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覺察到隋便微微一怔,站在一旁的呂奉仙問道。


    “是李景涼。”隋便在看到那個涼字後就確認了某件事,臉色不善的說道。


    自己剛剛斬殺了身為他左膀右臂的臣霖,他就派人帶走了房玄策,看來他倒是比他大哥更早的覺察到自己對房玄策的態度。


    “他這是要挾你。”呂奉仙沉聲說道。


    以前倒是他小覷了這個李景涼,沒想到他還有這種陰沉的心思,看來就連他大哥李雍和都看走眼了。


    “或許也不隻是我。”隋便站起身來,說道:“李濟民同樣器重房玄策,一旦後者落在了李景涼的手中,屆時受到掣肘的絕對不止我一人。”


    “砰!”


    就在隋便陷入沉思之時,一道宛若平地起驚雷的巨大聲響迴蕩在他們的耳邊,甚至他們三人近乎在同一刻感受到地麵上傳來的顫動。


    “出什麽事了?”呂奉仙的身形不動如鍾,沉聲道。


    “我去看看。”周修福主動說道。


    “小心些。”隋便對著周修福點點頭,叮囑道。


    “這次秋狩大典房玄策的名字是在秦王府的名單上的,李景涼這樣貿貿然地將他帶走總要給李濟民一個交代,即便是將捅到皇帝陛下那去李景涼照樣不占理。”呂奉仙寬慰說道。


    “若是李景涼根本不會顧忌這個呢?”隋便抬眸反問道:“當然也可以換個說法,若是李景涼現如今已經不把皇帝李湯放在眼中了呢?”


    “你什麽意思?”聽到這語出驚人的一番話後,呂奉仙眉頭一皺,問道。


    隋便雙手負後,平靜說道:“或許你不知道,李景涼曾經單獨約見過我,對於那張龍椅他同樣垂涎不已,他也想做大梁的皇帝。”


    這番石破天驚的話讓呂奉仙久久沒有緩過神來,如今他才意識到大梁這三個皇子好像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李雍和不知道此事。”呂奉仙說道。


    他跟隨在李雍和身邊這麽久從未聽他提起此事。


    隋便搖搖頭,“應該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話也不會容忍一個身懷異心的弟弟一直待在自己身邊了,李雍和可不會做養虎為患這種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李景涼要反?”呂奉仙刻意壓低聲音,沉聲道。


    隋便聞言抬頭看向那座氣勢恢宏的昭陵行宮,目光深邃地說道:“因為秋狩大典的緣故李湯帶在身邊的禁軍精衛並不多,連帶著本就駐守在山上的昭陵鐵衛也僅僅五千之數。”


    隋便轉身看向秦鸞,伸出一隻手,問道:“五千,是不是一個很誘人的數。”


    “若換做我是李景涼,這無疑是最好的時機了。”隋便淡淡說道。


    呂奉仙同樣看向昭陵行宮,臉色凝重地說道:“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李景涼府上的近衛再加上他豢養的死士也不滿五千,他拿什麽來攻下那裏?”


    隋便聞言剛想開口,周修福已經從院門外快步走來,眉眼間多出了一抹陰霾。


    “殿下,此時山腳下已經集結了駐紮在京畿三大重鎮的所有兵力,看樣子要有數萬人。”!周修福如實說道。


    隋便聞言點點頭,對著呂奉仙說道:“不就是這個?”


    聽到周修福與隋便這般說,呂奉仙的臉上露出恍然模樣,李景涼一直負責統領京畿之地的精銳,而京畿四大兵鎮的虎符也一直被李景涼攥在手中。


    隻不過調動京畿兵鎮的精銳甲士圍山,這種膽量也不是任何一個皇子都有的。


    隻不過一想到這種事竟然都被他算到,呂奉仙意味深長地瞥了隋便一眼,他心思未免也太深沉了吧。


    “如今你打算怎麽辦?”呂奉仙再次出聲問道。


    “應該馬上就要打起來了。”隋便悠悠開口道:“一旦昭陵山這邊的消息傳迴京城,這麽大的事根本無法隱瞞,太安城那邊勢必會有動作,距離昭陵山不遠的那幾大城池肯定威力出兵勤王。”


    “數萬的兵力確實已經不算少了,當然這也僅僅是對昭陵山來說,但對於偌大的大梁來說,數萬甲卒依舊不夠看的,所以如今李景涼是半點都不敢耽誤,必須要盡快拿下昭陵行宮,逼迫李湯退位讓賢。”


