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然嘴唇囁嚅了幾下。


    孟柚寧低著頭,自顧自地吃著自己碗裏的吃食。


    “世子,你不吃嗎?”


    祁然剛將竹筷拿起,默了一瞬,又將竹筷緩緩放下。


    他抬頭,看著孟柚寧輕聲說道:“柚寧,昨夜桌上的酒不是尋常的酒,是母親她……”


    他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孟柚寧便順勢夾了一塊餅,放在了祁然身前的小碗裏,“世子快吃吧,再等下去都涼了便不好吃了。”


    祁然應了幾聲,側身瞥了眼孟柚寧,心下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世子的意思,柚寧都明白了。”孟柚寧緩聲開口,“世子放心,柚寧不是那種將這種事作為威脅的人。”


    此話一出,祁然麵上瞬間一慌,搖了搖頭,急急得道:“不,不是這樣的,柚寧,我的意思是我隻會加倍對你好,絕對不會讓你再和從前一樣。”


    祁然順手拉住了孟柚寧的手,語氣誠懇,“你相信我,好不好?”


    孟柚寧勾唇一笑,“好啊,我信。”


    她心下暗自歎了口氣。


    那便真的信一次吧。


    見她言語之中,並非敷衍之意,祁然瞬間放心了不少。


    突然,孟柚寧眉心一蹙,手中的動作一頓。


    嘴唇輕咬著,模樣看著極為隱忍。


    祁然快速將手中的竹筷放下,注意著孟柚寧的神色,“怎麽迴事?”


    木香麵上更是驚慌不已,不用祁然發話,便主動讓人去請了府醫。


    一刻鍾後。


    祁然扶著孟柚寧,抬眼看向屏風外的人,“她這到底怎麽迴事?”


    “迴世子的話,世子妃這是近期走動過多,世子妃的身子本就虛弱,按理說不應當風吹日曬的,再加上……”


    “再加上身體上突然受了點刺激,才會成如今這種情況,不過解決辦法也很簡單,隻要世子妃安心在府中靜養一段時間便好,在此期間,每日精心調理,按時服藥。”


    祁然一陣心煩意亂,隨意揮了揮手,便讓人退下了。


    他緊握住孟柚寧的手,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覺。


    “柚寧,對不起,我就不應該碰你的,明知道你身子……”


    孟柚寧嘴角擒著一抹笑,輕搖了搖頭,“這也不能完全怪你,是我自己貪杯。”


    “世子,您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突然出聲。


    祁然嘴巴微張,抬眼一見對方如此堅定,便點了點頭。


    直到房內隻剩下孟柚寧和木香時,孟柚寧這才招了招手。


    木香迅速上前,低垂著眉眼,輕聲問道:“世子妃,可是有何吩咐?”


    孟柚寧往上坐了坐。


    隻這一會兒的功夫,唇色便隱隱有些發白。


    他強壓下心下的不適,轉頭看向木香,滿臉嚴肅,“木香,拿紙筆來,我說你寫,趕緊將這裏的情況告訴鸞兒,近日要辛苦她一些了。”


    木香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很快,木香便將眼前的紙張,拿起抖了抖,直到紙張上的墨,完全幹掉之後,她這才將之折成塊狀,小心翼翼地放進了懷裏。


    孟柚寧:“明日酉時便是我和她此次約見的時間,到時你便把這封信帶給她。”


    隨後,孟柚寧又交代給了木香一些細小的細節,這才放心緩緩睡下。


    木香看著隻眨眼間唿吸便漸漸平緩的孟柚寧,腦海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


    “那若是,她們往後不需要我們了呢?”


    不知為何,當時玉珀在她耳邊所說的話,此刻卻無比清晰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玉珀是不是知道什麽?


    她抿了抿唇,伸手摸了摸放著信封的位置。


    她緩緩垂眸,目光落在孟柚寧臉上時,神情閃過一絲不忍。


    她伸手替孟柚寧將沒有完全蓋好的被角往裏塞了塞,嘴裏輕聲呢喃著,“世子妃您放心,無論您想做什麽,奴婢一定幫您做成,這輩子如若不是您救了奴婢,奴婢還不知道現下躺在哪一個亂葬崗。”


    第二日,酉時。


    天香樓一號雅間內。


    “這就是寧寧讓你帶給我的東西?”


    桑鸞將眼前的信接過,看著眼前的木香。


    木香輕嗯了聲,“是,主子說您看過了便會明白,隻是近段時間著實要辛苦您了。”


    桑鸞擺了擺手,隨後當即將信緩緩打開,快速將之一覽而過。


    她沉默了一瞬。


    她就知道寧寧的這個病,不治好就總歸是個隱患。


    她轉眼將信收好,抬眼,定定地說道:“她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迴去告訴你家主子,就說計劃照舊。”


    話落,她便順勢接過木香帶來的紙筆,在紙張上低著頭寫了起來。


    一炷香後。


    桑鸞將寫好的紙張遞給木香,“你把這個交給她,不出意外便每隔三日,依舊是這個時辰到這裏見麵。”


    她站起身來,“記住,一旦發生什麽特殊情況,一定要及時告知於我,到時你還是將之寫在紙上,塞到首輔府側門右手邊的一個小洞裏,我會每日讓人查看的。”


    木香神情嚴肅的點了點頭。


    緊接著,一行人便一前一後地離開了此處。


    接下來的半個月,桑鸞便時不時去秋妝斜一趟。


    聖上原本定下的十萬兩銀,在第十日時,桑鸞便已經將之掙下了。


    近日來,秋妝斜每日的進賬,簡直超乎桑鸞想象。


    她知道,有了聖上的提筆,生意會比從前更加火爆。


    隻是沒想到,竟然會火爆到這種程度。


    也不知是誰,從何處打聽到了這秋妝斜背後東家的確是女子,但是皇室中人。


    如今,倒沒人再提,東家是不是女子之事。


    這日,桑鸞在秋妝斜三樓,慢悠悠地推開窗,抬眼看向外麵。


    “快點快點,城東有一家鋪子,我已經看好了,隻要把銀子交上去就能立馬把店開起來了。”


    “等等,城東的鋪子?我也在城東看了一家,不會是同一個吧?”


    窗下,兩個人正急急忙忙地小跑著,兩人互相對視一眼,跑得更急了些。


    桑鸞嘴角微勾,又伸手將另外一邊的窗柩打開。


    聖上將先前她和寧寧所說的那些,已經下了指令。


    指令上稱,第一年經商的普通人家,可以免除一整年的賦稅,以及流水穩定後,便按照相應階級進行交稅。


    此條消息一經放出,整個盛京內,許多新的店鋪,便如雨後春筍般,一茬接著一茬冒了出來。


    秋妝斜的火爆,也引來了很多爭相效仿之人。


    但生意總歸沒有秋妝斜得好,東西沒有秋妝斜得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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