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祁然腳步一頓,側著身子,指著木香,咬牙切齒地道:“既然你這麽喜歡跪,那便一直跪在這裏好了,我沒有來之前,不許起來。”


    話落,便頭也不迴地徑直離開了。


    木香心下輕歎了口氣,還是沒能幫世子妃把秘密守住。


    她默默挺直了背脊。


    一旁的蒼黑,探著脖子看了看雲煙閣,後半蹲下來,伸手輕戳了戳木香的胳膊,“喂,那信紙上的內容,應該不是你家人寫給你的吧?”


    木香撇了撇嘴,狠狠地瞪了蒼黑一眼,接著兀自將頭扭向了一旁。


    蒼黑跟著她的動作移動。


    一氣之下,木香直接換了個方向跪。


    蒼黑依舊盯著她的臉,認認真真地看著,“你別生氣啊,我也隻是奉命行事。”


    木香聲音聽不出喜怒,“我哪裏敢生氣呀,不過一個奴婢罷了,和蒼黑大人可不一樣,您可是世子身邊的大紅人!”


    她特意將大紅人三個字咬得更重些。


    “你別這麽叫我,我聽著怪難受的。”蒼黑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這件事還真不怪我,是前兩日不知道聽府中的哪個丫頭說的,說每日酉時都會看到你出府,世子便聽了進去。”


    木香哦了一聲。


    脊背依舊挺得筆直。


    蒼黑又伸手輕戳了戳木香的胳膊,偏著腦袋,“你也別太擔心,應該也沒什麽事,世子就是麵冷心熱,他就是一時嘴快而已,死要麵子活受罪的那種人,你可以先起來,等一會兒再跪,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隻要不是涉及到首輔大人的事便好。”


    原本一直低垂著頭的木香,終於緩緩轉過身,抬眼一臉複雜的看著他。


    見對方這模樣,蒼黑原本一臉無所謂的神情,漸漸凝固在了臉上。


    他有些試探性地問道:“該不會……”


    木香默而不語。


    蒼黑一時氣急,伸手打了打自己的嘴,“瞧我這個烏鴉嘴。”


    他抬頭望了望天,天色已經漸漸暗沉下來。


    突然,四周一陣冷風席卷而來,下一瞬天空中便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


    蒼黑伸手拉著木香的胳膊,將人往上提了提,“快,下雨了,趕緊起來。”


    木香一動不動,“世子說了,在他發話之前,不能起來。”


    蒼黑:“你想要跪著我不攔著你,但你好歹也換一個幹燥一點的地方,不然等一下渾身都濕透了,很容易著涼。”


    木香將蒼黑的手狠狠一甩,伸手抹了一把臉,“世子說的是,讓奴婢跪這裏。”


    見自己壓根拉不動,蒼黑隻得歎了口氣。


    他直起身子,雙手叉著腰,看了看四周。


    看了半響後,發現隻有自己身上的外袍,可以稍微為身邊的人遮擋一下風雨。


    原本密密麻麻的小雨,隻眨眼間便更大了起來。


    蒼黑絲毫沒有猶豫,將身上的外袍脫了下來,隨後披在了身上。


    下一瞬,他往木香跟前移了移,一隻手將寬大的外袍挽住,再略微抬手,外袍便將木香完全遮擋住。


    外袍的料子是用特殊材料製成,不僅能夠防水,還能夠一定程度上抵擋傷害。


    雨水從外袍上頭落下,拐了個彎,便徑直從下方滑落而下。


    是以,蒼黑和木香身旁的地界,都濕潤不已。


    隻有木香身下是一片幹燥。


    木香隻輕微掃了一眼,便迅速收迴了視線。


    她眼神定定地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與此同時,雲煙閣內。


    祁然拿著手中的紙張,氣唿唿地到了主屋。


    他猛地將紙張拍在桌麵上。


    見他一來,孟柚寧將剛斟好的茶盞,穩穩放在祁然跟前,“這個是近日我嚐試的新茶,世子來得正巧,可以嚐一嚐。”


    祁然原本滿臉怒氣,在對上對方那一張甚是無辜的小臉時,眉眼間的怒氣不由消散了些許。


    他清了清嗓子,指著桌上的紙張,“你不打算解釋一下,這個是什麽情況嗎?”


    孟柚寧隻掃了一眼,心下便什麽都明白了。


    她慢悠悠抿了一口茶水,語氣淡然,“一封女兒家的信罷了,世子想從這樣的一封信當中知道什麽?”


    “我也不與你拐彎抹角了,我隻問你一個問題。”祁然將紙張攤開,擺放在孟柚寧身前,指著紙張上的字跡,“你和桑鸞根本就不像是我們之前看到的那樣,你為何要裝作不合?”


    他雙目定定看著孟柚寧,似乎隻是為了等待一個答案。


    孟柚寧手中動作一頓,輕歎了口氣,默默將腦袋扭向了一旁。


    “還有方才碰到你的丫鬟,我問她這是什麽,她竟然說這是她的家書。”祁然一臉怒氣,“若隻是你們女子家的信紙,又為何不敢見人?真是可氣!”


    祁然深吸了口氣,盡量耐著性子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你和這個桑鸞之間,是什麽時候關係變得這麽好了?你之前和她可從來沒有過交集!”


    孟柚寧眼睛微眯,“世子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還不明白嗎?”祁然想也沒想直接脫口而出,“桑鸞從小身在盛京,又是尚書府家的千金,而你,近兩年才到盛京,你們之間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交集,除非是……”


    他頓了頓,身子往孟柚寧跟前湊了湊,“除非是你們早早就認識,先前所作所為,不過是裝給世人看罷了。”


    說著說著,他的雙拳緊緊攥在了一起,麵上甚是隱忍。


    “世子說了那麽久,我也聽明白了。”孟柚寧麵色瞬間冷了幾分,她自顧自將祁然身前的茶盞拿了迴來。


    她站起身來,眼瞼微垂,“世子大可以放心,我並未做什麽對不起你之事,不過若是你不相信我,那從今往後世子大可以不再來雲煙閣就是。”


    祁然眉心猛然一蹙,心中一陣刺痛。


    孟柚寧默了一瞬後,再次出聲,“世子請吧。”


    祁然一口氣堵在心中,上不去也下不來,心中一時難受極了。


    “你們不僅把世人給騙了,把我也給騙了。”他咬了咬牙,“我想讓你告訴我,你和桑鸞是怎麽認識的,又是怎麽成為如此親密無間的好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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