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緊迫的奔喪氛圍中,時間的緊迫性不言而喻,遲至則可能連事態的餘溫都難以觸及,這一略顯粗俗的比喻實則深刻揭示了事態的嚴峻性。福威鏢局,一個在業界享有盛譽的機構,其遭遇的滅門之災,無疑指向了背後勢力的非同小可,令陳池深感好奇,究竟何方神聖敢於觸犯如此天理難容之行。


    盡管鏢行在江湖生態中常被視為較為基礎的一環,但其內部卻遵循著嚴格的行業規範。商戰策略尚可容忍,但若逾越界限,在業務之外挑起事端,便是公然違背行規,必將招致同業的聯合抵製。對於高度依賴人脈與信譽的鏢局而言,此舉無異於自毀長城,得不償失。


    陳池行動迅速,憑借對林平之居所的熟悉,迅速接近了位於鎮遠鏢局附近的客棧。然而,眼前的景象卻出乎預料,非但未見江湖人士的喧囂,就連普通食客也蹤跡全無,一片死寂之中透露著不祥。


    此情此景,令陳池心生警覺,誤以為已落入埋伏,但細察之下,林平之的房間門戶大開,內中王維揚的交談聲清晰可聞,這才稍稍安心。


    “林鏢頭,請節哀並保重身體。”陳池邊拾級而上,邊在心中組織言辭。對於此類場合,他經驗尚淺,故而決定直截了當,以表慰問。


    踏入房間,隻見五人圍坐,林平之麵容憔悴,王維揚與文秀等三位女子相伴左右。文秀一見陳池,情緒激動,直唿“那些人欺人太甚”,卻未及細說緣由。


    陳池心中暗想,如此直白的控訴,至少應先有個大致的背景介紹。王維揚見狀,適時接過話題,目光中滿是對林平之遭遇的同情與無奈,緩緩道出真相:“此番慘禍,乃是青城派餘滄海勾結四大惡人及一眾雇傭打手,共計十餘人所為。”


    迴溯七天前,青城派餘滄海聯手惡名昭著的四大惡人,並招募了包括田伯光在內的多名打手,對福威鏢局發起了突襲,造成了難以挽迴的毀滅性打擊。這一幕,不僅是對林平之個人命運的沉重打擊,更是對江湖秩序的一次公然挑釁。


    這群人均為武藝高強的江湖中人,他們徑直闖入福威鏢局,以雷霆之勢強行突破,致使鏢局上下逾百人無一幸免,慘遭屠戮,場麵觸目驚心。


    其目的昭然若揭,旨在奪取至寶辟邪劍譜,迫使林震南交出秘籍,同時洗劫鏢局,將庫中累積的三十萬兩白銀掠奪一空,其行徑之惡劣,令人發指。


    陳池目睹此景,內心震撼不已,光天化日之下竟發生如此明目張膽的劫掠暴行,不禁質疑世間正義何在,天理難容!


    “此次事件的參與者,皆是難纏之輩,各大門派皆持觀望態度,未敢輕舉妄動,導致鏢行內部亦猶豫不決,進退維穀。”


    “荒謬至極!行業間的規矩與道義,豈能如此輕易被踐踏!”陳池怒不可遏,此番憤慨並非單純出於道德高地的指責,而是對業界麵對挑戰時的懦弱與退縮深感不滿,直言鏢師職業的尊嚴正遭受前所未有的挑戰。


    他,一個立誌成為鏢師界翹楚的強者,絕不容許自己與“無能”二字掛鉤。


    “陳兄,時勢所迫,不僅同行袖手旁觀,就連福威鏢局各分支機構也紛紛選擇明哲保身,或辭職避禍,或裝聾作啞,無一人敢於發聲。”王維揚以他曆經滄桑的沉穩,冷靜分析局勢,眼神不經意間掠過林平之,輕描淡寫地道出,“他身邊曾經的護衛,亦是四散而去,無影無蹤。”


