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對冷川的處理上,對他一直很照顧的那位老首長,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管怎樣,冷川對於這樣的處罰結果已經是十分的滿意。


    他很清楚自己所犯的錯誤,雖然為此付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可是他的心靈上卻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和平靜。哪怕是百年之後,再見那些熟悉的戰士們,他可以很平靜的對他們說“我已經盡力了!”


    而現在的他,竟可以安安心心的度過自己不同於以前的別樣人生,雖然他對這樣平靜的生活無法適應,然而沒有的選擇的道路,他隻能一路向前行走。


    至於對徐啟飛和其他的幾位戰士,軍部也沒有給予嚴厲的處罰。站在人性的角度上,他們並沒有什麽錯,所以隻是對他們進行象征性的懲罰一下,算是維護軍紀不可觸犯的威嚴。


    來到北京的冷川,被軍部“無罪釋放”後,本來他想迴潭水老家待著,可兒子冷振東希望他在北京,而冷川也覺得一個人挺孤獨的,就留在了北京陪在兒子身邊。


    這麽一位優秀的戰士、首長、軍人,就這麽的退出了部隊,留給他的隻是一些他精心珍藏的迴憶。


    在兒子的陪同下,他們一起爬上了堅固雄偉的長城。當他們徹底征服這條巨龍的時候,父子倆都有些茫然了。


    登上長城的目的達到後,父子倆愣在那裏一陣的沉默。他們不知道接下來要幹嘛,難道登上長城的下一步就是再走下長城嗎?


    冷振東擔心父親口渴,跑了老遠去給他買水。站在長城的烽火台的冷川,看著身邊經過的大大小小的人們,他覺得有些想不通,不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攜大帶小的爬上長城來遭罪。


    這時一對夫婦帶著孩子走過來,也在烽火台停下了腳步準備合影留念。正巧看到冷川在那邊閑著,於是就請冷川幫忙拍張照片,冷川欣然答應。


    拍完照片後,冷川將相機還給他們,正好此時自己心中的疑問,也就可以拿出來問問他們。


    “年輕人,帶那麽小的孩子來爬長城,不怕累壞了他的小腿?”冷川遞過相機後問。


    “老伯,孩子是我跟我愛人一起背上來的,有時候他都還不讓我們背,非逞強要自己走,你看這小家夥多倔強!”年輕的父親撫摸著孩子的小腦袋瓜,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嗬嗬??????這小家夥還真倔強!你們幹嘛不帶他去遊樂園?那裏不是更好玩?”冷川摸了一下孩子那可愛的小腦瓜。


    “是寶寶非要來長城,我們也就來了”孩子的母親也加入了談話中。


    “這孩子,還真特別,好玩的遊樂園不去,非要來這裏受罪!”冷川覺得有些想不通。他覺得對孩子而言,遊樂園應該比爬長城更具吸引力才對。


    “不是啊,您看,我們一家玩的有多開心,一路上寶寶蹦蹦跳跳的可高興了,看到孩子那麽高興,我們也就開心了。”年輕人不同意冷川的受罪觀點。


    “是啊,老伯,其實我們應該給予孩子更多的快樂,快樂成長,他們才會更健康”孩子的母親做了個補充。


    “爸爸,媽媽,我要去那邊玩,我們走吧”孩子被更遠處的景觀吸引著,拉著爸爸媽媽的手,鬧著要走。


    年輕的夫婦笑聲中與冷川道別,一人牽著孩子的一隻手,歡聲笑語中離去。


    目送著這幸福的一家,冷川好像突然間明白了什麽似的。他久久的沉默著,好像在做一次最最深刻的檢討,檢討自己的過去,檢討自己的無知,也檢討自己對兒子的虧欠。


    多少年來,他隻知道要嚴格要求孩子,讓他獨立,讓他堅強,讓他做個男子漢。


    他認為,作為父親,能讓孩子變得強大起來,就是一位成功的父親,就是一位好父親。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來自己還有一樣東西沒有給孩子――那就是快樂。


    或許冷川算是一個好教官、好領導、好軍人,但是他稱不上是一位好的父親。一位好的父親在寄予子女希望的同時,帶給他們的更應該是歡樂。


    年輕的夫婦還未走遠,兒子手裏拿著兩瓶水,滿頭大汗的跑迴來,將水瓶打開,遞給父親,一雙幸福的眼睛盯著父親說:“這裏的水還真難買,我跑了好遠才買到一瓶水”


