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紫薇既驚又怒,實難想到他堂堂一個王爵居然會耍賴,還是賴在女子閨房不肯走。


    他的臉皮是鐵板做的嗎?


    天下豈有這樣不要臉之人?


    他還要不要點形象,懂不懂點規矩?


    就算是明麵已有婚約在身,私下相處當也相敬如賓,尊重彼此。


    虧得本宮之前還讓阿狸教他規矩,敢情他是學到屁股上了,沒放進腦子裏?


    她暗想著,不禁冷斥道:“你無恥!誰稀罕你侍寢?本宮用得著你侍寢嗎?你臉皮不要太厚!滾不滾?不滾,就別怪本宮對你不客氣!”


    說著話,她俏臉一凝之間,出手去搶李宣手中的劍,動作極大,絲毫不忌諱自己現在已經有孕在身。


    李宣趕忙起身,阻止她奪劍之餘,嚴肅道:“你做什麽?都快要做母親的人,居然還如此不知輕重,大手大腳的!看不出來本王是和你開玩笑的嗎?本王離開容易,但你可有想到過影響?”


    趙紫薇被他如此突兀一說,頓時愣住。


    不知為何,心中的怨氣和怒火竟瞬間消失了大半。


    隻因...她能感覺到李宣此時居然在用丈夫對妻子說話的語氣“斥責”她,並非簡單而冷漠的合作者關係。


    而她在麵對這種情緒時,“潛移默化”般生不出絲毫抵觸心理,尤為玄妙。


    那種她在彥祖哥身上才能體會到的感覺,再次油然而生...


    趙紫薇不是傻子,當然也知道有孕在身,不宜動怒,更不宜像往常一樣大手大腳。


    隻不過,容留一個“外人”在自己寢室內,卻也讓她感覺到不適合。


    但愣了幾秒後,麵上仍是微怒道:“你什麽意思?什麽影響?別當本宮好糊弄!”


    李宣將手中的佩劍丟到一邊,鄭重道:“你父皇下旨允許我們未行大婚,就可以夫妻之名相處,便是要為公布你有孕之事做鋪墊。而本王開府這麽大個事兒,你這個當家主母不現身也就罷了,我還能不來?”


    “這府中明麵上雖都是你的人,但你能保證所有人都對你忠心不二,絕不對外泄露半句實情嗎?我們既被下旨賜婚,就當同室而居,以掩住幽幽眾口,為你有孕的消息發布做準備。”


    “若仍是分房而居,各自為政,傳出去...你如何有孕?”


    趙紫薇語塞,一時找不到話語反駁。


    李宣所言,其實不無道理。


    公主府單說屬吏就有二百多人,還不算上平時進出的各路幕僚,並不能保證所有人對她忠心耿耿。


    就算現在沒有人泄露她的秘密,也難保以後不會有。


    若二人私底下仍是一貫劍拔弩張的態勢,便難免會落下把柄。


    公主與駙馬暗中關係形同水火,不曾同室而居,又何來未婚先孕?


    這樣的流言一旦出現,屆時鳳子出世,身份便會受盡猜疑,乃至落得個奸生子的罵名,後果是極為嚴重的。


    而二人若早早同居,非但可以趕在趙紫薇肚子大之前,盡快公布她有孕的消息,也可最大限度上阻止流言的產生。


    換言之,李宣此時的舉動不僅是為她著想,更有對她暗中保護的意思。


    卻令趙紫薇再次愕然,狐疑的神色,吞吐道:“你...你當真隻是為了封住世人之口,而非心存不軌?”


    李宣恍若被他氣笑的樣子,道:“那不然呢?你我認識這麽久,我若對你存有加害之心,你能安然活到現在?且不說平遠縣城外那時,我就可袖手旁觀。在那處山洞...更不會放過你,不是嗎?”


    “可你現在活得好好的,還在懷疑什麽?而且,本王不是已經讓人在房中準備了另一張睡床?這像是有不軌意圖的樣子嗎?”


    他肅然之色,說著話,擺袖走向一邊,背對著她,接道:“你若還是不放心,那本王今夜不靠近你就是了,亦可讓紫竹和紅鳶進來陪你。”


    剛說完,就邁步走向不遠處的書桌。


    公主府的主寢室極大,儼然就是一個大套房。


    除了主寢區的睡床之外,另設有衣帽區和書桌辦公,以便趙紫薇能隨時隨地地“工作”。


    畢竟身為監國***,擁涉政之權,她可是日理萬機的...


