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到後麵幹脆趴桌子上睡著了。


    鍾年聽到聲響,不著痕跡地摸了摸鼻子,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


    “吳先生,天色已晚,不若早些歇息吧?”


    吳溥看了一眼兒子,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隨後微微拱手,“那便麻煩鍾先生了。”


    他肯定是出不了城了,即便是送出城去也迴不了應天,肯定要在鍾年這裏留宿的。


    鍾年可不覺得這位能敢飛。


    好在前段日子收拾出來不少的屋子,如今又是夏天,也不需要考慮保暖的問題,給床褥子墊著就能對付一晚。


    唯一帶點畫麵的就是在院子間穿過的時候,鍾年的作品被大大方方的展現出來,但,好在吳溥等人並沒有多問。


    翌日,城門剛開一刻,吳溥的馬車便駛上了通往應天的官道,連一頓早飯都沒來得及吃。


    還是吳夢祥道出了原因。


    原來國子司業遲到也是要扣工資的。


    這是鍾年的理解。


    鍾月倒是沒急著走,鍾年拜托吳溥給請了假。


    其實按理說,學生是不太好請假的,但是架不住這吃人嘴短,吳溥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鍾年上衙的時候,鍾月就在後院領著鍾瑩玩,或者兩個人一塊看朱瞻基練功。


    或者是朱瞻基練功閑暇的時候,鍾暮瑤會出來給三人彈曲聽。


    但是正所謂老話說得好,當萬物趨於平靜,波濤便已然形成。


    當秦蓮出現在後院門口時,鍾年便知道,他又要加班了。


    “秦姑娘,先喝口水吧。”


    鍾年輕輕揮手帶出一股柔風,輕輕撇去秦蓮滿身的風塵。


    看得出來,這一路並不算容易。


    拿了一貫錢將車夫打發走後,鍾年帶好了門,足尖一點,跳到院牆上,悄然開啟千裏眼和順風耳,查探一番後才重新落到地上。


    秦蓮此時灌了一大口水,又喘了好幾口,這才開口道:


    “公子,齊將軍讓我捎了一封信迴來,您快看看。”


    說著,從懷裏麵掏出一個折了角的信封。


    鍾年微微頷首,接過信封,隨手化指為刃,輕輕將膠泥一側劃開,取出了裏麵的信紙。


    正如鍾年預料的那樣子。


    紀綱要想整死哪個官員,那真是一千零八十種刑罰不帶重樣的。


    雖然這途中生出了些許波折,那些銀子拐了個大彎,並沒有送到潘成安那裏,而是送到了一處當鋪。


    那老小子精著呢。


    但是,在紀綱麵前,這種小把戲也就能糊弄糊弄自己了,三兩下潘成安就招了。


    這陣紀綱正親自押送著潘成安趕往應天。


    算算日子,江策和李永康一行應該也已經到了。


    後麵的事情那就不歸鍾年管了,他也沒打算摻和進去。


    信上還有個內容,就是齊嶽正護著白淼一家還有鍾年的家人以及季政一家老小趕往江寧。


    由於人數眾多,路上可能要耽擱不少時間,可能得比預計的時間要晚一些,讓鍾年別太著急。


    其餘就是一些任務的具體細節,鍾年隨便掃了一眼之後,便將信紙連同著信封點著,隨手一揚便化作煙塵飄散開來。


    把柄這個東西,在自己手裏也不是什麽好事情,盡量還是抹去。


    鍾年沉吟片刻後,扭頭對著院中眾人說道:


    “諸位,先別玩了,麻煩你們點事,幫忙把其他幾座院子的房間都收拾出來,鋪好被褥,過兩天我的家人要到這邊來住。


    各位受點累,完事之後我請你們吃大餐!”


    鍾瑩率先開口道:


    “大哥,瑩瑩還想吃燒烤!”


    鍾年微微一笑,“好,不過今天不行,連著吃多了燒烤容易上火,咱們明天接著吃好不好?”


    “好!大哥最好啦!”


    丫丫等人自然沒啥意見,很快就準備好了抹布水盆雞毛撣子等物件,隨後“浩浩蕩蕩”地朝著“戰場”衝去。


    朱瞻基頭都沒迴,手中木劍上下翻飛,時而迴旋護身,頗具神韻。


    鍾年這還是第一次認真的看朱瞻基練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一旁還沒動彈的鍾月也是頗為感慨地道:“大哥,之前夢祥說瞻基隻有十歲,這不是真的吧?”


    鍾年拍了拍鍾月的肩膀。


    “說十歲倒也不錯,隻是,嚴格來說,瞻基才九歲,十歲是要將在娘胎裏麵那十個月算上去才有十歲呢。”


    鍾月扶了扶有些脫臼的下巴,見鬼了似的說道:


    “他不會是打娘胎裏麵開始練的吧?”


    鍾年摸了摸鼻子,“我要是說,他才剛練不到兩月,你信不?”


    鍾月將“你看我信嗎”的表情焊死在了臉上,


    鍾年聳了聳肩,“這個隻能說人家天賦異稟,就像你大哥我這樣,你是羨慕不來的老弟,還是好好讀書吧!”


    鍾月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垂頭喪氣地轉過身去,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哎,你迴來,讓你讀書,沒讓你現在去讀書,我還有個很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呢!”


    鍾月轉身撓了撓頭,另一隻手指著自己,歪了歪腦袋。


    “哥你是說……我?”


    鍾年眉頭微蹙,“你這是什麽表情,自信一點,這事你絕對能幹了,一點難度都沒有!”


    “那,好叭,什麽任務?”


    “去幫我采購二十套被褥。”


    鍾月扯了扯嘴角。


    “哥,你,沒開玩笑?”


    鍾年也學會了這一招,沒作聲,滿臉都是“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的表情。


    很難形容,但是很好理解。


    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鍾年摸出一個布包,從裏麵拿了五張的嶄新的一貫錢寶鈔遞了過去。


    “這些應該夠了,還剩幾個錢你留著看著有啥喜歡的東西隨便買點,不夠的話就先賒賬,記我名字就可以。”


    鍾月接錢的時候,手都是顫抖的。


    倒不至於沒見過,但是那還真是第一次。


    “哥,你俸祿有這麽多嗎?”


    鍾年聳了聳肩,“要是靠俸祿啊,我早就餓死了,想啥呢!”


    鍾月抿了抿唇,眼神裏麵滿是擔憂。


    鍾年一看就知道他想歪了。


    “哎哎哎,你什麽表情,這錢都是哥經商賺的,你想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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