    冷川接過冷振東手中的水,雖然水是涼的,但是他卻覺得火熱的發燙。看著滿頭大汗的兒子,冷川用自己的衣袖為他擦了擦汗水。


    近乎於哽咽的嗓音中,清晰可辨的一句“爸爸對不起你!”傳到了冷振東的耳朵裏,震動著冷振東的耳膜,在他的耳朵裏來迴不停的迴響。


    已經是熱淚盈眶冷振東,無比感動的看著父親那雙充滿虧欠的淚水的眼睛,那飽經過無盡滄桑的眼神裏,隱藏幾十個春秋積澱下來的遺憾和愧疚。


    冷振東知道父親想說什麽,他明白父親在向他表達著什麽。一切無需多言,因為父親那雙滿是自責的眼神的眼睛已經告訴了他一切。


    多少年來,冷振東一直堅信父親嚴格要求自己是愛自己的表現,因此總是想不令他失望,每件事都想做到最好。


    可是每當雙休日,每到假期,他就隻能看著別的小夥伴小朋友們在爸媽的帶領下去玩耍,哪怕是瘋鬧他們的父母也都願意陪他,而能夠陪伴自己的就隻是功課,就隻是爸爸布置的一項項艱難的任務。


    他多想有一天,爸爸對自己說,:“兒子啊,跟爸爸一起出去玩吧”


    這對於別人看起來是很簡單的事情,對於冷振東來說,卻成了一種好似永遠都不敢企及的奢望。但他從來都不怪爸爸,他知道媽媽的離開已經讓爸爸變成了一個沒人愛的人,自己至少還有爸爸的愛,而爸爸卻什麽也沒有,他要做令爸爸驕傲的兒子!


    “爸爸,您沒有對不起我,我知道您都是為我好,是我做的不夠好,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冷振東一邊幫著父親擦去眼角的淚水一邊說。


    他的手輕輕的觸碰著父親那張在歲月的摧殘下,已經蒼老了許多的臉和斑白的兩鬢接著說:“爸,您一直都是我心目中的英雄,雖然您平時很少很少陪在我身邊,可我從未覺得你離開過我。不管我遇到什麽困難,隻要我想到您,就有勇氣走下去,是您讓兒子成長,讓兒子堅強,讓兒子走向成功。您是個成功的父親,是個偉大的父親,是一個好父親!”


    早已經是老淚縱橫的冷川,將兒子抱在懷中,久久不願鬆開。身邊經過的遊人,看著這對以淚洗麵的一老一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上前詢問是不是需要幫助,父子倆相視一笑,謝過那位好心的遊人,一起接著未完的旅程。


    這一天,和他的兒子一起他參觀了故宮;瞻仰了偉人的遺體,登上了長城做了迴好漢,吃了北京烤鴨;又逛了逛北京的老胡同。冷川滿足了兒子多少年前的願望,隻不過這次是兒子帶著爸爸,而不是爸爸帶著兒子。


    雖然,這份願望在延遲了三十多年後才得以實現,可父子倆都已經無比的開心。事實上,任何感情的維係都不會因時間的拉長而被扯裂。如果你願意,它會延續下去,直至海枯石爛;如果你不願意,它也會在瞬間滄海桑田。


    一天的遊玩,雖然累得他腰酸背痛,可這痛也是讓人快樂的痛,他享受著這份難得的痛,傍晚的時候,冷川的老爺子手機鼓足了勁的鬧起來,催促著主人趕緊的接電話。


    冷川拿出手機,接過電話後,換了身幹淨的衣服,開著兒子的車來到一棟古老的別墅前,停下了車。站崗的警衛好像認識冷川,熱情的招唿著他進去。客廳裏,一位滿頭白發,戴著厚厚的眼睛片的老人手裏拿著報紙,平靜的瀏覽著上麵的信息。


    “老首長,近來身體可好?”冷川走進來,向這位老熟人行了一個簡單的軍禮後問候道。


    “哈哈哈??????老冷啊,你也老了啊”老人起身相迎,把冷川讓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老首長,歲月不饒人呢,我一直都不服老,可身體越來越差,看來不服都不行了啊!”


    “是啊,都說‘最美不過夕陽紅’,可‘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呐!我們這些夕陽也快要落山了!”


    “老首長,您的身體還硬朗著呢,要落山恐怕還沒那麽容易吧”


    “好了好了,我們也很久沒見了,留下來我們喝兩盅吧”


    “好啊,也很久沒有跟老首長您一起喝過酒了”


    幾杯酒下肚,兩人共同品味著過去的那些風風雨雨,酸酸甜甜,一起開心的敘述著以往的滑稽,一起悲歎過去的遺憾。雖然已經時隔多年的記憶,然而在他們二人的腦海裏,恍如昨日的春花般讓他們流連忘返,迷失在醉美的迴憶裏。


    每個人的一聲中總會遇到許許多多的貴人,這個貴人就是能夠給你莫大的益處和幫助,能夠指引你越走越好越走越光明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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