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挑眉,有些詫異,詩蔻蒂嘲諷的笑了笑,“這個名字,我的支持者的舉動,現在的世界信息爆炸,既然你遲早都要知道,還不如我親自來告訴你,希望你不要被嚇到。”


    我親自來告訴你,我是誰。或者,我曾經是誰。


    他還未做反應,詩蔻蒂就已經看到了羅伯特,她瞬間反應過來,目光如刀,“看來,你們已經達成了共識。”


    他聳聳肩,卻避而不答。怎麽可能不擔憂呢,他也聽聞過那位隊醫的一些事情,以及他的特殊針劑,那種針劑異常名貴,且一旦開始就不能冒然中斷,否則就會有一些後果,詩蔻蒂的現狀就驗證了這一切,浮腫,過敏,唿吸困難……


    而那個主動打來的電話說明了一切,他已經不想去思考他為什麽會有他的電話號碼,俱樂部對他追逐多年。而詩蔻蒂明顯對他過於重要了。他為一位女運動員專門研製的治療方案和針劑讓他名聲大震,那麽,是詩蔻蒂吧。他警告他,如果再耽擱治療,詩蔻蒂的智力和記憶力受損會更加嚴重,而……


    詩蔻蒂隻覺得毛骨悚然,她很想逃跑,“不,不,不要,我不要……”


    羅伯特一個眼神,克裏斯隻能認命的抱著她,壓著她,讓羅伯特為她注射,詩蔻蒂明知後果,卻仍舊十分抗拒,沒多久,她並未激烈掙紮,但沒多久,衣服就已經被汗水打濕,羅伯特看著她,一字一頓,“你已經毀了你的職業生涯,現在……”


    “那又如何呢?就算治療又有什麽用?創傷是不可逆的,你是醫生,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你總是一意孤行,當年你正值職業生涯巔峰,而你做了什麽,跑去參加軍隊的特戰人員特招選拔,跳傘時足部重傷,幾乎毀了你的職業生涯。那麽艱難的治療後,我們竭盡全力保住你,你重登王座之後,又跑去參加選拔,被判斷會麵臨截肢後,直接告訴所有人,你要退役,貿然選擇中斷治療,然後消失,這就是你所謂的選擇,不負責任。”羅伯特被氣的不輕,尖刻迴擊。


    克裏斯在一旁呆住了,腦海裏隻有果然是她四個字。其他人都注視著這一邊,卻沒人敢上前。


    詩蔻蒂隻是看著他,忍住即將脫口而出的唿痛聲,“我就不能有我的信仰麽,我曾經無限靠近,卻最終無路可走,所以我不想堅持了。”


    “佛門不是你的信仰麽?你瘋了麽?一次次放棄別人窮盡一生都無法得到的東西。”


    “可是他們不允許我皈依佛門,那麽軍人就是我最後的選擇,可是我也不能。我很累了,羅伯特,無數次複健時,我沒有哭,我選擇了堅持,但是當最後還是無法得到時,我真的不想堅持了。”目光平靜,“如今我可能也無法堅持了,今年情況一直惡化,我掙紮過,努力過,可是我做不到。他們給了我時間做最後的決定,我還是決定告別。不是不辭而別,而且給所有人一個交代,鄭重告別,那已不是我的此方天地。很抱歉,我讓你,讓太多人失望了。”


    羅伯特看著她,仍舊無法釋懷。


    她的足傷被交到他手中,他全力救治,也得到了太多支持,才能研製出那種由各類名貴藥材提煉出來的針劑,而她……


    羅伯特麵容冷峻,克裏斯左右為難,拿過毛毯蓋在詩蔻蒂身上,逃難一般的奔到訓練場,兩個他都得罪不起。


    餘下的兩位對視一眼,都互相別過了頭。


    他跑到場中時,摸摸鼻子,忽視了隊友們的各色打趣跟眼神,隊友們剛想跳上來,就迎來的是魔力鳥的死亡凝視。


    詩蔻蒂裹著毯子,看著場內的身影,真是鮮活的青春啊,也是她如今無法做到的那些……隻是,人總要一路向前,由不得走迴頭路。


    克裏斯無意間看到,隻覺得她此時顯得格外寂寥、落寞。沒過多久,她睡著了。那樣恬靜的睡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她的浮腫狀況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好轉。


