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書意馬上打印出兩把雨傘,撐開了一左一右護住自己,防備隨時可能降臨的血肉之雨。他同時加快了速度,想盡快穿過這片浮屍水域。


    當薑書意快要靠近國貿塔時,隻見那二百多米高的大樓隻剩下一個尖頂露在水麵上,上麵爬滿了人,周圍一圈的水裏也擠滿了人。那些人爭先恐後,不惜一切代價往裏麵擠,好不容易擠到了國貿塔邊上,又都使出吃奶的力氣往上爬。


    薑書意忍不住搖頭,覺得這些人實在可悲,甚至有點可笑。縱使他們費盡心機爬上了國貿塔又怎麽樣?還不是一樣等死,隻不過多活一會兒而已。


    薑書意並不會靠過去,那些垂死掙紮的人實在太危險。他調轉船頭,朝東麵開去。這時,不遠處有些人向他求救。那些人有的在水裏掙紮著,有的坐在大浴盆裏,有的抱著塑料桶,還有的抱著輪胎。


    薑書意緩緩開過去,一路尋覓,看看哪些人值得他撈上來。


    然而,這些垂死掙紮的陌生人,對薑書意來說,都跟木雞瓦狗差不多,對於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薑書意都提不起興趣。


    突然有一個人映入薑書意眼簾,那人臉上浮腫,頭發發黃,趴在一個充氣床上,朝著薑書意招手,嘴裏有氣無力的叫道:“老薑,薑,我,我啊,救我……”


    薑書意仔細一看,呦嗬,竟然認識,原來是這貨。


    這人叫大牛,京城本地人,是薑書意在玩遊戲打德州撲克時認識的。這貨是個極品猥瑣男,打牌時哪怕輸了一點點也會熬到天亮,不翻本堅決不走。當他贏錢時,想找借口走,就會說:“我有事要先撤了,等我再推一把就撤。”然後這貨就會一直等,什麽時候抓到非常大的牌時,才會推出去。


    別人明知道他手裏牌非常大,如果不跟他賭,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走了。如果有人跟他賽,那大概率又會輸給他,讓他走的時候帶走更多利潤。


    牌品如人品,這貨人品更是猥瑣。


    他家在京城有兩套房,他父母住一套,他自己住一套兩居室的房子。他想把其中一間臥室出租,卻隻招租年輕漂亮的姑娘,任誰都知道他的小心思。


    後來他家裏住進去一個年輕女人,那女人略顯奔放,時不時的會把胸衣或者小內褲丟在客廳裏,還總是穿著半透明的睡衣出來溜達,任誰都知道那女人的心思。


    京城從來不缺撈女,如果傍上大牛這貨,至少可以變成在京城有房的人了,哪怕隻有一半。


    然而,大牛這貨又慫了。他招租漂亮女人並不是想找老婆,隻是想白嫖而已。但是當他遇到奔放的女人時,反倒怕了,不敢上了。往大了說,是怕被訛詐,往小了說,是怕以後沒法再收房租了。


    於是大牛又把那奔放女人趕走了。


    薑書意當時聽他講這故事時,差點一口水噴到他臉上。想不到這貨有賊心沒賊膽,膽子比蛋蛋還小,確實是個人才。


    薑書意尋思,這貨該不該救呢?以他那人性,死多少迴都不可惜。然而,這種人的生命力往往更加頑強,像蟑螂一樣難以滅絕。


    如果末日方舟上的成員都是溫良恭儉的謙謙君子,就一定是最佳方案嗎?


    還真未必,一樣米養百樣人,千人千麵才能提供更多的可能性。在末日的極端環境下,猥瑣反倒可能是一種美德了。


    薑書意把快艇開過去,拉住大牛的胳膊,把他拖上船。大牛像死豬一樣倒在快艇上,有氣無力的哼哼著。


    薑書意拿出清水喂了他一口,又遞給他一塊全麥麵包。大牛吃下麵包之後,才慢慢有了精神,低聲說道:“老薑啊,太謝謝你了!我以為要完了呢……”


    薑書意微微一笑,又繼續開船前行。


    這一天,薑書意把城區逛了一大半,總計撈上來四個人。除了大牛之外,還有楊吉德,魏超,趙森,這些人個個都是極品。


    魏超是個嗜賭如命的騷豬賤狗,整天混跡在各種牌局裏。不管什麽時候,如果他見到一個牌技不高又看上去很有錢的人,就會像蒼蠅見了屎一樣,恨不得每天二十四小時叮在人家身上。同時如果他見到一個略有姿色的女人時,也會不放棄任何一點點機會去跪舔,哪怕對方隻有五六分的身材長相。


    楊吉德是一個國務院直屬部委的公務員,薑書意是在京城名校畢業生聯誼活動上認識他的。這貨滿腦子官僚主義,雖然他隻是個小小公務員,卻隨時不忘以部領導自居。


    趙森也是薑書意在京城名校畢業生聯誼會上認識的,那次大家吃飯之後,有一部分人去ktv唱歌。趙森最後一個進了包間,直接一屁股坐在最中間的主位上,一副目中無人的架勢。後來大家自我介紹,每個人都介紹了一下自己的經曆。等到趙森自我介紹時,他隻說了五個字,“趙森,最高法。”


    怪不得這麽牛逼,原來是最高法的。


    然而,你考進了最高法,就代表你掌握了最高的法律權威嗎?


    後來大家唱歌的唱歌,玩遊戲的玩遊戲,喝酒的喝酒,沒一個人搭理這位“最高法”。一開始這貨還自我感覺良好,以為大家自認跟他有階層差距,不敢高攀他。後來他也發現了,現場氣氛似乎不對,因為別人已經三三兩兩的熟絡起來,開始互加聯係方式了,甚至有些人已經開始約下一場了,但始終沒人搭理他。


    這位“最高法”終於有點慌了,開始主動跟別人搭訕,然而別人隻是隨便跟他客套兩句,並不會跟他深談。到最後,別人都結伴走了,隻有這位“最高法”變成了孤家寡人。


    薑書意把這些人撈起來,就是想做一個對比實驗。方舟一號上除了娜娜有些驕毛之外,其他人都是些老實本分的人,然而光靠這些人就能挺過末世,重啟人類文明嗎?


    人吃五穀雜糧,身體才會健康。


    人類社會想要有健全機製,更是需要五顏六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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