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此。


    趙義匡神色微變,似乎覺得李宣口中那句“愛你如子”有些占他便宜之嫌,頗有微詞道:“你...廢話少說!何人會栽贓你一介山賊?”


    李宣又歎一聲,緩緩道:“就正是葉家!”


    “妄言!葉家乃是功勳之家,葉閣領更是父皇的左膀右臂,因何會對本宮起歪心思?怕是...栽贓陷害之人是你!”


    雖然經過門外的“鋪墊”,已讓趙太子內心起疑,但權衡之下,他仍是難以相信葉家會是綁架他的兇手。


    “嗬嗬。”


    李宣冷笑一聲,故作肅然道:“子眾可知...本王拿出十年前的聖旨,奪得魏王之位後,為何還要求陛下賜婚?而你又為何能逃過京都重重侍衛的攔截,混入軍中順利抵達平洲城?”


    趙義匡也是嚴肅道:“直說!”


    “葉家掌管三司府兵,手眼通天,京都豈有他們不知道的事兒?若沒有他們暗中幫助,你以為僅憑你手下的韓大貂就可瞞過京都的眼線,混入軍中?而葉家故意助你離京的目的昭然若揭,便是想對你下手。他們假扮我虎威軍將你綁架,正因是洞悉我的意圖,想借你之死,除去我虎威軍!”


    “哦?那你什麽意圖?”


    “本王拿出聖旨,奪魏王之位,就是為了進入朝堂。取駙馬之位,隻為長留京都,暗查當年構陷虎威軍謀逆的隱晦。而葉家便是主謀之一,他們先是放你離京,再扮成虎威軍將你殺害。如此一來,便可一箭雙雕,除去你我兩個眼中釘。他們的最終目的是謀反!”


    “荒謬!當真如你所說,本宮早該遇刺身亡才對,為何還能安全抵達平洲?”


    說到這。


    李宣臉上驀然泛起一抹悵然之情,道:“你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其實是本王與葉家達成了一個協議,全力護你周全。要不然,你已死了無數迴。”


    趙義匡驚道:“什麽交易?莫想著誆騙本宮!”


    “你雖年輕,不怎麽愛理朝堂之事。但當也知道,我虎威軍掌握著前朝國庫金銀一事吧?本王一早就看出了葉家的陰謀,為保你安全,隻能以前朝金銀換你的性命。如今那批金銀已落入葉家手中,他們有錢有兵,估計馬上就會造反!”


    “什麽?你把前朝的金銀都暗中送給了葉家?”


    “是啊,不然,如何保住你的性命?你當真以為自己運氣好?實話和你說了吧,此前將你帶離平洲的人,就是葉家侍衛假扮的。你以為自己能逃離他們的魔掌,誤入這處黑礦場,是一個巧合?你太單純了。子眾,這處黑礦也是葉家的。本王一路追查而來已經非常清楚,葉家隻是換個地方把你藏起來而已,你一直在他們的掌控中。”


    “這...可他們豈敢有謀反之心?既與你達成協議,為何還不放了本宮?”


    “因為他們拿到了前朝金銀還不滿足,竟想撕毀協議。本王一路從平洲而來,已數次被他們刺殺,九死一生。而你...隻不過是他們最後用來威脅陛下的棋子,你還認為他們不敢謀反?”


    聽了這話。


    趙義匡臉色巨變,愣在當場。


    不得不說的是,李宣這套說辭,卻也有合乎情理之處。


    葉家掌三司府兵,黨羽眾多,若真要造反,也不是說完全沒有實力。


    且葉平之企圖坐上相位之事,已是暗中人盡皆知。


    如今又得到了前朝的金銀,便有了謀反的底氣,隻需再蟄伏一段時間招兵買馬,起兵逼宮也不是不可能啊...


    太子殿下雖仍有存疑,但想到最壞的結果,亦不覺震驚。


    頓了頓後,愕然道:“這些都是你的片麵之詞,本宮如何知道栽贓之人不是你?你有何證據說葉家有謀逆之心?”


    李宣正色道:“子眾想要證據?那就太容易了!且隨我去審問那些監工,並翻查他們的賬目,一切自當了然。”


    說完,便當先走出了門口。


    趙義匡猶豫了一下,並未拒絕,打從心底也想求證一下李宣所言是否真實。


    於是,便轉頭對納蘭玥說道:“娘子且先留在此處,我與他去看看,稍等便迴。虎威軍若是義師,定不會為難你。”


    納蘭玥適時裝作驚訝,惶恐道:“趙郎...你...你真是太子?我願意信二哥的話,二哥若說魏王爺是好人,那就是好人。二哥是不會騙我的...”


