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內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兵部是由一位指檢主司親自統領一支兵馬,而刑部則是由兩位捉刀郎率領數十人,最終兩路人馬在朱雀長街的一條交叉口碰麵,兵部指檢主司沈萬山與刑部的兩位捉刀郎吳晴和周修福三人相視一眼,沒有任何言語但卻極為默契地朝葫蘆口兒那邊迅速趕去。


    至於秦王府這邊則是由秦鸞親自統領著天策衛亦是朝葫蘆口兒的方向急掠而去。


    有一個身著玄衣腰佩驪龍墨玉的俊逸男子走進了好運客棧中。


    然後他沒有理會樓下喧嚷的平民百姓,徑直登上了二樓。


    看到錦衣玉足倚窗而坐的李雍和後,聞訊趕來的李景涼說道:“大哥,這是怎麽迴事?”


    他也是從城內諜子傳迴府中的消息中得知大哥竟然會在光天化日這下對隋便出手,這樣是不是太過冒險了?


    李雍和聞言指了指對麵的空座,示意道:“先坐。”


    等到李景涼坐下來後,他又主動替四弟斟滿一杯瓊漿美酒,聽著外邊漸起的廝殺之聲,緩緩說道:“恰巧在這碰上了他,然後又恰巧聊得不是很開心,所以就想著幹脆在這解決他了。”


    李景涼將那杯瓊漿玉液一飲而盡,好奇問道:“那大哥都同他聊什麽了?”


    “聊了聊以後那張龍椅究竟該由誰來坐。”李雍和對這個這個弟弟坦言道:“很明顯他並不看好我,既然如此所以我隻能讓他徹底的閉上眼了。”


    聽到這番話後李景涼神色謹慎地環顧四周,在確認這句話沒有第三個人聽到後,他才沉聲提醒道:“大哥,這不比太子府,小心隔牆有耳。”


    這種話若是被有心人聽在耳中,然後再一個不小心傳到父皇的耳中,那肯定會引來父皇的猜忌與不滿。


    父皇尚在人世他們便在討論那張龍椅的歸屬一事,說好聽點叫做不孝,說得難聽點這就是謀逆。


    李雍和聞言不著痕跡地點點頭,讚許道:“放心,沒人會將這種事記在心上。”


    其實並非是沒人,而是不敢,因為這四周都是他的人。


    即便是樓下那群看熱鬧的蠢民自己在剛剛也想到了善後的辦法。


    明日早朝,自己就會啟奏父皇,今日葫蘆口兒兩群歹徒行兇傷人,十數名無辜百姓慘死在他們的刀刃下,懇請父皇嚴查此事。


    如此一來不僅給隋便扣上一頂行兇傷人的帽子,而且還能夠解決樓下那群聒噪的刁民,更能夠讓刑部在父皇那邊留下一個無作為的不好印象,這就是一石三鳥之計。


    聽到大哥這般篤定,李景涼便沒有了後顧之憂。


    “大哥,這樣一來鬧出來的動靜肯定不會小。”他轉頭看向爭鋒對峙的三人,說道。


    李雍和抿了口瓊漿玉液,說道:“蠻猛已經折在他手上了。”


    說完這句他看向李景涼,笑道:“一開始你說綠脂死在他手上我還有些不相信,若你不是我弟弟我肯定先找人將你滿嘴的牙齒拔掉,不過既然現在蠻猛已經敗給了他,那即是坐實了這件事。”


    “大哥...”李景涼欲言又止道。


    李雍和擺擺手,說道:“放心,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當初既然綠脂能夠離開紅袖招肯定是有我默許的成分在裏邊,所以她的死並不能完全怪罪在你的身上。”


    “說到底還是我們兄弟二人低估他了。”李雍和蓋棺定論道。


    隨後他重新將心思放在那處戰場,犀利的目光落在了背朝好運客棧的呂奉仙與陶慈兩人身上。


    “眼下這種局麵他插翅難逃。”李景涼又灌了一口酒,滿臉戾氣地說道。


    李雍和對此不置可否,神色晦暗不明地說道:“如今連陶慈都受了傷。”


    難道那夜刑部大獄之事他真的參與其中,虞子期當真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先前其實隻是自己的猜測,哪怕是剛才在鋪子內自己所問也隻是想詐他一詐,但如今在親眼看到他足以逆行上伐的恐怖戰力後,他竟然開始接受這個猜測了。


    李景涼聽到他的低語後緘默不語。


    即便那個叫做陶慈的老家夥再無出手之力,那裏不是還有個呂奉仙嗎。


    他知道大哥信賴呂奉仙這個人一如李濟民對秦鸞。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他那邊肯定會有動作,說不定兵部和刑部的人已經朝這裏趕來了。”李雍和仿佛想到了什麽,突兀說道。


    李景涼單手托腮看向窗外,神情慵懶地說道:“大哥放心,在隋便死之前,他們進不了葫蘆口兒。”


    李濟民麾下有天策衛,大哥豢養了一批雍和衛,難道他李景涼手下精心栽培的暗衛又是吃素的了?


