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的事,本王自有道理,不需要你考慮!”六小王爺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句話。


    從小沒在銀錢上費過心思的李泓暄對柴米油鹽醬向來少根筋。他有食邑,有父皇,怕什麽?


    不過,方才楊芸兒那樣直接地一問,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家底其實也不是那麽豐厚。


    開府時,皇後一如既往隻做了表麵功夫,父皇倒是給了些賞賜,不過中規中矩,太子哥哥又私下饋贈了一些,麵子上也算過得去。好在自己府上人口少,小日子過得倒也滋潤。若是有些大風大浪,家底就有些不夠了。


    可六小王爺是要臉的,小側妃連鳳釵都捐了,就不興本王掏空家底麽?


    楊芸兒看著李泓暄的臉一會黑一會紅,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說錯話了。


    耿直本是她的天性,八麵玲瓏則是後來於摸爬滾打中吃了足夠多的虧才修得的本事。


    然而,天性終究是天性,偶爾一個不小心,後天的修為沒壓住,便暴露了出來。


    楊芸兒懊惱地撇了撇嘴!


    羅子昂見六小王爺一副負氣不滿的樣子,估計側妃要吃虧了,便想上前幫忙說和兩句。


    不料,沒等羅子昂開口,楊芸兒便爽利的承認了錯誤:“王爺教訓的事,是妾身失言了。”


    到底是十四歲姑娘的皮相,坦誠認錯的楊芸兒顯得十分楚楚可憐。


    李泓暄見她隻家常裝扮,烏黑油亮的發髻上除了綁著一根綴了珍珠的紅綢發帶,通體便無其餘珠玉裝飾。真是可憐見的,把最值錢的首飾捐了,自己怎忍心責罰呢。


    不過,六小王爺當然想不到,楊芸兒除夕入宮一趟,脖子就酸了兩個晚上,如今能不帶首飾就不帶。且小側妃認錯歸認錯,主意可不會變。


    楊芸兒是個務實的,賑災要參與,但絕不會讓王府就此傷筋動骨,虧本的事,她向來不做。


    她看著李泓暄漲紅的麵皮,眼珠子一轉,將原本準備的話重新包裝了一下,換個角度說道:


    “王爺自是不缺銀子,嫁入王府後,妾也是沾了王爺的光,看到了不少從未見過的好東西。不過,其實當下賑災最缺的未必是銀子。”


    楊芸兒眨巴著大眼睛,用一個大大的彩虹屁做煙霧彈,然後將話題引到自己設想的方向。


    “聽聞城外屋舍被大雪壓壞了不少,天寒地凍的,村民們需要被及時安置,這便需要許多人手,且多處連著受災,官差未必忙得過來。我想著咱賑災的第二個方向便是王府出人,幫助災民修理屋舍。”


    “好,這個方向好,務實!”羅子昂拍著手道,他終於找到機會,狠狠插了一嘴,他覺得自己應該幫助側妃一起勸服老板。


    楊芸兒感激地對羅先生笑笑,轉頭見李泓暄雖皺著眉頭,並未出言反對,看樣子已被自己帶入到新話題中,不再糾結銀子和家底的事情,便放鬆下來,說道:


    “我雖足不出戶,但看這大雪下了足有一個月光景,尤其是昨日,大雪紛飛,仿佛天都要崩塌了。都城之內,平民百姓無數,不知官府是否已派人仔細巡查?我思忖著,無論城牆內外,此刻定然需要眾多援手。那些因雪壓垮的屋舍亟待修葺,而搖搖欲墜的危房也需加固防範,以免後患。王府侍衛眾多,還有不少青壯仆從,王爺看看,是否從中挑選一些精壯人手,派去各處搭把手?”


    說著,楊芸兒指了指她帶來的護耳護膝,對著李泓暄笑道:


    “王爺給的皮子果然都是好東西,非常暖和,可惜數量有限,我想做些東西分給平民,可量不足,東西不夠分。曆來凡事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好東西別讓人眼紅,搶起來可不值當。”


    楊芸兒做出為難狀。六小王爺眼皮一跳,那樣的火狐可是難得一見的,東西不夠?這口氣,上哪去要啊?


    沒想到楊芸兒話風一轉,早做好了應對之策:


    “我想著,但凡願意冒雪去為平民修繕房屋的,無論是護衛還是仆從,都可獎勵護膝、護耳一套。外麵已是滴水成冰的天氣,做工不容易,王府的人,咱也得護著。”


    讓員工們額外出力,哪怕是為民救災的善事,但福利也得跟上啊。


    羅子昂立刻明白了楊芸兒的意圖。他經曆過家族起伏,知曉人情冷暖。側妃能如此周全地為下人考慮,實在令人佩服。


    一旁的李泓暄卻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他是自幼被伺候慣了的,覺得使喚人做事,理所當然。先頭見楊芸兒拉著婉兒一起給針線娘子準備獎勵,他覺得新鮮,且婉兒也參與了,他便想著甚好。


