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嶼落怔住,戚遊的短發剮蹭著他的耳朵,溫潤的聲音流轉耳畔:“落落,你真的很厲害,我知道,你現在不管離開了誰都能好好的,相比之下,我簡直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沒有你……每天都好似在陰霾下,但我不願意忘記你,感受過好,就不想去嚐試不好,不管你此生能不能原諒我,我這輩子的願望,都是希望你能無慮的開心。”


    “無論你在哪裏,你身後永遠有我。沒有人能欺負你,”戚遊的話好像是在說給杜俊聽,聲音大了些,“誰都不能欺負你。”


    溫嶼落幹澀的眼睛突然沁上了水花,他摸著戚遊放在他腹間的手,一點點把戚遊的手指掰開:“少管我的事。”


    杜俊跟在溫嶼落身後一起離開,戚遊還愣在原地,望著溫嶼落遠去的背影。


    王然突然就覺得有些心疼。


    聽說人一輩子吃的苦都是固定的,每個人都會吃盡不一樣的苦頭。


    他以前不信,覺得戚遊就沒怎麽吃過苦,他的人生道路不像平常人一樣布滿荊棘,而是鋪滿了錦簇鮮花,並且每一條岔路口都是,所以他不管走錯了哪一條道,都大差不差,盡頭始終是美好的。


    但這個傻少爺,他一條岔路口都不選,選擇跳進黑漆一片的萬丈深淵。


    “可萬一深淵下,有比岔路口更美的花呢?”


    王然一愣,聽見戚遊的聲音才發覺他把心中所想說出來了。


    戚遊眼皮顫動,往跟溫嶼落相反的方向走。


    就讓他一直掉吧,就算深淵下是堅挺鋒利的刀刃,就算會被刺的粉身碎骨、血肉模糊,他也不後悔。


    因為路途他能看到一點微弱的光芒,是溫嶼落。


    戚遊和溫嶼落,天生一對。


    他說的。


    ·


    溫嶼落在杜俊的視線盲區抹掉了自己的眼淚,離家太久了,每天麵對的人都很陌生,所以看到個熟悉的人才會有些感慨,這才會哭的,反正肯定不是因為戚遊說的話。


    那個傻子,嘴裏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企圖讓他感動嗎?真是可笑,一點都不感動,一點都不。


    “溫教授和戚總的關係好像沒我想象中那麽好啊。”


    杜俊的聲音冷不丁在後腦勺出現,溫嶼落眼波輕顫,道:“跟你有什麽關係,我的私人感情你也要分析一番?到實驗室了,押送完成了吧?請你離開。”


    杜俊站著不動,說:“科學院的邊邊角角都有監控,帶聲音的。溫教授覺得包不包括會議室?”


    溫嶼落眉毛顰蹙,慌了一瞬。


    他們三個人在會議室說的可不是什麽好話。


    杜俊接著道:“大少心思縝密,因為有把握,所以才會由著你們私下議論。”


    溫嶼落猛地扭身,“你想幹什麽?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


    “奉人之命罷了。”


    “奉人之命?誰的命令?你和我目前也在科學院內部,你跟我說這些,就不怕藺楓知道?”


    杜俊神秘一笑,抬起袖口,給溫嶼落看了一眼裏麵漆黑的不明物,道:“從我跟你說的第一句話開始,我就已經打開了這個裝置,這個東西能暫時侵擾磁場,讓畫麵變成一片雪花噪點。所以不用怕,現在你可以暢所欲言,不過要快,時間久了,大少會起疑。”


    溫嶼落心裏咯噔了一下。杜俊可是藺楓的貼身秘書,怎麽會突然叛變。


    他問:“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杜俊道:“我沒有目的,奉命行事罷了。接下來的話你聽好,你和戚總在會議廳說話的監控我會幫忙刪除,你想要的東西在頂層大少的辦公室保險箱裏,不過,怎麽進去,怎麽拿到手,就靠溫教授自己了。”


    溫嶼落怕杜俊在炸他,裝傻道:“裏麵是什麽東西,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杜俊說:“是近兩年,因腺體實驗失敗死掉的實驗體名單。”


    “!”


    溫嶼落大驚:“有多少人?”


    杜俊淡淡道:“夠死刑的人數。”


    溫嶼落倒吸一口冷氣,“那我怎麽能確定你說的是真的,而不是挖了個坑讓我跳?”


    “因為你沒得選了。”


    杜俊的話剛落音,斜上方的監控突然滴滴響了一聲,像是某種暗示,讓溫嶼落噤聲。


    杜俊倒是不慌不忙,表情毫無缺陷,“溫教授,辛苦了。希陽和頌少爺,就交給你了。”


    溫嶼落不動聲色地點了頭,轉身朝實驗室去。


    杜俊看著溫嶼落的背影消失在門縫中,拿出手機,給備注為‘雲’的人發了一條短信。


    【話已帶到。】


    他斂了眼,往希陽的豪華病房去。


    杜俊自作主張開門進去,連敲門都沒有。


    屋裏很安靜,希陽頭發淩亂地坐在床上,看似乖巧,實際是他沒有掙紮的能力了,因為手腕和腳腕被掛上了粗重的鎖鏈。


    始作俑者坐在床邊端著一碗粥,喂一勺問一句,“還離不離開我?”


    希陽滿眼紅血絲,分不清是真心還是虛假,輕輕說道:“不離開。”


    藺楓滿意地點著頭,又喂了一勺,“希陽喜歡誰?”


    希陽沒有光芒的左眼墜下一滴眼淚,一字一頓道:“溫-嶼-落。”


    話落音,‘啪——’的一聲,盛滿粥的碗摔在了杜俊腳邊。


    希陽嚇得縮了一下脖子,滿眼恐懼地看著藺楓。


    藺楓對著他的嘴唇狠狠蹂躪了一番,咆哮道:“不對,再說。”


    希陽想往後退退,但退無可退,腳腕上的鐵鏈子禁錮著他的行動,他不堪負重般低下頭,終於說出了藺楓想聽到的答案:“藺楓。”


    藺楓還不滿意,加重了語氣,又問:“誰,喜歡藺楓?”


    希陽道:“我,希陽,喜歡藺楓。”


    聽到這話,藺楓狠戾的眼神瞬間柔和,他獎勵似地捏了捏希陽的臉頰,拿起桌上的橘子,剝了一瓣,塞進希陽的嘴裏,“真乖。”


    杜俊在一邊看著,內心收到了衝擊。


    他開口問道:“大少,為什麽要……把他鎖起來。”


    藺楓這才注意到杜俊,眼神微變,但並沒有迴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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