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營和梁亥特營,全都在等待著徐樂的歸來。不過他們並不知道,要是徐樂再晚迴來一些,韓約就要帶著他們直衝鷹擊郎將的衙署,再大鬧雲中城去了!


    不過徐樂好歹迴返,這些軍將士卒鬆了一口氣,正準備等著發出號令,大家解散迴去休息之際。


    一連串號令又接著傳了下來。


    玄甲營左旅,中旅,梁亥特營中旅。總計六隊騎士,人配雙馬,帶七日行糧,兵刃甲胄全都攜帶,立即準備出發!輜兵也出陣一隊,帶馱馬馱騾八十,除了行糧之外,更帶箭矢一萬。戰馬需要的草料,也盡數由輜兵攜帶,限一個時辰內,準備完畢出發!


    號令一旦發出,整個玄甲營和梁亥特營都動了起來。


    對於戰兵而言,倒沒有什麽,本來就是枕戈待旦的準備,這個時候將各人戰馬備馬準備好,集結完畢就可以。雖然號令來得突然,但是既然編入了戰兵營中,吃的就是這碗刀頭舔血的飯,任何時候,都要做好上陣的準備。


    尤其是玄甲營,這些時日的經曆,抵得過別的軍馬幾年的曆練,什麽樣的苦頭都吃過了。還怕什麽突然應調出陣?梁亥特營有羅敦壓著,也自沒什麽問題。


    輜兵的事情可就多了,八十馱馬馱騾要趕緊集結起來,蹄鐵不全的要趕緊補上。馱子要趕緊整理打包,然後裝在牲口背上。這些牲口都要負重走長路,出行之前還要好好喂一頓精料。那麽多物資要調集齊備,雖然隻是一隊輜兵出陣,但是所有兩隊輜兵全都手忙腳亂的在準備所有一切,一副不可開交的模樣。


    陳鳳坡擔驚受怕了大半夜,這個時候又攤著出征前最重的差使。到處奔走,指揮一切,哪兒都能聽見他氣急敗壞的唿喊之聲。


    “入娘的,幹草和精料能放在一個馱子裏麽?豆子要有水養著,幹草給傳了潮氣,馬吃下去還不生病?當兵的不愛馬,算個什麽玩意兒?”


    “這次北上是打突厥狗,突厥狗披甲重,破甲錐至少要三成!查點清楚了!”


    “鍋灶帳篷別忘了!帳篷要大隋軍中的雙層牛皮帳篷!別選那些破損的!不然有人挨凍,倒黴的是咱們!”


    到處唿喊指揮了大半個時辰之後,陳鳳坡在一個草料袋上坐了下來。摘下帽子,頭頂熱騰騰的盡是白氣升騰,隻覺得嗓子幹得似乎要冒出火來也似。但是身邊每個輜兵都忙個不停,也就忍住沒讓人拿水過來。


    旁邊突然遞過一個水葫蘆,陳鳳坡抬頭一看,正是仲鐵臂。他接過來打開葫蘆蓋,咕嘟咕嘟灌了一氣,擦擦嘴巴,想說什麽卻沒開口,隻是沉重的歎息了一聲。


    仲鐵臂已經一身行裝打扮,甲胄脫下來打成了包放在備馬上。披著大氅,額紮束帶,已經很有點大隋軍將的模樣了。他對陳鳳坡笑道:“陳大,你的輜兵動作倒是不慢,看來要不了一個時辰,就能出發。”


    陳鳳坡歎息一聲:“全部家當就這麽多,庫裏東西朝著馬背上搬就是了,能要多少工夫?三百騎出陣,剩下來一點家當就抖騰得精光,也不知道劉鷹擊補還是不補。”


    仲鐵臂失笑一聲:“劉鷹擊現下也是精窮!咱們心裏還沒數嗎。雲中庫裏還有多少糧了?就是不出陣,這個冬天也撐不過去!”


    陳鳳坡搖搖頭:“怎麽這麽難?以為能在雲中喘口氣,結果還是步步驚心!現在突厥狗又南下了!”


    他左右看看,湊近仲鐵臂壓低了聲音:“老仲,你說雲中城——還有我們的樂郎君,到底能在這個局麵撐下去不能?咱們性命,可都交托出去了!”


    仲鐵臂看著陳鳳坡:“陳大,要不是樂郎君,咱們就該死在神武城了,現下這條命都是撿迴來的。但為男兒,知恩不報,還算個人麽?樂郎君怎生安排,某就怎麽做就是了。了不得這條性命還給樂郎君就是,其他的還多說個什麽?”


    陳鳳坡看著仲鐵臂,仲鐵臂容色嚴肅,顯然說的都是心裏話。


    邊地男兒,有恩報恩,有怨報怨。風刀霜劍下,磨礪出的就是這麽一個性子。徐樂如此,徐樂麾下這些男兒,也大多如此!


    陳鳳坡在馬邑土生土長,這樣的死心眼的邊地男兒,見得太多了。


    陳鳳坡沉默少頃,苦笑一聲:“也罷,欠命還命就是,跟著這樂郎君一頭撞下去也罷!老仲,我歲數大了,廝殺是不成的。戰陣之中遇到什麽,記得援護某一把。”


    仲鐵臂點點頭,低聲問道:“不去看看娘子?”


    陳鳳坡搖頭:“去看什麽?無非就是哭一場,你老仲都上了,某還能不跟著?反正有韓大娘照應,某走了也不擔心什麽。”


    仲鐵臂拍拍陳鳳坡肩膀,想安慰幾句什麽,但是最後隻能說一句:“就信樂郎君罷。當初絕境當中,都能帶著咱們撞出一條路來,打崩了馬邑鷹揚府,現下還有恆安鷹揚府為靠,還能難過此前不成?”


    陳鳳坡咧嘴笑笑,丟下水葫蘆,跳起身來又開始大聲下令:“入娘的都快點!一個時辰,這是軍令!不能出陣,不用樂郎君了,某便行了軍法!”


    在陳鳳坡這裏忙碌準備一切之際,宋寶幾人,也在低低的議論些什麽。


    宋寶現在是梁亥特營中旅旅將。麾下兩隊百騎梁亥特部戰士,已經集結完畢。他幾名弟兄,現下也都是隊正火長的地位。


    麾下一旅人馬集結完畢,幾人就湊到了宋寶身邊,低低進言。


    “大郎,現下看來不妙。王仁恭本來就壓得雲中城喘不過氣來了,現下突厥人又南下!”


    “大郎,拿出個章程來才是。咱們可不能白白就這麽丟了性命!”


    “實在不行,咱們就走自己了,天下之大,哪裏不能闖蕩去?”


    “咱們幾個弟兄辛辛苦苦幫樂郎君搜攏梁亥特部,現在大郎連個營將都不是。玄甲營裏也不許咱們插足,咱們對得起樂郎君,樂郎君未必對得起咱們!


    “大郎,你說句話罷!”


    幾個弟兄你一句我一句的低聲逼問,宋寶隻是沉著一張臉,突然低吼一聲:“都在胡說些什麽?某宋大郎是這種人麽?”


    他一聲吼,幾個人都被震住,訥訥的不知道說些什麽。


    宋寶喘口氣,壓低了聲音:“再看看不遲!反正不管什麽時候,我們弟兄都要互相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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