    陳池恍然大悟,難怪周遭景象如此異常,那些平日裏圍繞在林平之身邊的鏢師們,竟在關鍵時刻紛紛逃離。


    他輕歎世態炎涼,人心易變,卻也深知在生死麵前,趨利避害乃人之常情。若非與林平之交情匪淺,他或許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林賢弟,你接下來有何打算?”陳池俯身貼近林平之,作為摯友,他決定在能力範圍內給予援手,但明確界定為協助而非複仇,畢竟個人之力難以撼動大局。若鏢行能組織起討伐行動,他自當義不容辭,但若需他孤身犯險,則非他所願。林平之默然不語,其反應近乎於對外界刺激的無視,眼神空洞無神,宛如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陳池深諳其情,意識到這並非林平之心理承受能力之弱,實則是突如其來的巨大變故,令其難以承受。他輕歎道:“非是此子心誌不堅,實乃世事無常,變故之巨,超乎想象。”


    “陳兄,林鏢頭曾對我等有恩,我等豈能置身事外?”李文秀緊握雙拳,毅然決然地表示要為其討迴公道。


    “正是,豈能坐視不理!”曲非煙亦情緒激動,極力讚同。


    陳池聞言,心中略感詫異,二人與林平之之交情似乎並未深至此,他幾乎誤以為二人對林平之暗生情愫。然而,細觀二人眼神中交織的複雜情感,他恍然大悟:她們所感同身受的,是那份在絕望中掙紮的無助與無力,是試圖彌補過往無力改變命運的遺憾。


    思緒飄遠,陳池憶起往昔種種——白馬李三與三娘子被呂梁三傑追殺的慘烈,曲洋與劉正風因嵩山派而遭受的迫害,曆史的車輪似乎總在重複著相似的悲劇。


    “她們所欲助者,非僅林平之一人,更是心中那份未能守護正義的遺憾。”陳池苦笑,未立即迴應,轉而輕拍林平之肩背,語重心長道:“兄弟,報仇之事雖重,然生存為先。即便前路艱難,如狗般苟活亦勝過輕言放棄。你我之交,我必不讓你流落至此。”


    林平之空洞的眼眸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他聲音微弱卻飽含苦澀:“如何活?如螻蟻般偷生?”


    “兄弟,人生低穀不過如此,隻要不死,總有翻身之日。況且,你我情誼深厚,我怎會棄你於不顧?”陳池語氣堅定,隨即壓低聲音,繼續道:“此番仇家勢大,連名門正派亦不願涉足,鏢局中人更是靠不住。報仇之路,唯有依靠自己。”


    林平之聞言,眼神驟變,一抹陰鷙閃過,仿佛變了一個人般。陳池見狀,心中暗自驚疑,卻仍堅定地搖了搖頭,伸出兩根手指,意有所指。


    首先,若我意圖置身事外,目睹你如今之困境,我定會毫不猶豫地抽身離去,而非在此耗費唇舌,進行此番無謂的交談,此舉除卻無謂的口舌之勞,實無他益。


    其次,關於複仇之事,須遵循一定的原則與策略。我雖願伸出援手,但倘若你期望我充當你的打手,直接對抗所謂的“四大惡人”,恐怕難以如願,因我並無此等實力與意願。


    既已開誠布公,陳池便不再有所保留,他語氣凝重地指出:“你或可指責我缺乏義氣,但請明了,我並非濫施同情之人。你可詢問這位姑娘,她亦背負深仇,而我同樣未曾承諾為她複仇。”言罷,他指向了曲非煙,後者則以一聲低沉的哼聲與沉默的側首,默認了這一點。


    “那麽,你的真正意圖何在?”林平之麵露困惑,眉頭緊鎖,反問道,“既不願助我複仇,卻又聲稱願助我一臂之力?”


    “我的幫助,在於確保你的基本生存與未來。你目前顯然難以自給自足,無論是衣食住行之需,還是個人安全及長遠規劃,我都可為你提供助力。這難道不算是實質性的幫助嗎?”陳池言之鑿鑿,反問之語擲地有聲。


    林平之聞言,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激:“如今世人皆視我為不祥,唯恐沾染,而你竟敢收留於我,實乃感激不盡。”


    陳池見狀,心中暗讚其悟性,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心中暗道:“這小子倒是機靈,這麽快就調整了心態,倒是小覷了他。”隨即,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雙手背於身後,說道:“很好,現在便收拾行裝,隨我迴鎮遠鏢局,我們需深入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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