    “兵變。”呂奉仙笑嗬嗬地說道。


    隋便點點頭,“在這種兵荒馬亂之下將房玄策留在李景涼那邊我實在是不放心。”


    “我明白你想說什麽。”呂奉仙看向隋便,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然後不等周修福開口,隋便已經轉身看向他,率先開口道:“山上這趟渾水你就不要蹚了,你現在悄悄返迴京城,將涼王兵變謀反一事散布出去。”


    “可是...”周修福欲言又止道。


    隋便滿臉正色說道:“沒有什麽可是,如今山上人多眼雜,對於我和呂將軍而言是最方便之時了。”


    聽到隋便這麽說周修福才放下心來,拱手道:“殿下放心,卑職絕不辱命!”


    ...


    昭陵行宮中。


    此時的行宮內已經亂作一團,若不是有皇帝陛下李湯還身在行宮中,隻怕眼下行宮內已經是雞飛狗跳遍地狼藉的場景了。


    知曉此事的文武朝臣如今已經盡數聚集在行宮大殿內。


    他們有為此事爭得麵紅耳赤的,也有沉默不語麵露凝重之色的,也有麵如死灰心中戚戚然的。


    大概也隻有在此時才能夠看清究竟誰才是大梁的肱股之臣。


    得到消息的李濟民與李雍和兩人已經趕至行宮大殿上,分別站在文武朝臣之首,兩人極有默契得互不出聲,任由身後的朝臣吵得不可開交。


    “陛下駕到。”


    突兀間一道尖銳的嗓音蓋過了眾人的聲響,迴蕩在大殿之上。


    幾息之後李湯終於緩緩走了出來,他環顧了殿下的那幫文武朝臣,後者立馬噤若寒蟬,畢恭畢敬。


    李湯坐下身來,看向文武百官,問道:“既然李景涼兵變逼宮一事你們都清楚了,那有什麽辦法就說出來聽聽。”


    雖然聽到皇帝陛下這般說,但此時卻沒有一人膽敢率先開口。


    見到殿下沒有半點動靜,李湯終於一拍案牘,怒斥道:“說啊,怎麽不說了?朕沒來之前你們不是吵得挺兇的?”


    怒斥完好像尤不解氣,便將眼前的十數道奏章紛紛扔在大殿上,勃然大怒道:“一群廢物。”


    “微臣知罪!”所有人皆是心神一顫,雙膝跪地惶恐不安地說道。


    “濟民,你如今有什麽辦法可解昭陵之危?”李湯看著跪在地上的李濟民,收斂起臉上的怒容,語氣盡量緩和地問道。


    “父皇,據兒臣所知四弟已經調遣了京畿三鎮的大軍圍山,單憑昭陵山上現有的兵力根本難以抵擋,可能不消半天的功夫行宮宮殿之門就會被攻破!”


    聽到李濟民依舊稱唿李景涼為四弟,李湯咬牙切齒地說道:“朕沒有這個逆子。”


    “所以眼下當務之急是要去附近的金陵,洛北,獻武三大城池借兵。”李濟民沉聲說道。


    李湯聽到這神色一凜,既然辦法已經有了,那誰去做?


    要知道山下可是有數萬精銳甲士,貿然下山隻會是羊入虎口十死無生。


    李雍和聽到身後寂靜無聲連大氣都不敢喘的群臣,麵露譏諷之色。


    就在他剛想要開口時,李濟民竟又主動說道:“迴稟父皇,兒臣願意率領天策衛殺出重圍去金陵調兵!”


    李雍和看著自己被步步搶先,眼神變得陰鷙酷烈。


    “父皇,兒臣願意去洛北調兵!”李雍和叩首喊道。


    “好好好!”李湯撫掌而笑,之前臉上那冷漠冰霜在此時終於緩和的許多。


    “迴父皇,大哥作為太子千金之軀不宜以身涉險,所以還是讓兒臣去距離此處最近的金陵調兵吧。”李濟民拱手說道。


    李雍和聽到這番話後還想要堅持,但沒想到龍椅上的李湯就已經蓋棺定論道:“就按濟民說的辦。”


    “兒臣遵旨。”李雍和沉聲說道。


    “啟稟父皇,這次去金陵調兵需要用到虎符。”李濟民正色道。


    先前他為了讓其在重查房家當年那場謀逆重案時鬆口,已經將虎符交了出去,這才換來了替房家平冤昭雪的機會。


    但在那之後的李濟民除了府上的近衛外已經無權調動別處的一兵一卒。


    “哦。”龍椅上的李湯點點頭,陷入了沉吟當中。


    “啟稟陛下,在這種緊要關頭還請陛下不要再心生猶豫。”站在李濟民身後的董和在此時站了出來,義正辭嚴地勸說道。


    “臣附議。”


    “臣附議。”


    ...


