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宮中晚宴散後,李湯將李雍和李濟民以及李景涼三人留了下來。


    “趁著今日中秋佳節,況且現在時辰還早,我們父子四人好好嘮嘮。”李湯將目光落在了李雍和他們三人的身上,笑嗬嗬地說道。


    “啟稟父皇,兒臣也覺得好久沒有與您聊天了,剛才還在尋思要不要借今晚這個機會,沒想到父皇您先開口了。”李雍和笑容和煦地說道。


    李濟民同樣含笑看向高座上的李湯,“兒臣恭敬不如從命。”


    李景涼點點頭,“聽父皇的。”


    李湯極為欣慰地點點頭,“我已經讓人在禦花園布置好了,你們兄弟三人可以先行過去。”


    李雍和站起身來,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李濟民也站了起來,兩人躬身行禮道:“兒臣願同父皇一起前往。”


    李景涼雖然慢了半步,但還是極有眼力地匆忙起身行禮。


    “行了行了。”李湯擺擺手:“那就一起過去吧。”


    於是在去往禦花園的朝陽路上,李湯在趙公公的服侍下走在最前頭,李景點緊跟在李雍和身邊,至於李濟民則是走在了最後。


    “大哥,你說父皇究竟打算幹什麽?”李景涼小心翼翼地問道。


    李雍和緊盯著前邊不遠處的那道背影,搖搖頭,默不作聲。


    在晚宴上他並未見父皇對司禮監掌印太監趙公公吩咐什麽,而整場晚宴趙公公並未離開過他的視線。


    所以禦花園一聚極有可能是父皇自秦王府迴宮時就打定的主意。


    “難道父皇在秦王府還同身後的李濟民有過其他交談?”李雍和心中腹誹道。


    “大哥,我聽說父皇先前見過隋便。”李景涼壓低聲音說道。


    李雍和聞言眉頭一皺,自從他在葫蘆口兒圍殺隋便沒有成功,在內心深處他就覺得這個出身西洲的少年仿佛冥冥之中將他壓勝一般。


    也就在那之後,他就感覺隻要隋便摻和的事絕對沒有想象得那麽簡單。


    “什麽時候的事?”李雍和沉聲問道。


    李景涼朝後瞥了李濟民一眼,偷偷說道:“就是今日父皇去秦王府的時候,當時隋便也在那,父皇與隋便兩人有過一場單獨談話。”


    聽到四弟這般說後,李雍和的那雙劍眉鎖得愈深,原來秦王府一事他竟然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可既然父皇已經見過了隋便,那為何沒有傳出隋便被治罪的消息?據他所知天霜山的人已經見過了父皇,同樣將虞子期之死的猜測告訴了父皇,但為何遲遲不見父皇有所動作?


    父皇心裏究竟打得什麽算盤?隋便又同他說了什麽?那今夜的這場禦花園父子小聚父皇又是意欲何為?


    原本感覺大局已定的李雍和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看不清眼下的局勢。


    走在最後形單影隻的李濟民抬頭瞧了瞧高掛在頭頂的那輪明月,不知道此時房玄策他們在做什麽。


    禦花園內,等到李湯在那座露秋亭內坐下後,他對著李雍和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兄弟三人盡管坐。


    “今夜沒有君臣,隻有父子,所以今夜我們隻談家事不論朝政。”李湯麵帶笑意地說道。


    “兒臣遵命。”李雍和他們三人近異口同聲地說道。


    李湯指著他們三人,對身旁的趙公公氣笑道:“你看看你看看,又來了。”


    趙公公微微躬身報以笑意,道:“陛下,三位殿下也是有心。”


    “行了,趕緊坐吧。”李湯看他們三人始終沒有坐下的意思,又說道。


    李雍和與李濟民兩人相視一眼後,前者率先坐下,李濟民正規正規地坐下身來,至於李景涼同樣收起往日的乖張跋扈性子,規規矩矩地坐在李雍和身邊。


    隨後李湯看了眼趙公公,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等到趙公公離開後,李湯才說道:“中秋過後沒多久就是秋狩大典了。”


    隨後那道威嚴的目光落在了李景涼的身上,李湯淡淡說道:“景和,我記得曆年來的秋狩大典都是由你負責。”


    李景涼聽到父皇問話後,趕忙放下手中的橙橘,恭恭敬敬地說道:“迴父皇的話,正是。”


    因為李景涼身為涼王統帥京畿之地禁軍的緣故,所以一直是由他操辦秋狩大典的諸多事宜。


    “這麽多年來秋狩大典沒有出現半點紕漏,由此可見你用心頗多。”李湯笑吟吟地說道。


    李景涼聞言正襟危坐,正色道:“父皇,秋狩大典事關大梁千秋萬代基業,兒臣不敢有半分輕心。”


    李湯聽到這番話後極為滿意地點點頭,看向李景涼的目光中多出幾分讚許之意,“你能有這份心,很好,很好啊!”