    李宣走到書桌前坐下,提筆研墨,邊動作邊開口道:“進來,殿下需要你們陪護,待她睡著之後,你們再離開。”


    他恍若能看穿紫竹和紅鳶就守在門外。


    二女聞聲對視一眼,倒也立馬推門而入。


    卻見李宣已經提筆書寫,低頭說道:“過去吧,本王今夜不走,但亦不會靠近,且讓殿下放心。”


    隨後便不再說話,開始在麵前的紙上執筆如風,轉瞬進入狀態,一絲不苟的樣子。


    另一邊的幕簾之後。


    主仆三人沉默對視,皆不覺詫異。


    趙紫薇美眸輕動,望了望李宣,細聲道:“這家夥是什麽意思?難道真的隻是在為本宮著想,才會死皮賴臉留下?”


    二女顯然也是納悶,紅鳶迴道:“奴婢以為,且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隻要願意配合殿下行事,沒有異心,倒也暫可不理。”


    趙紫薇想了想,也覺如是。


    隻要李宣沒有不軌意圖,真心假意又有何妨?


    頓了頓後,點頭道:“好吧,也隻能暫且如此了,且先借他之名保下孩兒與阿祖再說。在此之前,他留在房中...不作僭越,就由著他!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倆以後就時刻伴駕,謹防他色心暴露!天亮後,你們再去休息。”


    二女同聲應了一聲是。


    而三人自以為說得很小聲,卻不知已被李宣全部聽見。


    李大當家手中墨筆一頓,不禁搖了搖頭,輕聲笑歎,也不知是何意味。


    ...


    即將破曉之時,已聽雞鳴。


    書桌上的油燈微微黯淡,淩晨四五點鍾之際,是人最困最乏,也是睡眠最沉的時候。


    李宣卻一夜未眠,眼下不由打了個哈欠,起身輕手輕腳伸了個懶腰,動作輕微,似乎並不想吵醒床上伊人。


    桌上擺滿了無數文書,便是大當家一夜挑燈的“戰果”。


    他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皮,邁步走向趙紫薇的睡床。


    剛伸手掀開幕簾,床邊陪護的二女就醒了過來。


    二女原本左右守在床邊兩側,昏昏欲睡的樣子。


    但既是為了陪護而來,卻也不會兩人同時瞌睡。


    紫竹首先睜眼起身,隨後紅鳶也隨之站起,警惕地望著走來的李宣。


    但未及出聲,就見李宣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並暗示二人過來,轉身迴到書桌前。


    二女近前。


    李宣開口道:“紅鳶,本王要出城一趟,這幾日都不會迴來,你去準備快馬。”


    紅鳶一愣,有些意外於李宣此時竟要出城,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現在?”


    “是,就是現在。事不宜遲,速去!”


    他點頭迴道。


    紅鳶輕眉微蹙,雖有詫異,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站在她的角度,李宣此時離開也是好事,幾日內不會迴來,也就是說...她們不必每晚熬夜防著他了,公主殿下可以安心睡好覺。


    便扭頭看了紫竹一眼,得到紫竹的眼神暗示後,這才轉頭離去。


    李宣則擺手指向書桌上的大小紙張,接道:“桌上這些東西,是本王給她留下的。她若喜歡看,便留著。不喜歡,棄之亦可。告訴她,這幾日無事就留在府中,盡量避免拋頭露麵。”


    “有些事能避則避,避開...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包括柳家納婿一事。百官和幕僚上呈的文書,皆置於書房,本王迴來後自會查閱,就不要驚動她了。另外,嚴守本王不在府中一事,以免有心人覬覦。”


    “你並非愚笨,當也知道本王現在是什麽處境。楚京表麵安靜,實則暗流洶湧,各方都在等待一個契機。暗中想取本王性命之人,不勝枚舉。縱然她是公主,但既成了本王的王妃,便有可能會成為目標。”


    “她腹中的孩兒,更可能會成為某些人用以要挾本王的籌碼,切不可掉以輕心。”


    言盡,也不多交代,立馬就擺袖離開了寢室。


    在一旁的耳室內洗漱完畢後,紅鳶也已經準備好兩匹快馬。


    李宣大步流星,與六麻子趁著蒙蒙天色,絕塵出城而去。


    大約半個時辰後。


    趙紫薇醒來,二女像往常一樣為她更衣梳妝。


    見到李宣已不見蹤影,不遠處的另一張睡床上的被褥亦沒有動過的痕跡後,趙紫薇眉頭微皺,問了一句:“他呢?”


    紅鳶似乎料到她會問起,立馬就迴道:“走了。說是出城,這幾天都不會迴來。”


    趙紫薇眉頭更深,詫異道:“走了?這個時候他居然會離開?”