    趙義匡都在李宣麵前自稱“本宮”了,而李宣也沒有絲毫質疑,那麽五當家便也沒有再繼續質疑他身份的必要,當下就裝出一副後知後覺的震驚樣子。


    趙義匡道:“為夫一直都說我是太子,是娘子堅持不信。但不要緊,我去去就迴。”


    而後,便果斷跟隨李宣而去。


    大約半個時辰後。


    果然在礦區的密室中找到諸多與葉家有聯係的密信、賬冊與印鑒...等等,側麵證實了李宣的說法。


    關鍵是在抓到的“葉家侍衛”中,趙太子認出其中幾人,就正是將他從平洲綁到這裏的山賊...


    這無疑證實了李宣所說,他能逃離山賊的掌控不是意外,也不是“娘子”機智,而是他們故意放走,隻為換個地方囚禁他。


    那麽延伸來講,豈非葉家真有謀逆之心,李宣所言非虛?


    趙義匡的臉瞬間變成了豬肝色,暗怒不已。


    難道說...實情真是那樣,虎威軍是義師,葉家才是綁架他的真兇,他們早有謀反之心?


    更有甚之。


    在李宣的逼供之下,幾乎生還的所有監工侍衛都招認是葉家指使,私設了這處煤礦。


    除此之外,周邊仍有幾處鐵礦、金銀礦也並未上報戶部,都是葉家在暗中開采,中飽私囊。


    一時間,令趙太子咬牙不已。


    而李大當家要製造出這些證據,幾乎沒有任何難度。


    要知道的一點是,這處黑礦本就是長風衛的據點所在!


    礦中的苦工,也都是為了演戲給趙太子看,而由長風衛暗樁所扮!


    納蘭玥與王二棒跟在隊伍後邊,看著趙太子震怒的樣子不禁暗笑。


    王二棒輕聲道:“五當家,少帥此計甚妙啊。趙太子一旦相信是葉家綁了他,迴宮之後,必會大力對葉家出手。而葉家隻要倒台,為求自保之下,還不得供出幕後之人?”


    “幕後之人背景再大,隱藏再深,也定將浮出水麵。”


    納蘭玥點頭,臉上一抹喜色,道:“十多年了,終於看到複仇的希望了。虎威軍數萬亡魂終將昭雪...”


    話剛說完。


    就聽見前方的李宣開口道:“子眾,這迴你相信不是本王綁架你了吧?都是葉家在背後搞的鬼啊,你若有明辨是非之力,當鏟除葉家,以安國本。來此之前,我已命人去通知大理寺與京兆府,不用多久便會有官兵趕到。你可隨軍迴宮,而本王...”


    說著話,他突然一陣傷感的樣子。


    趙義匡扭頭看著他,心道:嗯?他居然會通知官府之人,並願意放本宮離開?那...估計就不是騙我了,我若迴到宮中,他手中再無籌碼,若非本就毫無害人之心,豈會如此冒險?


    加上娘子的二哥言之鑿鑿,確信他是好人...


    想著,他沉聲道:“而你會怎樣?”


    李宣苦笑,歎道:“你皇姐受人嗦擺,你父皇亦受奸臣蒙蔽,此番...已對本王恨之入骨。此前他們以為是我綁架了你,顧及你的安危,尚且留我性命。但你迴去後,他們再無顧忌,隻怕會馬上殺我。”


    “我...李宣死不足惜啊,隻恨不能為我枉死的數萬虎威軍將士申冤。子眾日後掌權,若願意為虎威軍翻案,本王亦可瞑目了。”


    他黯然之色,說得煽情之至,自認為把演技飆到了極致。


    隨後,又轉身對一眾將士大喊道:“你們還愣著作甚?本王將死,以後就隻能靠太子殿下為你們伸冤,還不跪下叩謝?”


    眾人聽了,齊刷刷按照劇本跪下:“請太子殿下為吾等伸冤,保少帥不死。虎威軍願為殿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李宣卻故意斥責道:“大膽!你們怎能求殿下保我?殿下答應為虎威軍伸冤已是聖明,本王死不足惜。”


    他一副悍不懼死,慷慨就義之色。


    虎威軍卻聞若不知,仍在高唿:“請殿下保少帥不死,替虎威軍申冤。”


    聲音響徹山穀,久久不散。


    隱約間頗有道德“綁架”趙義匡的意思,他不答應就不起來的模樣。


    趙義匡呆住了,他紈絝懈怠,此前不務正業,隻知調皮搗蛋,何曾見過如此場麵?


    眼下,難免不知所措。


    見此。


    納蘭玥眉目一動,自知該自己出場,推波助瀾了。


    當即帶著哭腔跑過去,抱住趙義匡的大腿,道:“趙郎...不,太子殿下,此前民女不知你真正身份,多有僭越,還請恕罪。可我家二哥定不會說謊,他說王爺是個好人,我便願信他。”


    “民女鬥膽,請太子保住王爺,以報答王爺護我兄長之恩。若太子願意答應,民女願給你當牛做馬...”


