血滿杯,然後端坐書寫,每天書寫千字。堅持寫了三年!這是高僧發殊勝大願,重法輕身,以身供養。可妹妹你如何能承受得起?”


    碧螺見鶯兒正猶豫著是否開口,立即十分主動遞搶在前頭說道:“娘娘,我練過武,底子好,要不用我的血吧。”


    鶯兒張了張口,把話咽了下去,她本想說方才羅先生悄悄同她打了招唿,羅先生打算想辦法用自己的血換進來,讓側妃不用擔心。但鶯兒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此刻見碧螺發話,她立馬跟進,用碧螺的總比麻煩羅先生強,自己也可以和碧螺輪換。


    “碧螺說的對,我們都可以為娘娘出血。”


    楊芸兒憤憤地拍了一下桌子:“胡鬧,出什麽血,她說抄血經就抄血經麽!我憑什麽要聽她的!”


    眾人方怔忪之際,外頭傳話進來,宮裏又來了第二波天使。


    原來崔後不知經誰提醒,突然有了腦子,為防著楊芸兒這邊作假,又遣了第二波傳話太監,這次直接送了紙筆,要當場盯著楊芸兒抄。


    楊芸兒深吸一口氣,要看就看唄!誰怕誰!


    上輩子00後整頓職場,如今她這個千年後,也應該可以下場懟一懟吧。


    不過,畢竟不同於法治時代,當下需要借勢借力,此刻搭戲的人還沒有迴來,楊芸兒決定先拖上一拖。


    理由嘛,很簡單,為了表示絕對的虔誠和鄭重,抄經前,需要沐浴更衣。


    先請了羅子昂在花廳穩住天使,自己則慢慢在後院走流程,焚香,沐浴,禱告——開會,分工,做應對。


    從辰時折騰到接近午時,楊芸兒和團隊淡淡定定,吃飽喝足。


    天使則在前頭被灌了一肚子湯湯水水,出了好幾趟恭。


    終於,楊芸兒才銀簪素服,慢移蓮步,輕輕緩緩地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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