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遊比溫嶼落更先聽到希陽痛苦地哀叫,他一拳把擋路的人掄開,在看見子彈的那一刻心髒停跳了一秒,幾乎是一瞬間擋在了溫嶼落身前。


    平靜的海麵上透著霧氣,這聲槍響讓溫嶼落耳朵嗡嗡直響。


    子彈進肉的聲音格外刺耳,溫嶼落看不清子彈擊中了戚遊哪裏,他的眼睛被鮮血糊住,身體重心抑製不住往後仰,‘撲通——’一聲,跟戚遊一起跌到了海裏。


    海水比想象中刺骨的多,溫嶼落單薄的身軀不停戰栗,他擺動著手臂想去拽戚遊,可戚遊中槍了,衣服被血染成了赤紅,連帶著周圍的海水都彌漫著血霧。


    戚遊臉色蒼白,緊閉雙眼,那雙看向他時總是含著笑的眼睛似乎再也睜不開了。


    溫嶼落害怕極了,他賣力地往戚遊所在的方向遊,但浪花翻湧著,讓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他掙紮到窒息,直至沒有了一絲力氣,與濁浪融為了一體。


    “溫哥!溫哥!!”


    希陽還在被藺楓摁著腦袋看兩人掉下海這一幕,“救命啊救命!溫哥掉海裏了!救命啊啊啊啊!!”


    藺楓欣賞著希陽崩潰,提醒道:“寶貝,現在讓人下去撈,說不定還能撈到活的,再拖延一會,就隻能撈到屍體了。”


    “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希陽差點給藺楓跪下,“去哪裏都行,求求你,求求你放過他們吧我求求你。”


    “好呢。”


    藺楓掐住希陽的下巴狠狠親了一口,這才心滿意足,對下屬道:“所有人,撤。”


    “對了,別忘了告訴他們,戚遊和溫嶼落掉下去了哦。”


    藺楓攬著一直想迴頭看的希陽往自己的遊艇上走,邊走邊道:“寶貝,別怪我狠心,這都是你逼我的。”


    “我試過跟你好好說話的,但你不聽話,你怎麽吃硬不吃軟呢?早說要跟我走,就不會有這麽多人受傷了。”


    希陽覺得自己的神經都在痛,他不斷在心裏祈禱著要平安要平安,眼睜睜看著遊艇啟動,距離戚遊和溫嶼落越來越遠。


    他可能這輩子都要厭惡大海了。


    藺楓用挺直的鼻尖蹭著希陽的臉頰,問道:“寶寶,你想去哪個國家啊?喜歡季節鮮明的地方還是恆溫的地方?”


    “你放心,咱們雖然是在逃命,但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我的錢夠你花到下下個輩子了。”


    希陽眼神空洞,目視著遊艇遠去的痕跡,發絲被吹的亂飄。


    “……隨便吧,你喜歡就好。”


    藺楓轉身迴房拿出一張世界地圖,用黑色記號筆圈了幾個地方,“我畫的地方都可以去,沒人能找到的,我帶你改名換姓,我不姓藺,你也不叫希陽……我會對你好,我們好一輩子。”


    “……”


    希陽臉上一片死寂,他不想說話,又怕不說話藺楓會發瘋,準備敷衍他兩句,藺楓的下屬突然衝進來,滿臉恐慌道:“院士!有人……有人攔船!”


    藺楓眉心一蹙,剛站起來準備去看看什麽情況,四麵八方傳來一陣陣警笛聲。


    遊艇被八隻快船圍包,穿著警服的alpha從船艙出來,拿著喇叭喊道:“藺楓!你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手中的武器,不要做無謂的反抗。”


    “!”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藺楓紅著眼睛大吼:“警察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找上來!”