    畢竟與趙義匡相處了數月,她對自己是有些信心的,自認為在她的布局下,趙義匡此時已對她動心。


    不然,也不會喚她“娘子”。


    而她就是要利用這份感情,促使趙義匡出手幫助虎威軍和李宣在京都站穩腳跟,並對葉家下手,揪出葉家幕後之人。


    有趙義匡這個太子出馬,幕後之人就算實力再強,也就不難揪出。


    而太子若站在李宣這邊,屆時,隻怕連皇帝和趙紫薇想翻臉,也得好生掂量。


    趙義匡是趙徹獨子,未來皇位的唯一繼承人,做父皇和姐姐的,能真的與他對著幹?


    除非,她倆想斷了香火!


    故而,李宣胸有成竹,隻要趙太子入套,願意相信這出戲,那平洲三縣...乃至他自身的安危可保!


    趙義匡再次震驚,蹲下想要拉起納蘭玥,道:“娘子這是作甚?你不曾僭越,是本宮無法切實證明身份。快起來。”


    納蘭玥卻把頭埋得更低,泣淚道:“請太子保王爺安全!若不答應,民女唯有長跪不起。殿下若還念及這一路之情,就請出手相助。王爺絕對不是壞人,更不是綁架你的兇手。”


    趙義匡愣道:“娘子相信他不是壞人?”


    “是!”


    納蘭玥絲毫沒有猶豫。


    趙義匡神色一凝間,斷然有了決定。


    娘子一路上對我百般護力,教我如何與賊人周旋,如何野外求生,如何在市井存活,對我情真意切。


    本宮亦是因此對她產生感情,乃至暗許終身。


    既已許她,那焉有不信她之理?


    她既願意相信李宣,而本宮亦親眼見到諸多葉家之罪證,敢情不會再有假!


    李宣為好人,竟可為了本宮性命交出前朝金銀,與葉家此等虎狼交易,忠心...日月可鑒,本宮豈能不保?


    非但要保,還要重用之!


    本宮荒唐已久,也該接觸政事,入主內閣了。


    父皇和皇姐對李宣猶有誤會,那便由本宮來從中緩和!


    虎威軍有冤情,那便由本宮來主持公道,還功勳昭雪,方不辱儲君之位。


    娘子求我,亦是希望我奮發圖強,能斬強權,扶弱小,做一個明辨是非之君啊。


    我豈能辜負?


    無形間,太子殿下眼神變得堅毅起來,拳頭慢慢握緊,胸中熱血突起。


    下一秒,就應聲道:“娘子先起來,本宮答應了。隻要本宮還是儲君一天,便無人能動魏王分毫。更何況,他是皇姐的駙馬,是本宮的姊夫,保他亦是正常!動姊夫者,如動本宮!莫說是葉家,誰也不行!”


    “姊夫不會死,本宮還要倚重他,讓他成為肱骨之臣,我西楚的頂梁柱!”


    聽此。


    跪倒的眾人心中都樂開了花兒,小樣兒...你終於入套了?


    納蘭玥趕忙道:“謝殿下隆恩。”


    趙義匡卻道:“叫什麽殿下?本宮已說過,此生非你不娶,你便是我東宮太子妃!迴宮之後,我便湊請父皇母後,準我入事內閣,參與廟堂決斷,摒棄玩心,做一事事為民的好君上。”


    隨後,又轉向李宣,鄭重接道:“魏王李宣聽令,本宮現在便動用儲君權力,封你為東宮執令,為我太子傅。不涉及國本之事,無需上奏天聽,隻對本宮負責!”


    古有規製,東宮太子正式入事朝政後,為了培養他的獨立處事能力與組建自己的班底,是允許太子私募幕僚,並參與六部奏折批閱的。


    東宮編製,實際上就是一個處於監管下的“小朝廷”。


    原則上,趙太子有權決定招什麽人,隻要不涉及大事,東宮幕僚甚至無需向皇帝匯報。


    趙義匡將李宣封為東宮太子傅,便形同他的首席幕僚,外加私人老師。


    那麽,誰敢亂動太子之人?


    皇帝和趙紫薇倒是可以,但別忘了...趙義匡是獨子,受盡寵愛,儲君之位無二選。


    那兩位要動...估計也得掂量。


    不然趙太子“撒潑”起來,那也不是好解決的事兒。


    李宣聽了,差點樂得飛起。


    他本想借此讓趙太子對他消除敵意,並在即將到來的京都風雲中助他一臂之力,沒曾想...竟有意外收獲,獲封東宮太子傅?


    簡直不要太爽!


    彥祖哥已經鐵定成為公主府的執劍,掌管趙紫薇手下的部分兵權。


    這時候,王爺又被封太子傅,那豈非左右逢源,徹底掌控了這對姐弟倆?


    那誰還能動得了他?


    小舅子,姐夫好愛你啊。


    李大當家開心極了,麵上卻道:“謝太子抬愛,可是...這樣殿下的壓力會不會很大?”


    他裝出一副為難猶豫的樣子,並未馬上答應,實則別提多高興。


    趙義匡緩緩轉身,剛要說話。


    卻忽聽一陣快速的馬蹄聲傳來,一名守在外圍的士兵來報:


    “啟稟少帥,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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