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嘉賓都是他們倆自家的親戚朋友,大家對這對新人自然也很寬容,不會一看見袁梓桐遲疑,就立馬就開始胡亂猜測。


    他們都覺得袁梓桐是新娘結婚時常見的緊張,都很耐心地等待。


    隻有唐佑棠著急,小聲提醒:“桐桐,怎麽了?”


    袁父也趕緊開玩笑地緩解她的緊張:“桐桐,你怎麽了?怎麽不說你願意?你要是這個時候悔婚,人家小棠可不願意啊!”


    袁梓桐也知道此時此刻不該猶豫,但她心裏有些話不說出來肯定更難受。


    她咬著下唇望著唐佑棠,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說:“那個……那個,將來貧窮的話,咱倆可以就不過了嗎?”


    她看著唐佑棠吃驚的目光,能想象的到,台下賓客肯定也都是一樣的反應。


    她也覺得好丟人,但她不想在婚禮現場這麽神聖的地方還要昧著良心撒謊。


    她本來就愛錢嘛。


    她又覺得對不起唐佑棠,因為唐佑棠對她都沒有遲疑的。


    愧疚加上難堪,她眼睛忍不住模糊了,一邊哭一邊為自己解釋;“對不起,棠棠,真的對不起,我小時候窮過,我太害怕了,吃不好住不好的日子真的好難受,我這輩子都愛錢,我也愛你,但是我真的接受不了窮……”


    她的哭聲越發控製不住,抹了一把眼淚,結結巴巴的道:“我們誰要是先窮了,就主動離婚好不好?把孩子留給不窮的一方,不要孩子吃我吃過我的苦,也不要拖累對方……”


    唐佑棠剛聽這話的時候真的挺生氣的。


    但現在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又心疼了。


    再加上她最後說的話……她並不是隻要求他一直有錢,她是連自己一塊兒要求,所以這並不是拜金和勢利眼。


    她不過就是窮過,太害怕了。


    台下的袁父也在那兒抹眼淚,聲音沙啞地說:“怪我,都怪我,小棠啊,你千萬別怪桐桐,都怪我這個當爸爸的曾經失誤過,讓老婆孩子吃苦,給孩子留下心理陰影了。”


    唐佑棠哭笑不得,隻覺得袁梓桐這才剛懷孕就傻了。


    他伸手抹掉她臉上的淚,把她緊緊抱進懷裏。


    “你傻不傻啊,我怎麽可能會窮?我這麽大的本事,給玖玖當顧問都能養活你!你也有這麽強的商業頭腦,你也不會窮的!你要是還不放心,我從婚後每年都給你存黃金抵禦風險,將來我要是要是窮了要是欠債了,你就立馬跟我離婚,那筆黃金全都歸你和孩子。”


    袁梓桐哽咽著“嗯”了一聲:“我也一樣,我要是欠一屁股債,我也不拖累你,我們都別成為對方的絆腳石,都別阻止對方奔赴向更好的明天。”


    唐佑棠揉揉她的臉:“那不行,我剛剛都在牧師麵前答應無論是富貴還是貧窮,都會對你不離不棄了,我不能違約。所以這責任我單方麵來背就行。”


    袁梓桐感動,心裏也更愧疚,摟著唐佑棠說不上話來。


    唐佑棠轉臉看向牧師:“牧師,麻煩你把那‘貧窮’二字去掉。”


    牧師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這對新人在結婚現場為了錢盤算離婚了,他都無動於衷,臉色無悲無喜。


    現在也立馬進入狀態,按照新郎的話,單方麵修改誓詞:“袁小姐,你是否願意,在富裕的情況下,不論健康與疾病、不論困難與挫折、都會陪在您的愛人唐佑棠先生身旁、愛他、保護他?”


    袁梓桐流著淚點頭:“我願意。”


    牧師欣慰地合上聖經:“現在新郎和新娘可以交換戒指了。”


    教堂唱詩班的孩子們放出手中的白鴿,聖潔的歌聲裏,這對新人緊緊相擁。


    雖然有些挫折,但這場婚禮到底還是圓滿結束了。


    接下來,這對新人要和親朋好友一起去附近的星級餐廳吃飯慶祝。


    唐佑棠有一些朋友是特意從國外迴來參加他的婚禮的,他得先安排好他們,於是他就去讓陸景幫忙,替他把袁梓桐送去酒店換下婚紗,方便活動。


    陸景自然是同意了。


    他開車帶著袁梓桐去酒店,袁梓桐還在後排抹眼淚。


    她見陸景一言不發,感覺自己好尷尬,主動開口問:“陸景,你是不是覺得我挺丟人的?”


    陸景淡淡迴應:“沒有。”


    袁梓桐吸了吸鼻子:“我感覺你應該是最懂我這樣的心情的,因為我們倆小時候經曆差不多。世界上最怕窮的,不是生下來就窮的人,而是我們這種,享受過頂級富貴,卻又突然被拿走一切的人。”


    陸景握緊方向盤,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袁梓桐從內後視鏡裏看見陸景平靜的目光,感覺他好像沒有她這麽深刻的感悟。


    她想想也能知道理由:“因為我是女人,我還懷孕了,我比你更敏感、更沒安全感。”


    “其實現在的女人心思都差不多,沒男人隻會傷心一陣子,沒錢要傷心一輩子。你看你老婆天天在節目裏教女人自立自強,教女人工作賺錢,她的想法應該也和我一樣的。哪個成熟的女人會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愛人身上?再愛都不行,都不如真金白銀更有安全感。”


    陸景沉默不語。


    袁梓桐見陸景一直不說話,更覺得他也是嫌她丟人。


    她深深歎了口氣,越迴想越覺得剛剛的婚禮真的是社死現場,“我好像缺心眼,我再愛錢也不該在婚禮現場光明正大的說出來,我給棠棠丟人了。”


    陸景淡淡笑了笑:“他不會在意的,而且他早就預料到了。”


    袁梓桐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怎麽這麽篤定?你已經問過他了?”


    陸景嗯了一聲:“前幾天他邀請我來參加婚禮的時候,就和我說過你。”


    袁梓桐頓時緊張起來:“他說我什麽?”


    “說你其實是個好女孩。說你雖然口口聲聲將錢掛在嘴邊,但其實你並不是在意虛榮,你並沒有拿錢去換取不需要的物質,而是全都換成別的資產,你隻是窮怕了,需要金錢基礎抵禦風險。”


    袁梓桐一聽,眼淚又控製不住地掉。


    “他怎麽對我這麽好啊!”


    她捂著臉嗚咽著說:“我好後悔!我十八歲那年就該跟他滾到一張被子底下去的!還活生生分開這麽多年!嗚嗚嗚……我都沒談戀愛就直接奉子成婚了!我好虧啊嗚……”


    陸景懶得安慰她,反正知道她是喜極而泣,由她一路哭到了酒店。


    直到袁梓桐要下車的時候,他才忽然沒來由地開口:“我覺得你說的對。”


    袁梓桐開車的動作頓住,迴頭不解地看著他:“我說了那麽多,你指哪句話啊?”


    “沒男人隻會傷心一陣子,沒錢要傷心一輩子。”陸景重複了一邊她說的話,垂下眼笑了笑。


    其實,他心裏一直都有這個想法。


    他愛的人可以沒有他,但不能沒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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