    他本也是打賞大方慣了的,可這是他給的皮子,本來可以做成上好的皮裘,如今卻被裁成一塊一塊的,絲毫顯不出皮毛該有的尊貴,心裏到底有些不受用。


    看到李泓暄皺起了眉頭,羅子昂揣度著小王爺的心思,顯然是少了共情。


    既然認同側妃,羅子昂必然是要幫襯著說話的。


    於是,羅子昂含笑上前,對著上座的李泓暄與楊芸兒兩人深深作揖,言辭懇切道:“側妃娘娘宅心仁厚,對府中眾人關懷備至,體恤入微。羅某代眾人向側妃娘娘表達深深的謝意;同時,也感激王爺的慷慨賞賜。能為大佑百姓盡一份綿薄之力,本是我等分內之事。得王爺與娘娘如此厚愛,大家必將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羅子昂此言一出,巧妙地將讚譽分與了李泓暄一份,使得這位六小王爺雖有不滿,卻也難以出言反駁。他微微撇嘴,隨即擺手示意,語氣淡然地吩咐道:“既然如此,府中招募人手的事宜,便全權交由羅先生負責操辦吧。”


    見老板神色淡淡,楊芸兒又笑嘻嘻從蛇皮袋底下翻出一個小包袱,打開是一雙狐狸皮護耳,火紅的毛色,正是李泓暄惦記的那兩張皮子做的。


    楊芸兒笑嘻嘻說道:“我看著這批皮子裏這兩張火狐皮特別棒,我記得當時王爺著人送來時也特別提到過的,是王爺親手獵的。因此特意挑出來,給王爺做了一副護耳。”


    李泓暄看著這火紅的皮毛與別的護耳都不相同,眼中閃出一絲疑惑。


    楊芸兒笑得狡黠,解釋道:“其餘護耳護膝,為了方便分發,故而統一了款式,縫製時將毛色一麵向內,但這紅色極襯王爺,不露出來實在可惜,因此為王爺特意做了一副。”


    李泓暄看著那抹耀眼的紅色,眸色複雜,怎麽這狐狸皮最終轉到自己腦袋上了?


    “這是你親手做的?”


    “額,這個,並不是。”楊芸兒沒想到老板關注點是這個,可自己當時隻想著提高效率,故而專注設計調度,並未動手下針,就怕自己下場針線慢,拖累團隊速度。


    邊上的張長菁雖是新人,卻十分機靈,見狀連忙上前替楊芸兒解釋道:


    “娘娘是謙虛了,其實這些都說是娘娘做得也不為過,娘娘為了讓我們加快效率,引入了一個流水線的方法,每人隻專注一件事,裁剪的管裁剪,縫線的管縫線,工具都不需要換,這樣大家都做得極快。娘娘就是那個,那個總調度,總設計。”長菁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將從側妃那裏學到的新名詞直接用上了。


    見自己被團隊誇了,楊芸兒有點羞赧地笑笑,其實這對火紅護耳,主要出是柳芊的針法。其餘為了提高效率,楊芸兒主張都做成均碼,可柳芊偏說王爺雙耳有福,與常人不同,非要單獨製作。


    楊芸兒知她心思,便由著她。


    柳芊為這幅護耳耗時耗力,還拖累了自己團隊的整體出品數量,導致這次草長鶯飛團隊成績直接壓過了桃紅柳綠。碧桃為此還生了柳芊的氣。


    柳芊心中對王爺的那點小九九,楊芸兒看在眼裏,隻能一聲歎息。


    看到李泓暄把玩這紅色護耳,卻並無試戴的意思。


    楊芸兒上前拱火道:“這次救災,以王爺心性,必然會身先士卒,與那些個隻圖虛名,做做樣子的一定不同。我想著在冰天雪地中,王爺若能帶著火狐護耳去雪災現場,一定是最耀眼的那個,大家要看著王爺行事,一眼便能辨認出來。”


    說著楊芸兒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可她還不得不繃著臉。


    這笑容落到一貫驕傲的六小王爺眼中,便是諂媚的笑容。


    李泓暄想到自己於皚皚白雪中,頂著兩隻紅耳朵,這畫麵,是不是有點那啥?


    他正想著,楊芸兒帶著笑意,伸手拿過護耳,不由分說直接套在了李泓暄耳朵上,李泓暄吃了一驚,捂著耳朵瞪了楊芸兒一眼。


    楊芸兒心中暗笑,好一隻可愛的哈基米弟弟,迴頭一定要哄他帶著這個護耳給婉兒姐姐看看。


    “真好看,做這個護耳時,還專門去請教了婉兒姐姐針法,到時候王爺可要帶著這狐狸耳朵去給婉兒姐姐看呀!”楊芸兒一掃剛才認真匯報工作的嚴肅樣子,笑得見牙不見嘴。


    李泓暄原本想伸手撤下護耳,可一聽側妃提及婉兒,又將手放了下來。是否要找一麵銅鏡看看效果呢。


    等等,狐狸耳朵,這楊氏女怎麽說話的!


    羅子昂恍惚間有一種感覺,眼前這個小側妃似乎有些分裂,有時候心智完全不像十四歲不諳世事的少女,為人處世經驗老到,甚至都能壓過自己二十來歲的閱曆。可有時候行事卻沒有章法,甚至可以說十分幼稚,這是怎麽一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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