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宣徑直走到沐昂身前,施得一禮,緩緩開口道:


    “路上馬受了驚,跑錯了路,晚到了些,還望侯爺莫要怪罪。”


    沐昂麵目猙獰,張了張嘴,又無力地輕歎了一口氣,什麽都沒有說。


    韓宣皺了皺眉,蹲下身子,湊到沐昂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侯爺,我來之前,聖上和太子爺分別交代了我一番話。


    這聖上的意思是,鍾年他目無王法,當街行兇,理應斬首,念起治縣有功,免其死罪,革除官職,永不錄用。


    侯爺您呢,這個,我給您算算啊,當街行兇這事有,啊恐嚇官吏這個還好說,啊還有這個幹擾他人執行公務。


    滿打滿算,死罪都是不能夠的,但是吧,聖上感念侯爺和黔國公的功績,於心不忍,因此決定隻是削去官職和爵位,死罪同樣免除。


    本來這樣倒也挺好,可是太子爺又有點不太願意,他的意思就是,你看你和鍾大人又沒有什麽人命關天的大矛盾,是不是可以化幹戈為玉帛呢?


    太子爺可是說了,二位的損失由他承擔!不過吧,我還是覺得,聖上的想法更周到一些。


    這鍾年如此羞辱侯爺,要是我的話,一定要好好的教訓教訓他,哪怕這個官職爵位都不要了,也不能讓他好過了!


    你說對吧?侯爺!”


    沐昂幹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指了指韓宣,又指了指鍾年。


    “哦~我知道了,侯爺的意思是,讓我先去跟鍾年說說,讓他做好心理準備,侯爺要跟他同歸於盡?”


    “啊……”


    “好嘞,我明白了,侯爺,我這就去。”


    說罷韓宣轉身朝著鍾年走去。


    作為錦衣衛的三把手,雖然不能和鍾年那麽敏捷,但是上個牆還是不難的。


    “嗖”地一聲過後,韓宣已經出現在了鍾年身側。


    鍾年眼都沒睜,隻是淡淡地說了兩個字:


    “來了?”


    “嗯,來了!”


    “哦,夠慢的。”


    韓宣扶了扶額,哭笑不得地問道:


    “你不就是希望我來晚點嘛?”


    鍾年微微睜開一隻眼睛瞥了他一眼,詫異的問道:“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我……”


    韓宣壓低了聲音 道:“你不就是想要立威嘛,你還能希望我早點來?”


    鍾年沉默了片刻後才道:“我隻是想要賠償。”


    韓宣撇了撇嘴,“那你至於給人家打成這樣?骨頭都紮穿了!”


    鍾年聳了聳肩,無奈地道:“可是我也沒帶弓箭呐,這是他射過來的,我隻是還迴去而已,這也不行啊?”


    這話沒毛病,嚴格意義上來講,這個在後世都屬於是正當防衛了,抽象就抽象在正常來說沒人能把射來的箭調轉一百八十度再射迴去。


    韓宣自知說不過,索性放棄了這個話題,轉而問道:


    “那你打算要多少賠償?”


    鍾年咂了咂嘴,伸出五個手指。


    韓宣簡單盤算了一下,他不覺得鍾年搞這麽大就為了區區五十貫,但是應該又不至於一下子要五千貫,所以給出了一個合理的猜測:


    “五百貫?”


    豈料鍾年直接搖頭否決,沒有一絲猶豫。


    韓宣還以為是鍾年良心發現了,鬆了口氣道,“才五十貫啊,這點錢你直接張口要就是了,人家堂堂侯爺能差這點錢?至於給人家打成這樣嘛……”


    豈料鍾年還是搖頭,並且用一種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向韓宣。


    韓宣心裏咯噔一聲,小心翼翼地問道:“不……不會是五千貫吧?”


    鍾年摸了摸鼻子,“那我倒是沒那麽大胃口。”


    “不是,那你伸五個手指幹什麽呀?”


    鍾年有些奇怪地道:“那你來說嘛,他害得我江寧農貿市場晚了五天開場,那這五天的損失是不是得他賠?”


    韓宣本能地戰術後仰,繼而有些不明所以地道:


    “你一個農貿市場能賺多少錢?怕是都不到五百貫吧?”


    鍾年再次捏了捏鼻梁,沒吭聲,把韓宣嚇得一激靈。


    “你不會要把交易額給算上讓西平侯賠吧?”


    鍾年頓時把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一樣。


    也許是怕韓宣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言論來,鍾年索性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這樣吧,你下去和西平侯說,我也不為難他,就以我市場開業第一天的交易稅為標準,乘以五,再賠給我,沒毛病吧?”


    韓宣點了點頭,“這不算事,理應如此。”


    鍾年當即一拍大腿,“這不就是了嘛,這麽簡單的事搗鼓這麽久,要不我說辦大事還得是你們錦衣衛啊!”


    韓宣表情一僵,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笑容道:


    “鍾大人,風大的時候說話就小點聲,容易閃著舌頭。”


    鍾年大嘴一咧,同樣還以一笑,“說得好,這爬牆的時候啊,就得步子小點,不然容易扯著蛋!”


    那邊韓宣剛剛站起身,聽清這話之後一個趔趄就“跨”了下去。


    扯沒扯著淡不知道,但,由“刺啦”一聲可得;褲襠是兩片的。


    由“咚嘭”一聲可得:屁股是四瓣的。


    由“****”一聲可得:韓宣的“小臉”是通紅通紅的。


    鍾年強忍住笑意,努力維持著高人的形象,端坐門框,半個時辰來幾乎紋絲未動。


    沐昂看在眼裏,也算是真服氣了,在韓宣紅著臉帶來了鍾年的方案之後,連腦子都沒過就答應了下來。


    不用韓宣去叫,鍾年自己飄了下來。


    “侯爺敢作敢當,令浩瀚深感佩服,這黑玉斷續膏便給侯爺打個八折好了。


    嗯……按照之前說的,一千貫一兩,半兩就是五百貫,八折也就是四百貫,這個,侯爺看是現金支付還是先打個欠條?


    或者是,跟賠款算到一塊去?啊那也行,能省點事!”


    這一刻,沐昂心中地道高人形象轟然倒塌。


    原來,白月光從誕生到腐爛隻需要數個唿吸 的時間!


    鍾年可不管沐昂心裏在想什麽,從懷裏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協議,又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支鋼筆,飛快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遞給了沐昂。


    “侯爺,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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