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寺蜜璃難以置信的看著閉上眼睛的伊黑小芭內,眼眶裏的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滑落,濡濕了胸前。


    眼眸不斷顫動著,甘露寺蜜璃一時間忘記了自己身處戰場。


    在某一瞬間,她幻想的看到了櫻花樹下朝自己走來的伊黑小芭內。


    他穿著普通的浴衣,臉上也沒有纏著繃帶,像是普通家庭的男孩子一樣,朝著自己伸手。


    那種憧憬的心情不正是心動嗎。


    身體叫囂著疲累,感覺下一秒就會再次失去意識,但甘露寺蜜璃不管不顧的抬起了手,倔強的想要去觸碰伊黑小芭內。


    因為脫力的緣故,若不是鏑丸用腦袋頂起了她的手,甘露寺蜜璃大概連勾住心悅之人的手指都做不到。


    感受著指腹微涼的觸感,甘露寺蜜璃嗚咽著出聲:“我沒能幫上什麽忙……對不起…嗚……”


    “我太沒用了,如果能幫上忙的話…伊黑先生……”


    甘露寺蜜璃的每一句話都盡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她不顧形象的哭泣著,漂亮的臉蛋被淚水劃出了道道痕跡。


    “對不起……”


    所有人都能看到甘露寺蜜璃已經說不出話,也有更多的人泣不成聲。


    他們想去安慰蜜璃,告訴她那些一直想說的感謝話語,但是張口時,溢出的隻有嗚咽和壓不住的抽泣聲。


    ‘你做的很好。’


    ‘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不用道歉。’


    伊黑小芭內認真的用心聲迴應著甘露寺的每一句話,哪怕意識混亂的不再清醒,也有努力地辨識每個字音的意思。


    伊黑小芭內能感覺到蜜璃觸碰自己,那一刹那,他的心情很是雀躍。


    但那種清晰的情感隻存在了短短的一瞬間,因為他的意識被突然從尾椎攀爬上來的冰冷拽走。


    像是掉進了冰冷的湖底,他感覺自己在湖底浮浮沉沉,身體在變得冰冷,唿吸也越發困難。


    這種感覺就像是溺水一樣,很痛苦,但又很平靜。


    慢慢的,伊黑不再能感知到溫度,但他還能聽見聲音,果然人死……最後失去的感官是耳朵嗎……


    伊黑小芭內胡亂的想著,他想打起精神再聽一會甘露寺的聲音,但是大腦不聽使喚的思緒亂飛,他也感覺自己好累好困,想好好的睡一覺。


    甘露寺蜜璃哭得更大聲了,大概是平複唿吸的那兩秒讓她恢複了一點點的力氣。


    甘露寺蜜璃兩隻手都握住伊黑小芭內的手,她弓著背,把自己的額頭貼在了伊黑的手背上。


    “伊黑先生……求求你……”


    “不要死……”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我…還沒有表白,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心意……”


    甘露寺蜜璃抽噎著,聲音很小很小,到後麵就隻剩強撐著的氣音還在傳遞聲音。


    伊黑小芭內的意識猛地有一瞬間的清明,他想告訴蜜璃,自己藏在心底的情誼,想要告訴她,她真的是一個很棒很棒的女孩。


    還想要……感謝她。


    感謝她像是太陽一樣闖進自己的人生,讓自己成為了有用的人。


    伊黑小芭內真的很想很想迴應甘露寺蜜璃,但是他無法動彈,就連最後的感官也變得模糊。


    在意識徹底渙散之前,伊黑小芭內拚命的在心裏呐喊,拚命的想要動彈。


    終於,在伊黑小芭內的心跳停止的時候,他的手指微顫,迴應了甘露寺蜜璃。


    ‘我已經很幸福了,所以不要再為我哭泣了。’


    察覺到那微乎其微的迴應,甘露寺蜜璃一喜,猛地抬起腦袋的時候,還因為缺氧眼前發黑。


    但等她揮走那片黑暈,帶著欣喜的眼神看向伊黑小芭內的時候,她隻看到了帶著淺淡笑意的男生,像是睡著了一般安詳。


    “嗚…”


    甘露寺蜜璃將自己的腦袋整個埋在伊黑小芭內的胸前,她努力去擁抱住伊黑小芭內,顫抖著身體,調整情緒止住哭泣。


    她在看到伊黑先生的時候就知道了的……戰場上沒有足夠的醫療用品,就算有條件,受了那種可怕的傷也是救不迴來的。


    她好難過好難過,感覺心髒要碎掉了。


    一分鍾,一分鍾後她不會再龜縮在後方,不會再在大家的庇護下殘喘。


    .


    伊黑小芭內記得他們最初相遇的時候,還是繼子的甘露寺說自己迷路了,多虧了他的幫助才找到了方向。


    但在那個時候他就想告訴甘露寺,並不是自己幫助了她。


    因為正相反。


    因為那天遇到的是甘露寺蜜璃,所以他爛透了的人生被拯救了。


    ‘會因為一些小事而高興,笑起來的聲音像是銀鈴一樣清越悅耳。’


    在成為柱之前明明吃了很多苦,笑容卻又總是甜蜜,永遠在無意識的散發善良和溫柔,不經意間救贖了很多人。


    ‘因為和你的談話非常開心,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青年,所以我很幸福。’


    伊黑小芭內想,自己擁有的已經夠多了。


    在地獄開局的人生裏,他能走到現在的結局,已經是很多人羨慕不來的幸福。


    他很幸運,能夠在人生的彌留之際和心儀的女孩子互表心意……


    盡管他隻是在心底做出了迴應,但那又如何呢,他喜歡的女孩子也心儀他,這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被那麽好,那麽優秀的女孩子喜歡,他由衷的感到幸福。


    ‘你的溫柔和善良拯救了很多人的心,也把我從那個泥濘沼澤一樣的人生裏拽到了太陽底下。’


    ‘你拯救了很多人。’


    ‘所以驕傲一點吧。’


    ‘沒有任何人對你有怨言,你真的非常優秀。’


    ‘如果有來生,如果還能生而為人,如果你還會選擇我的話……’


    ‘請給我保護你的機會吧。’


    ‘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伊黑小芭內像是局外人一樣看著自己的記憶,但哪怕死亡,他的注意力也仍是放在那個照亮自己人生的女孩子身上。


    反複閱讀著自己的人生中關於甘露寺的片段,伊黑小芭內才恍然的想起,‘伊內丸’到底是誰。


    那時和甘露寺偶遇,一起吃茶。


    像櫻花一樣的女孩捧著萩餅,笑容燦爛的對他說著佩刀命名的緣由。


    而伊內丸,是他心跳加速間,為了遮掩臉上的紅暈而湊巧命名的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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