    紫竹邊為她梳頭,邊笑道:“是啊,奴婢也覺得奇怪,以城中長風衛的眼線,他不難得知今日柳府會公布納婿的消息。而他與李先生有深仇大恨,又曾對柳大小姐有過情意,更因李先生而收到了大小姐的絕交信。”


    “按理說,他不應該能沉得住氣,定會想盡辦法阻撓李先生與柳家的聯姻。沒想到他居然選擇了離開,避開這檔子事兒,屬實是意料之外。”


    紅鳶也笑著接道:“這還不止,李宣除了蹊蹺避開與李先生的正麵衝突之外,對殿下的態度...好像也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殿下還不知道吧?府衛剛剛來報,咱們附近的三處宅子都已轉手出售了。”


    “說是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富商,開出了讓人無法拒絕的天價,令原主即刻搬走,不帶一物。隨後天沒亮,就有近八百精銳護院進駐了那幾個宅子。外人或許難以探知這些人的身份,但我們並不難猜出,就正是李宣麾下的虎威軍。”


    “而那個所謂不知名的富商,也必是李宣心腹。”


    趙紫薇美眸輕動,“八百虎威軍?不可能吧?據暗衛情報,李宣從平洲帶來的人馬並沒有這麽多。”


    紅鳶笑道:“殿下忘了霍綱一事?那天皇城軍兵圍長風客棧,殿下攜聖旨還未趕到,城中就突現一夥人闖入國公府,以迅雷之勢挾持了霍夫人,令霍綱投鼠忌器。”


    “這夥人便是潛伏於京中的前虎威軍長風衛,當年李仕泯平三王之亂,放出了假消息。長風衛實際上並沒有全部陣亡,而是分散靜默,全數潛伏於京畿六縣之中。當中,京城估計就有數千部眾。”


    “當年的長風衛滿編就有兩萬人,且是虎威軍的尖刀部隊,一直是李仕泯的心頭肉,豈會輕易陣亡?李宣膽敢隻帶數百人來京,估計便是以潛伏的長風衛為底牌。”


    “兩萬人的隊伍,且各自分散,很難在京中掀起什麽風浪。但今日的長風衛已全部成了暗樁,難以辨別身份,關鍵時刻卻可成奇兵,不容小覷。那八百護院,就是主動暴露的長風衛暗樁。”


    趙紫薇這才恍然大悟,道:“哎呀,本宮倒是一時忽略了此事。但他又是購房,又是派兵守在本宮府中周邊,到底意欲何為?他想監視本宮?哼,好大的膽子,這個狗賊...”


    都說一孕傻三年,***殿下這才剛發現有孕,似乎就開始健忘了。


    紫竹卻失笑道:“倒是殿下多慮了,以李宣表現出的種種跡象,奴婢並不認為那是監視,而是保護...”


    “保護?為何?他有如此好心?”


    “隻因這八百長風衛入駐,一早就送來了他們的名冊,並將三處宅子內的布防情況全數告知府中禁衛,並聲稱長風衛不敗,則公主府無虞。”


    “什麽?李宣居然肯上交長風衛的名冊?”


    “是的,雖不是全部,但亦可見他並無惡意。否則,豈會自願奉上八百暗衛的名冊?”


    趙紫薇沉默,儼然無法反駁紫竹的這個說法。


    而讓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李宣竟驀然間對她態度大變,乃至於不惜暴露自己麾下八百暗衛,主動保護公主府安全。


    他有什麽理由這樣做?


    他們之間的夫妻之名是假的,腹中孩兒亦是彥祖哥的,他並沒有理由這樣做。


    讓他做了冤大頭,當了“便宜老爹”,他非但沒有過多惱怒,反而是不留餘力地保護?


    這不正常啊。


    難道他腦子壞掉了?


    還是說...另有隱情?


    趙紫薇暗想著,臉色深沉,陷入了疑惑之中。


    紅鳶見她那陰晴不定的臉色,微微一笑道:“奴婢也同意紫竹這樣的猜測,雖不知李宣何故如此,但若殿下仍心存疑問,不如先去看看那邊?如果說獻上名冊,公然示好,仍是另有陰謀的話。”


    “那桌上那些東西...可完全證明他並無歹念,乃至把殿下腹中孩兒當成了親子。”


    說著,便擺手指向不遠處桌上,已被編成冊的幾本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是反賊,娶個公主很合理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水裏撈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水裏撈魚並收藏我是反賊,娶個公主很合理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