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中倒是沒有騙人,翌日清晨,天剛微亮,在他的指引下,鍾年撥開兩塊大石頭,找到了一隻髒兮兮的小泥猴。


    “你……你,師……師父?”


    待到小泥猴看清了洞口之人長相之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師父……你可來了……我差一點就見不到你了啊……”


    “啊?這……瞻……瞻基?你……你……你這……”


    鍾年扯著嘴角,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有些想笑,又覺得有些不合適,但是他真憋不住……


    所以,鍾年選擇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砰!


    “哎喲,小友,你不是發誓不殺我了嗎?”


    張中吃痛,下意識地想要去捂腦袋,但是他現在還動不了,身體失衡之下朝著木桶壁上狠狠地磕了下去,聽這響估計鼻頭都碰歪了。


    鍾年一邊活動手腕一邊道:“我隻是說不殺你,沒說不打你,你看看給人家孩子糟踐成什麽樣子了?這我都還嫌打輕了呢!”


    張中有些委屈地道:“我看啥呀!我能看見啥!啊?”


    砰!


    又是一拳。


    “叫什麽叫?你自己想想,給人家一個八歲的孩子關在一個黑漆漆的山洞裏麵三天,你說能是啥樣?”


    “哪有三天!明明才兩天多!”


    砰!


    “還叫?”


    “嗚嗚嗚……”


    鍾年醒了醒鼻子,上前一步抱起通體泥水的朱瞻基,迴頭隨意丟下一句話後一步踏出,朝著城內飛去。


    “你先在這待會,我等會再迴來接你。”


    還不待張中反應,鍾年已經飛出去老遠了。


    可憐的張中這會兒還貼在木桶壁上呢,頭頂的世界多麽絢爛都和他沒有關係,他的周遭隻有一片漆黑……


    但其實相比之下,他還算幸運的。


    反而鍾年……才是最不幸的那一個……


    鍾年真的很難相信眼前這猩紅色的草地是他和丫丫一手栽種出來的。


    他更無法相信兩天以前還嚷嚷著要當大明第一劍客和大將軍的兩個小孩連一天正經武藝都沒學過就隻剩了一條胳膊。


    最讓他無法相信的是那棺材簷上已經幹涸的血液和他體內流淌的血液一脈相承……


    四具屍體分別屬於鍾年已故大伯鍾毅的長子鍾信、鍾年的三叔鍾瑾、白淼的姨夫和一名叫做徐海的衙役。


    斷了胳膊的的小孩正是鍾辰和白森。


    除此之外,鍾年的母親、白淼的小姨、鍾年的大伯母三人受到過度驚嚇還在昏迷。


    另外還有兩個傷員,鍾芸的情況要好一些,隻是被屍體砸中倒在地上碰到了腦袋,還是磕在木板牆上,並沒有大的損傷。


    範文宇的傷勢就要嚴重得多,也許……是他長得高,那一刀沒有削掉他的腦袋,在他左肩上留下一道恐怖的刀疤,所幸,並不致命,而且隻要是沒斷,鍾年都有辦法給他續上。


    鍾年此時已經顧不得悲傷,朝天大吼一句,“韓宣!你給我滾出來!”


    鍾年知道,這個關頭韓宣和朱高熾肯定在,他迴來得匆忙,還沒和他們碰上麵。


    此時還在另一座院子的韓宣聽到這動靜嚇得渾身一激靈,哆嗦著身子轉過身對朱高熾道:“爺,我害怕……”


    朱高熾扯了扯嘴角,心裏也有些沒底,但他還是強裝鎮定道:“沒事,我陪你去看看,是福是禍如今我們也躲不過去了……”


    韓宣哭喪著臉道:“我知道他有氣,可是這和我有啥關係嘛,這事又不是我負責的,要找找老大去啊,找我算嘛事嘛!”


    朱高熾莫名的感覺想笑,輕咳一聲道:“行了,快點過去吧,說不定是別的事呢。”


    韓宣閃身到朱高熾身後小聲道:“太子爺,他不會把您怎麽樣的……”


    朱高熾戰術性後仰,突然反應過來聲音是從身後來的,嘖了一聲,丟下一句“出息!”就自顧自往前走去。


    韓宣聳了聳肩,也跟了上去。


    “黑玉斷續膏,快點的,拿來!”


    鍾年看都沒看朱高熾一眼,朝著韓宣伸了伸手。


    韓宣眨了眨眼,撓了撓頭道:“我早就交給暮瑤姑娘了啊。”


    鍾年眨了眨眼,“哦,那沒事了,你走吧。”


    “好嘞!”


    韓宣想都沒想就溜了,獨留朱高熾在風中淩亂。


    他此時很想問一句“就這?”


    不是,這就完了?


    倆人加一塊沒說上五句話,這……這是片酬沒給夠趕著迴家吃飯嗎?


    鍾年依舊沒搭理他,從趕來的鍾暮瑤那裏拿來黑玉斷續膏之後,將正在昏迷中的範文宇肩頭的紗布解開,用一絲淡金色的內力將瓷缽中的黑色藥膏牽引出一點,均勻地塗抹在斷骨處。


    與此同時,鍾年暫時用內力替代血管壁將範文宇破碎的血管給填補好。


    這個過程持續了足足兩個時辰,眼看著藥膏開始發揮一點作用,鍾年輕輕地將血肉蓋好,從係統倉庫裏麵拿出來一卷細線,以內力為針,輕輕地將範文宇斷掉的胳膊肉給縫好。


    其實這哪裏是什麽細線,這是係統某個月的滿勤獎勵:千年蛛絲!


    其纖似虛,其固如磐。


    字麵意思,纖細得就好像不存在一樣,堅固得如同磐石一般。


    相隔丈餘則未可見也。


    也就是說,站在三米之外根本就看不到這東西。


    可想而知它的珍貴程度。


    但是鍾年沒有絲毫的猶豫,將範文宇的胳膊縫好後,一卷蛛絲整整用去了三分之一還多。


    鍾年緩緩收力,對著一旁的鍾暮瑤道:“暮瑤,先將他放到床上休息,每天給他喂點流食,我看他失血不算多,應該沒有大事。”


    “嗯,夫君,你也別太擔心了,身子要緊……”


    “好了,快去吧,我沒事。”


    鍾年輕撫鍾暮瑤的秀發,在她額頭輕啄了一下。


    鍾暮瑤找來家院裏沒受傷的兩個鍾年的親戚,將範文宇搬迴了他的房間去。


    鍾年這才轉身對朱高熾道:“郭兄,實在抱歉……”


    朱高熾擺了擺手,“咱哥倆不必說這些了,愚兄甚是有愧呐,若不是為了尋找瞻基,也不至於鬧出這些事來……”


    鍾年拍了拍腦袋,“哦對了,瞻基,那個,瞻基我找到了,就在這……誒?人呢?”


    朱高熾瞳孔一縮,不禁失聲道:“不會又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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