    聽到朝堂中超過半數的朝臣支持李濟民,甚至站在自己身後的太子一黨中也有人出聲,李雍和的臉色陰沉至極。


    看到下邊群臣正上演著另外一種形式的逼宮,李湯悠悠歎了口氣,他擺擺手,說道:“好了,就依濟民所言。”


    “兒臣叩謝父皇信任。”李濟民聞言雙膝跪地跪地,神色平靜地說道。


    山腳下,旌旗獵獵迎風招展,在那黑色大纛之上,一個碩大的燙金涼字在太陽下熠熠生輝。


    被李景涼已經帶到軍陣大營中的李景涼看著跪在地上的三人,眼神冰冷地說道:“陳耀祖呢?”


    如今四大兵鎮的主將地上跪著三位,唯一未到場的隻有那個陳耀祖。


    “迴稟殿下,末將不知。”三人中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粗獷男子甕聲甕氣地說道。


    聽到這個答複後意識到不對勁的李景涼在對他們逐一核查後咬牙切齒臉色鐵青,果然是昨晚那個拿走錦囊的孫紂塵背叛了自己。


    而且極有可能那個錦囊如今已經被他帶去給李雍和邀功請賞去了。


    “給昭陵行宮的書信送過去了嗎?”李景涼沉聲問道。


    “迴殿下的話,納降的書信的已經在半個時辰前送上去了,還有半柱香的功夫,若那時他們還不主動下山末將會親率鐵騎踏平昭陵山。”三人中一個身形瘦高的男子拱手說道。


    李景涼聽到這番話後極為滿意地點點頭,哪怕李雍和事先已經知曉自己的謀逆舉動,但他手上沒有虎符,單憑那重太子的身份可調不動一兵一卒。


    而且如今自己的身在戒備森嚴的兵營之中,再過半柱香就會下令攻山,等到那時即便李雍和與李濟民兩人聯手也擋不住自己的數萬鐵騎。


    一念至此他獰笑一聲,他就喜歡這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感覺。


    跪在地麵上的三人見此相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那道炙熱。


    此事一旦成了,那如今身為營帳內的他們三人就是徹徹底底的扶龍之臣,高官厚祿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就在李景涼感覺勝券在握之時,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房玄策開口說道:“看樣子你還是對李濟民不了解,他絕對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看到有人竟然敢對涼王殿下潑冷水,三大兵鎮的主將皆是神色不善地看向房玄策,不清楚這個看起來孱弱不堪的書生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那又如何?”李景涼反問道:“如今整座昭陵山也不過數千兵馬,而我手上有數萬鐵騎,他李濟民拿什麽跟我鬥?”


    房玄策沒有出聲,隻是轉身看向懸掛在身後的那張描繪詳細的地圖,最終目光落在了一座名為金陵的城池之上。


    看到房玄策這番舉動,李景涼尚未來得及開口詢問,帳外就傳來了一道急促的聲響。


    “迴稟殿下,前方有消息傳來。”


    “進來。”李景涼輕喝道。


    不知為何他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安。


    一名身披輕便甲胄的斥候快步走進營帳內,單膝下跪,說道:“秦王已經率領天策衛突破我們的防線自西南下山去了。”


    “什麽?!”李景涼聞言眉頭近乎擰成一團,眼神冰冷刺骨地問道:“數萬人的封鎖竟然攔不下一個李濟民,你們是幹什麽吃的?!”


    “啟稟殿下,李濟民身邊有一個身材魁梧手持兩柄巨斧的猛將,我們傷亡慘重沒有攔下。”那名斥候顫巍巍地迴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李景涼臉色陰沉如水地說道。


    旋即他轉身看向房玄策,冷聲質問道:“你一早就知道李濟民會下山?”


    “我跟你說了他不是坐以待斃之人。”房玄策神色自若地說道。


    “那你為何不提前告訴我?!”李景涼問道。


    房玄策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哂笑問道:“我又為何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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