    “父皇您有所不知,四弟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連同禮部一起商榷今年秋狩大典上的事宜流程了。”李雍和在一旁說道。


    “哦?是嗎?”李湯輕咦一聲,問道。


    李景涼嘴角微微上揚,如實說道:“迴父皇的話,兒臣隻是想為秋狩大典盡些綿薄之力。”


    李湯臉上的笑意更勝,他雙手輕輕拍打著膝蓋,說道:“你們果然都沒有讓朕失望。”


    李景涼聞言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的大哥,而李雍和同樣正朝他這邊看來,兩人心有靈犀般相視一笑,這樣一來今夜這場小聚已經不會有什麽差池了。


    “濟民,房家謀逆一案可有進展?”李湯仿佛終於是想起了亭內還有自己的二子,問道。


    李濟民神色一凜,說道:“啟稟父皇,因為距離此案過去了許久,所以還需要點時日。”


    房東來謀逆一案距今已經過去了十年之久,不說物證,即便是人證如今都是如同大海撈針,即便李濟民把控著刑部衙門,但想要為房家翻案仍然需要時間。


    李湯神色自若地點頭道:“不著急,慢慢查,細細查,總會水落石出的。”


    李濟民輕嗯一聲,“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看著這般嚴陣以待的李濟民,李湯麵露苦笑,指著他說道:“你啊,打小就這般執拗。”


    不過很快他就話鋒一轉,說道:“不過也幸虧有你,才能有如今的大梁。”


    本來臉上帶笑的李雍和在聽到這句話後神情瞬間僵住,他最不想父皇提的就是這件事。


    若大梁是因為李濟民才是大梁,那要他這個太子有何用?!


    李濟民聞言趕忙說道:“是因為父皇的文韜武略勵精圖治,大梁才會有如此壯麗的疆域山河。”


    李湯點點頭,又搖搖頭。


    坐在一旁的李景涼聽著他們的談話,一直沒有出聲搭腔,他又不傻,從剛才父皇的話裏他能夠聽出對大哥的敲打之意。


    原本他以為今夜可以置身事外,但沒想到接下來李湯的一句話讓他呆怔在原地,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李湯沉吟了許久,然後目光威嚴地看向李濟民,說道:“濟民,明日你同景涼去禮部交接一下,今年的秋狩大典就由你來負責吧。”


    “父皇!”李雍和是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出聲喊道。


    李濟民聽到這句話後眸底深處流露出幾分詫異,不知道父皇為何做出如此安排。


    “景涼一直負責秋狩大典,今年就換濟民來主持吧。”李湯淡淡說道。


    “父皇,兒臣不明白,兒臣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李景涼顧不得掉落在地上的橙橘,神情複雜地問道。


    “沒有,你做的一直都很合朕的心意。”李湯否認道。


    “那為何...”李景涼心有不甘地追問道。


    隻是桌案下李雍和的一隻腳已經踩在了他的鞋麵上,示意他適可而止。


    “濟民是你二哥,你總該給他些曆練的機會。”李湯說道:“而且濟民這些年一直身在軍營,也應該走出來磨煉一下了。”


    李濟民沉聲說道:“兒臣知道了。”


    “好了就這樣,秋狩大典一事明日早朝之上我會對他們宣布。”李湯不容反駁地拍案決定道。


    李景涼還想說什麽,但感覺到鞋麵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後,隻得咬牙切齒默不吭聲。


    “其實不管你們誰來主持秋狩大典,我都希望其餘人可以盡心盡力地幫助他,畢竟說到底你們是一家人。”李湯滿臉正色地說道。


    李濟民迅速起身,拱手說道:“父皇請放心,濟民定不辜負您的厚望。”


    李雍和同樣站起身來,眉眼微彎,保證道:“兒臣也勢必會在大典一事上盡全力幫助二弟。”


    “你呢?”李湯看向臉色不自然的李景涼,問道。


    “兒臣也是!”迫於無奈的李景涼隻得站起身來,低聲說道。


    若是沒有那重父子關係,沒有那道君臣之別,他肯定要問一問他,自己做的究竟哪裏不遂他的心意,為何要將自己換掉!


    “如此甚好。”李湯笑嗬嗬地拍著膝蓋,說道。


    “好了,今夜就先到這,時候也不早了,你們早點迴去休息吧。”李湯淡淡說道。


    隨即他緩緩站起身來,召來趙公公,沒有再多說半句,朝寢宮的方向緩緩走去。


    所以現在露秋亭內就隻剩下了他們兄弟三人。


    “也就是畫扇沒在這。”李雍和沉聲說道:“若是在這,我們兄妹四人就湊齊了。”


    李景涼見到父皇走遠後,冷哼一聲,徑直離開。


    倒是李雍和轉身看向李濟民,拱手道:“恭喜你了,二弟。”


    李濟民見此抿了抿嘴角,同樣沒有說什麽,轉身走出露秋亭。


    李雍和慢慢收斂起臉上的笑意,一腳踩在剛才李景涼掉落在地的橙橘上,臉色陰沉如水,眼神冰冷如霜,他咬牙切齒道:“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神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司天小神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司天小神仙並收藏神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