    喇叭的話被錄音,循環播放。


    希陽是懵的,他呆呆地坐在床上,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麽情緒。


    警方看藺楓無動於衷,甩出爬繩,鉤爪緊緊勾上遊艇,紛紛往上爬。


    順利在甲板落地後,幾十個警察默契地舉著槍,從四個方向包抄。


    藺楓在想明白什麽情況後徹底絕望了,他連最後一絲掙紮都掙紮不動了,被踹開門的警察拷上手銬,帶走了。


    隻靠著硬盤裏的名單根本無法那麽快定罪抓人,他明明算好了時間跑的,明明有足夠的時間,警方這麽快追上來隻有一個原因。


    藺雲庭,藺雲庭謀劃的。


    他被藺雲庭一手養大,身上有什麽弱點,藺雲庭知道的一清二楚。


    “……”


    希陽也被拷上了手銬,配合地跟著廣島的警察往警局去。


    到達碼頭,藺楓以及下屬被塞進警車帶走了,希陽算是多出來的一個人,警方騰出一輛車,準備把希陽安排進去,遠處一道渾厚的男聲讓壓著希陽的警察頓住了。


    “任警官。”


    希陽和任警官一同看過去,藺雲庭穿了身霧霾藍西裝,信步往車前去。


    希陽和藺雲庭對視了半秒,心中掀起巨浪。


    任警官看見藺雲庭十分和藹,他鬆開希陽,跟藺雲庭握了手:“藺老,這麽巧,辦個案都能在碼頭遇到。”


    “不巧,我是在特意等你。”


    任警官皺了眉,“藺老,我知道此案的涉及人員是你的養子,但這個案件重大,就算你出麵也沒用。”


    藺雲庭笑了笑:“我知道,舉報信和證據就是我送的。”


    “你送的?”


    “我跟藺楓很早就斷絕了關係,他已經不是我養子了,知道他背著我幹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我也非常痛心,不會插手警方辦案的。”


    任警官眯縫著眼,“那藺老在這等待……是為了什麽?”


    “為了我的親生兒子。”


    希陽倏地瞪大雙眼。


    藺雲庭道:“藺楓綁架了我兒,我這才助警方一臂之力,您身後,就是我的兒子,藺明霽。”


    ……?


    希陽已經徹底蒙圈了。


    任警官搞清楚了狀況,就把希陽放了。


    警車都走後,希陽和藺雲庭麵對麵站著。


    他抖著嘴唇,問道:“……藺明霽是?”


    “你的名字。”


    “……?”


    藺雲庭莞爾一笑,“走吧。”


    希陽不知道什麽情況,傻乎乎地跟著藺雲庭上了車。


    他過於緊張,連窗外美麗的風景都忘記看了。


    車停,居然到了公頁生物科學院。


    “下車吧,明霽。”


    希陽聽著這個陌生的名字,下了車。


    杜俊早在科學院等待,看見藺雲庭後微微頷首:“藺老,頌少爺已經醒了。”


    擰開無塵室的門,病床上一直躺著的少年已經蘇醒,他睜著一雙活絡的大眼睛,在藺雲庭進門後從床上跳了下來,給了藺雲庭一個大大的擁抱,“爸爸!”


    藺雲庭的眼眶瞬間濕潤,他迴抱藺頌,聲音顫抖:“……阿頌,好,好,醒了就好。”


    藺頌在藺雲庭的肩膀上歪了歪腦袋,滿眼好奇地打量著希陽。


    他撒開藺雲庭,站在希陽臉前,像在照鏡子。


    希陽不像藺頌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他沒有那麽一雙自信的眼睛,跟藺頌對視上後第一反應是眼珠躲閃往後退。


    藺頌咧著嘴去掐希陽的臉,聲音十分鮮活:“你還真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啊?”


    希陽蹙眉,藺頌不是剛醒嗎?這口氣倒像是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一樣。


    藺雲庭在一邊喝道:“阿頌,不許對你哥沒大沒小。”


    藺頌抬起下巴:“他就比我早出來幾十秒。”


    “那也是你哥!”


    藺頌雖然趾高氣昂,但臉上沒有惡意,他拉起希陽的手,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哥哥,歡迎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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