    半柱香前,四春館門前。


    李畫扇與房玄策一前一後下了馬車。


    “公主殿下,讓隋便這樣跟在馬車後不好吧?”房玄策試探性問道。


    說實話他在這位太平公主麵前說話是真的沒有底氣。


    李畫扇劍眉輕挑,鄙夷說道:“早先在馬車上你怎麽沒說這話,現在都迴到四春館了你才替他求情,是不是有馬後炮的嫌疑?還是說你跟他是真的君子之交淡如水?”


    聽到這句句誅心之言,房玄策學著某人摸了摸鼻翼,解釋道:“公主殿下說了算。”


    一旁的呂成玄忍不住提議道:“殿下,要不然讓卑職去接隋江軍迴來吧。”


    “不準。”李畫扇拒絕道。


    可能是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太決絕,她又開口解釋道:“他身子骨再嬌嫩這點路程也能走迴來。”


    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長街上遲遲不見隋便的身影。


    “他總不至於迷了路吧?”李畫扇小聲嘀咕道:“還是說他在生本公主的氣故意躲著自己。”


    房玄策倚靠在館前的那棵柳樹旁,雙手攏袖默不作聲。


    他總覺得會有事情發生,但他又重新梳理了下脈絡,紅袖招,秦王府,朱雀長街,好像都不該生出變故。


    “嗡!”


    突兀間地麵上傳來震動,房玄策甚至看到長街對麵的樓舍上有瓦片砸落在地,驚動了不少人出門察看。


    “地震了?”李畫扇沉聲問道。


    候在一旁的呂成玄猛然間眉頭緊皺,遙望向某處。


    “不是,是有人在城中交手。”呂成玄感受著腳下傳來的陣陣波動,神色凝重地說道。


    李畫扇聞言皺了皺瓊鼻,問道:“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巡防營那幫家夥是幹什麽吃的?”


    而房玄策則是若有所思地走到呂成玄麵前,抬眸問道:“呂將軍,知道大概是在城中什麽位置嗎?”


    不知道為何,當他聽說是有人在交手時,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下落不明”的隋便。


    呂成玄目光放遠,在心中思量片刻後點頭說道:“應該是在葫蘆口兒附近。”


    “葫蘆口兒...”房玄策輕抿嘴唇,沉聲道:“那不就是離朱雀長街不遠。”


    李畫扇被他這一說腦袋有些轉不過來彎來,狐疑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公子是想說,是隋將軍...”呂成玄神色凝重道。


    若真是隋小將軍正在與人交手,而且能夠鬧出這種動靜來,絕對是陷入困境了。


    房玄策沒有再說什麽,折身徑直走進四春館內。


    很快他就在李畫扇與呂成玄兩人疑惑的注視下又走了出來。


    此時他背上多了根用黑布纏繞起來的長棍。


    而手中則多了個包裹。


    而且他臉色通紅氣喘籲籲,一副極為吃力的模樣。


    “我來吧。”呂成玄疾步走了過去,接過他背上的那根長棍,說道。


    但剛接手他就神色一變,這東西要遠比自己想象得沉。


    “提得動?”李畫扇看著即便交出長棍也滿頭大汗的房玄策,詢問道。


    房玄策默不作聲,自己總不能點頭吧,實在是沒有那個厚臉皮。


    “算了。”李畫扇看到他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也不好點破他,一手搶過他手中的那件包袱,“還是我來吧。”


    不過她剛接過那件包袱就黛眉微蹙,神色怪異地看向房玄策,問道:“你這裏邊裝的都是什麽?”


    兩手空空的房玄策搖搖頭,“這是他的東西,我也不知道。”


    雖然他不清楚這裏麵這什麽,但他卻知道隋便現在應該很需要這個。


    至於他是這麽知道的,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


    李畫扇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將包裹掄至身後,沒有半點公主儀態豪氣萬千地說道:“那就前方開路。”


    於是四春館門前就出現了這麽一幕。


    一身墨綠色勁裝殺伐之氣極重的呂成玄提著根長棍走在最前頭。


    身著白衣風姿卓越的李畫扇背著個包裹跟在身後。


    而緊隨她身後的是一身青衫手無縛雞之力的房玄策。


    葫蘆口兒。


    此時的隋便已經同呂奉仙交手不下三十招,後者始終神色平靜,衣袍上纖塵不染,而隋便則是雙手微微顫抖,那口武夫真氣已經換了數次。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呂奉先抱臂環胸輕聲說道。


    經過剛才的數次交手他已經可以斷定眼前這個少年是身懷逆行上伐強橫戰力的不世天才。


    隋便聞言強壓下體內翻騰起伏的氣血,將嘴角的那抹血跡抹去,咧嘴笑道:“你也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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