    終於,訓練結束了,幾乎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詩蔻蒂,她低著頭,有些疲憊。


    克裏斯蒂亞諾走上看台輕輕把她抱了起來,就算注射藥物,速度驚人,但她現在也站不起來,任何貿然的動作都有可能進一步加重她的足傷,一旦治療反而更危險,微微歎氣。


    看著迎著他們走來的裏卡多,他還沒開口,詩蔻蒂就十分平靜且帶著冷酷的說道,“給你個忠告,有些創傷是不可逆的,不要過於依賴藥物。我跟你一樣認為傷病是可以被治愈的,但是怎麽可能。再好的藥物和手術,及時再漫長的時間,都是恢複不了曾經的狀態的。”


    裏卡多麵色有些發白,而詩蔻蒂已經重新低下了頭。那是她慣用的動作,表示抗拒。他隻能抱歉的笑笑,抱著女友走出球場。


    詩蔻蒂對這個巴西人印象很好,與克裏斯關係密切。對她,也沒有那種奇怪的眼神。是名副其實的陽光溫和的好人,就是命途坎坷,他比她更困於傷病,套用那句著名的,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車裏


    詩蔻蒂看著他,神色複雜,兩個人之間是詭異的沉默。


    “即使做了這麽多的心裏準備,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這對我來說是太過艱難的迴憶。”


    “我不想知道了。”他立刻妥協,即使已經趨近真相。


    眼前的女子甚至稱不上漂亮,卻是最特別的一個。


    無論她什麽樣子,別人怎麽看,他覺得好就夠了。


    迴到家,兩人草草吃過晚飯。


    詩蔻蒂坐在沙發上,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你先看吧,然後我再解釋。”


    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那裏留存著大部分影像資料和太多迴憶。


    從她小時候跟父母的照片到中間學武,接受道統傳承,以及她在那項賽事獲得了巨大成就、以及她重傷,艱難的複建、有關使用藥物的爭議,她再次獲得亞軍後的艱難抉擇,她幾乎與所有人決裂的執拗,在寺院,她退還了一切。


    麵對所有人的質疑和父母的擔心,她還是選擇了獨自前行。


    她決心不再維持作為頂尖運動員的競技狀態,開始對藥物的戒斷治療,過程非常痛苦。甚至放棄了特殊針劑的治療。


    因為貿然中斷治療和藥物的關係,她變得非常容易過敏。同樣因為她處於戒斷期和後遺症的浮腫,她那張被稱為盛世美顏的臉變成了現在這樣。


    他用五個小時的時間,見證了她的前半生,這些東西給了他太多震撼。


    “你的人生很精彩。”克裏斯蒂亞諾由衷的說。


    怪不得,那位隊醫先生會說,這張臉,


    這張臉,曾經屬於他女友的這張臉,那樣攝人心魂的美貌 。即使不算他的審美。


    她的發色是純黑的,皮膚是雪一樣的白,腰肢纖細,身姿筆直,她穿著武術服,在一堆男選手中,那麽顯眼。


    那是她衛冕王座,從此再沒有人說她是僥幸。


    身為國際武術錦標賽的兩度冠軍、一個亞軍,唯一以女子身份封王的頂尖武術運動員,被稱為女武神,又因為過度驚豔絕倫的美貌,也被稱為盛世美顏。粉絲們為了便於區分,開始叫她詩蔻蒂。


    因為她的比賽太過小眾,她本人也不喜歡拍照,所以留存的照片都很少,她並不為人所知。


    但是就算是那有些模糊的照片,但足以讓人為她的美貌震驚了。


    他的女友神色平靜,就算麵容有了改變,她眉宇間的銳氣和英氣也絲毫沒有變化,隻是那時她神采飛揚,如今因為病痛卻顯得疲憊寂寥。


    佛門是她永遠的夢啊,隻是她最後放棄了。她曾經想徹底皈依佛門,但是沒有人支持,她最終沒能下定決心。


    選擇四處漂泊,如孤魂一般在歐洲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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