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護騎上戰馬,一路狂奔,來到野王城時,已是半夜時分。


    冉閔正在休息,卻聽人匯報說呂護參見,於是連忙起身穿衣。


    召見呂護的令書是今日上午發出的,呂護遠在太行山腳下,一來一迴至少需要一日時間。


    冉閔原以為呂護會明日中午時間到來,卻不想子夜時分便已趕到。這說明呂護接到令書之後,便一刻也沒有耽誤,馬不停蹄地趕來,這叫冉閔一時心中覺得有些激動。


    “陛下,老臣呂護向您謝罪來了!”


    呂護見到冉閔,一下子撲跪在地上,抬起腦袋,直向地麵上撞去。


    “咚!”“咚!”“咚!”


    聲音沉悶,僅僅三四下功夫,呂護的額頭之上便已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冉閔見罷,頓時大吃一驚,連忙扶起呂護,說道:“呂將軍,你這又是何必呢?”


    呂護痛聲哭泣道:“陛下,是老臣無能,丟失了懷縣,請陛下治罪。”


    冉閔聽罷,扶起呂護,笑道:


    “勝敗乃是兵家常事。慕容評擁軍數萬,而你僅有700名將士,失守懷縣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怎麽可能會怪罪於你呢?”


    呂護聽罷,抬起頭來,看向冉閔,眼神之中充滿了質疑與困惑。


    “這還是我認識的陛下嗎?這還是以前的冉閔嗎?什麽時候變得如此體諒他人,心懷仁義呢?”


    呂護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覺得一切都不真實起來。


    “啊——”


    呂護用右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感覺一陣痛苦,這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夢中。


    冉閔看到呂護奇異的動作,心中有些不解,遂問道:


    “呂將軍,你這是幹什麽?”


    呂護聽後,心中頓時高興,連忙笑道:


    “沒,沒幹什麽,我隻是再次見到陛下,有些興奮過頭了,覺得猶如夢中。”


    冉閔聽罷,哈哈大笑道:“怎麽,難道你以為我不迴來呢?丟棄你們不管呢?”


    呂護聽罷,連忙搖頭,頭擺得跟撥浪鼓一樣,“不!不!不!老臣不是這個意思。


    老臣是多日未見陛下,心中想念,今日再次見到陛下,一時有些過於激動,這才感覺猶如夢中。”


    冉閔聽罷,心中很是享用,於是揮手道:“坐!”


    二人坐下,冉閔喝道:“來人,去給呂將軍準備些吃得來。”


    呂護聽罷,連忙起身,阻止道:“不用!不用!老臣並不饑餓。”


    冉閔笑道:“你一夜趕路,風塵仆仆,定然沒有吃晚飯,怎麽可能不餓呢?”


    呂護聽罷,故作窘相,點了點頭。


    冉閔拿過兩個瓷碗來,又抱來一壇酒斟上,而後對呂護說道:


    “你騎馬遠來,甚是辛苦。來,這碗灑算是為你接風洗塵。”


    呂護聽罷,心中又是驚訝,心道:


    “這陛下到底是怎麽迴事,稱唿自己不用‘朕’,稱唿屬下不用‘卿’,怎麽如同將士兄弟一般,直說‘你、我’呢?”


    於是,呂護故作不高興地說道:“陛下,君臣有別,請陛下注意言辭。”


    “言辭?什麽言辭?”


    冉閔愣了好一會兒,這才明白過來,於是也故作憂傷的樣子說道:


    “大魏已亡,從此再沒有什麽君臣之說。你我都是兄弟,待我重建大魏之後,登臨大寶,再說君臣之事吧!”


    呂護聽後,卻是不喜,不依不饒地說道:


    “陛下此言差矣,有道是一日為君,終身為君;一日為臣,終身為臣。


    君臣有別,君貴臣賤,這是千年來曆代王朝的規矩,怎麽可以兄弟相稱,沒有尊賤之分呢?”


    冉閔聽後,笑道:“好!好!好!就依你之言便是。”


    呂護聽後,頓時心喜,裝作十分高興地樣子,這才端起酒來,雙手捧碗,上舉過頭,說道:


    “請老臣敬陛下一杯,祝陛下旗開得勝,擊敗慕容評,揚我大魏雄風!”


    冉閔聽罷,心中再次享用,遂笑道:


    “好,借愛卿吉言,願我們早日擊敗慕容評,重建我大魏。”


    說罷,二人端起碗來,都是一飲而盡。


    過了片刻,一盤雞肉上來,冉閔揮手道:


    “愛卿奔波一日,請先用餐,再議他事。”


    呂護裝作饑餓的樣子,見到雞肉,嗓子“咕”的一聲,顯得饑餓多時。


    “請陛下恕臣不雅之罪,那老臣就先用膳了!”


    冉閔覺得呂護辦事磨磨蹭蹭,不夠爽快,於是嫌棄地揮了揮手道:


    “哪有那麽多的怪罪之事?你先吃飯再說。”


    呂護見冉閔臉色不悅,這才拿起雞肉,大口啃了起來。


    冉閔喝著酒,一言不發,直到呂護將整隻雞吃完,這才笑道:


    “愛卿吃飽了沒有?”


    呂護聽罷,連連點頭,俯下身子謝道:


    “陛下對待我們臣子真是仁義恩德備至,實在是叫老臣我感動不已啊!”


    說著說著,呂護竟然小聲地哭泣起來,用手不停地揩去眼淚。


    “唉,怎麽又哭哭啼啼,跟個女人一樣?”


    冉閔不悅地說道,他實在是受不了呂護這“多愁善感”的樣子。


    呂護連忙點頭,用衣袖擦去眼角的眼淚。


    “來!來!來,!再幹一碗!”


    呂護見狀,連忙舉起碗來,與冉閔相碰,而後一幹而盡。


    呂護放下碗來,看向冉閔,滿心的歡喜。


    實話說,呂護此次來見冉閔,心中充滿了忐忑,生怕冉閔一個不高興,斬了自己的首級。


    於是,他決定采用像上次一樣的方法,再來個“負荊請罪”,見到冉閔,便是跪拜在地,用頭猛擊地麵,血流不止,以此博得冉閔的同情和諒解。


    果然,此招屢試不爽,人皆有同情之心,冉閔見到呂護真誠謝罪的樣子,早已將先前對呂護的不滿忘得一幹二淨,拋之九霄雲外。


    上位者喜歡下位者拜服自己,對方的態度越是恭敬,越是真誠,上位者就越是高興,越是滿意。


    這是千年來無數上位者的通病,上至君王,下至村保裏正,皆都如此。


    呂護為官為將多年,早已將上位者的心思與喜好摸得通透。


    不過,這一切還都不夠,還不足以體現自己的忠心與卑謙。


    於是呂護再次抓住冉閔的用詞漏洞,聲色嚴厲地糾正冉閔的錯誤,以“君臣有別,君貴臣賤”的說法,顯得冉閔是多麽的高貴,自己是多麽的卑微,以此顯得自己對冉閔是多麽的忠心與愛戴。


    最後,呂護又故作女兒態,連連謙虛,又是俯身感謝,又是掉淚濕巾,雖然惹得冉閔表麵不悅,但其實內心卻是十分高興。


    有道是“禮多人不怪”,禮節繁複,隻會顯得自己尊重對方,對方豈會怪罪自己?


    果然,呂護一番謙遜,冉閔心中十分享用,逐字不提兵敗懷縣之事。


    一場風險就這樣被呂護輕易地化解了。


    “懷縣到底是怎麽迴事?”


    冉閔突然冷不丁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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