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河流奔湧而出,撞擊在鎖鏈之上,發出清脆的金戈之音。仔細看去,那河流居然是一道道鋒利的劍氣組成,大河浪頭洶湧,不斷撞擊鎖鏈,想要將這鎖鏈攔腰斬斷。但這鎖鏈堅韌異常,饒是已經被衝擊地支離破碎,但就是不散,死死纏住山河社稷圖。


    山河社稷圖內的袁洪已經有些麻木了,在他的認知裏,這老道人道法不怎樣,更多的是排兵布陣,想不到這麽久過去了,道法居然精進如此,要知道山河社稷圖可是至高存在之一的貼身法寶!


    哪怕器靈沉睡,威能十不存一,它的品級還在啊!


    似乎是感受到了老道人一定要將自己拉扯出去的決心,山河社稷圖隱隱有些發怒。


    虛空之中一道道嗶啵作響的聲音此起彼伏,原本全神貫注在拉扯山河社稷圖的老道人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臉色一變,連忙扯下身上已經破碎不堪的道袍。


    一朵黑色的蓮花憑空出現,落在那道袍之上,轉瞬間道袍就化為灰燼,蓮花威能不減,落於地麵,地麵也被熔出一個大洞。


    老道人深吸一口氣,眼中凝重之色愈重,因為這方被他親手封禁的小空間頂部已經遍布這種黑色蓮花。


    蓮花飄然落下,熔斷了一根又一根鎖鏈,連那龐大的神人虛影也被熔得前後洞穿,四麵漏風。


    老道人歎了口氣。


    “難道真的不行?”


    青蓮注生,紅蓮判業,黑蓮罰罪。


    山河社稷圖作為至高存在之一的隨身靈寶,本身就擁有海量功德,可審惡罰罪。如今直接召喚漫天黑蓮,可以說是直接將老道人的過去未來都映照了出來。


    一樁樁一件件往事如同畫卷一般展開,每閃過一幕畫麵,便多生一朵黑蓮。


    老道人麵色愁苦,已沒有了原本的堅毅,似乎對拔出山河社稷圖已經喪失了信心。


    黑蓮一出,他的過去未來都被暴露,大道跟腳根本無法躲藏,必須直麵。可以說他是在和未來的自己進行一場“道爭”,而道爭的結果就是一生一死。


    過去的自己死去,換未來的自己生。


    或者抹殺未來的自己,讓過去的自己活著。


    “很難抉擇啊!”


    老道人揮手散去了天地封禁,四麵小旗也黯淡了下來,合歸一處迴到老道人袖中,那背後已經千瘡百孔的神人虛影也倒下,塵歸大地。隻剩漫天黑蓮,還在不斷滋生。


    “嘿,誰叫你要來硬的?”


    袁洪有些幸災樂禍,但同時也對山河社稷圖更加忌憚,僅僅是護主本能已經如此可怕,要是完全蘇醒,豈不是能打破天地?


    至高存在果然不可以常理度之。


    就在漫天黑蓮即將一齊落下,淹沒那老道人的身影時,一道黃光從山河社稷圖內飛出,化作一片光幕擋住了遮天的黑蓮。


    “嗯?”


    袁洪愣住了,因為那道黃光是從他的手中飛出去的,正是司非在十萬大山與那佛門破碗一同得到的木棍。


    老道人見之頓時喜悅不已,抬手將那木棍攝入手中。


    “原來是你!”


    木棍卸去光芒偉力,顯得質樸無比。


    “袁大帥,你居然得到了這件東西,實在超乎老道所想。”


    “不過是這小子運氣好,偶然得之。”


    袁洪有些不舍看了看那根木棍,但想到此物本就屬於對方,至少在數百萬年前,此物隻能由對方持有,心裏那不快也就淡去了。


    “既有此物,山河社稷圖,你可願意隨老道走一趟?”


    老夥計入手,老道人底氣大增,看向司非丹田內沉浮的山河社稷圖。


    山河社稷圖依舊沒有反應,反而有一絲絲危險的氣息彌漫在袁洪的四周。


    “我並非要強搶你,隻是目前,你在應劫之子身邊並無益處,反而會牽涉諸多因果。老道可以在此立下道誓,待他邁入七境之時,我立刻送你迴歸,但有遲疑,身死道消!”


    老道人念動道誓,冥冥中天道感應,似乎是得到了確認。


    山河社稷圖還是本能抗拒,不想離開。但隨即老道人又從儲物戒中取出一物,是一方晶石,通體透明,內有流光,散發莫名靈氣。


    “此晶體是老道早年得到的一塊北海玄晶,內涵一絲時間法則,對你眼下的狀態有大補之效。隻要你跟老道走這一遭,便贈於你修補自身。”


    說罷,老道人也不怕山河社稷圖私吞了這塊晶石,直接就將之拋到半空,等待山河社稷圖的選擇。


    在袁洪的注視下,山河社稷圖主動飛出了司非的肉身,將那北海玄晶一口吞下,然後飄浮到司非身旁,似乎是在和主人告別。


    老道人打了個稽首。


    “道友放心,我一定遵守承諾,走這一遭最多三五年便迴。”


    山河社稷圖似乎是答應了。


    老道人袖口一張,便將山河社稷圖收入其中。


    “袁大帥,接下來這段時間,咱倆可有得聊了。”


    一道虹光遁出,劃破天際而去,石頭上的老道人和司非都失去了蹤跡。


    隴州城數萬裏之上的這方小世界,悄然崩塌,歸於平靜。


    夜間,僻靜的小院中。


    司非兀然醒來,雙臂發麻,脊椎大龍處酸痛腫脹。他盤膝坐起,運轉劍宗心法,靈氣化作流水從天靈蓋灌入,開始滋潤司非的經脈。


    穿過大龍,分為兩道,分別經由任督二脈,一直往下,匯合丹田。


    等等?


    司非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丹田之處有些空落落的。


    道種略微有些黯淡,但並未傷及根本。一輪明月印記,一輪大日印記,沒有異樣。


    “山河社稷圖呢?!”


    司非心下一沉,山河社稷圖與袁洪突然消失,無影無蹤,雖然自己還能隱隱感覺得到與山河社稷圖之間的聯係,但是那種感覺極為微妙,若有若無,好像山河社稷圖與自己的距離極為遙遠,遠到心神聯係都被空間法則的波動所影響。


    一道印記似乎被觸動,在司非的識海悄然崩碎。


    “小友,吾名郭峽,暫借山河社稷圖一用,待小友跨入七境之時,寶物自歸。特奉上一門煉劍法訣,以補償小友。”


    老道人郭峽的聲音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門煉劍法訣,名為《劍爐》。其中記載了一門上古煉劍之法,可將佩劍煉化為一種劍丸,而原本受限於先天、材質等因素不能精進的佩劍被煉化稱劍丸之後,會隨著主人境界不斷精進而更進一步。


    《劍爐》的最後提及,劍丸如能徹底煉化,再輔以其他合適的神材地寶,可再次煉化為本命飛劍。


    上古劍修,口吐劍丸,化身千萬劍光,如雷霆迸濺,輕則萬裏之外取人首級,重則崩碎山河破開天地。


    司非長舒一口氣。


    好一篇煉劍法訣,解了他眼下燃眉之急。體內經脈已經通暢,靈氣流轉無礙,正好可以開始煉劍。


    說幹就幹,司非從儲物戒中取出佩劍純一。


    “老朋友,你又能陪我繼續走下去了。”


    吟——


    撫摸著純一的劍身,司非也感受到了佩劍的錚鳴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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