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一時氣急,連著喝了幾口茶水這才平靜下來,皇帝無心再審,便對身邊侍衛喊了一句:“先將人帶下去!”


    嫆嫃腦子裏昏昏沉沉,她忽而想起那日出宮時算命先生說的話,難道他所說的血光之災便是這個麽?看來她恐怕等不到明年去向他酬謝了!


    君越樓被帶到了重刑司,嫆嫃則被軟禁在昭陽殿。


    隻聽吱呀一聲,殿門被重重關上了,十多個侍衛守在殿門前,不許任何人進出。


    嫆嫃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磚上,突然想起什麽,拍打著殿門,大喊道:“采月!采月!”。


    采月是唯一一個可以為嫆嫃送飯的宮人,她也站在殿外,已經抽抽搭搭地哭了許久,聽見嫆嫃喚她,立刻便提著食盒進去,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打開食盒,對嫆嫃道:“公主還未用午膳吧?”


    嫆嫃在壽宴上隻喝了幾杯酒,肚子裏空空如也,可是她哪裏還有心情吃飯。


    “采月,莫哭,本宮不過是被軟禁在這兒,又不是要死了,”嫆嫃又哭又笑地安慰著她,她繼續問道:“采萍呢?我想見見她”。


    這一下,采月哭得更大聲了,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著嫆嫃連連磕頭道:“公主,都是奴婢不好,當年奴婢看她被溧陽公主打得可憐才讓公主將她收在身邊的,沒想到……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


    “咚咚咚——”采月不怕疼似的一個勁兒磕頭。


    嫆嫃連忙將她扶起來,眼神呆呆的看著她道:“不是你的錯,本宮就是想見見她,問問她為何要這樣,難道這些年本宮哪裏薄待了她?”嫆嫃的眼淚吧嗒吧嗒地灑了一地,整件事情,最讓她痛心的就是采萍的背叛。


    “公主——”采月取下帕子,一邊為嫆嫃擦眼淚,一邊將之前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她。


    原來溧陽之所以今日會到昭陽殿來,是采萍將宮裏藏了人的事情稟告了她,待嫆嫃一走,梅妃身邊的李公公立刻便帶著三十幾個護衛來了昭陽殿,也不顧眾人的阻攔便闖了進去,將人帶了出來。幸而當時戚公公還沒有過來,不然恐怕連皇後那邊也脫不了幹係。


    ……


    傍晚時分,殿門緊閉,殿中已是漆黑一片了,嫆嫃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寢殿竟如此空曠恐怖,她隻得自己點了燈,可是這光芒卻這般微弱,她便將三十多個燭台一一點上,此時的昭陽殿才有了些微暖意。


    嫆嫃躺在床上,想著這幾日發生的種種事情,痛悔不已,她為何自己要救他,為何要惹禍上身?


    如今她的清譽毀了,若是那人的身份被查出來,她的命大約也要賠進去了。


    她可真是自作自受嗬!


    大約是白天太累了,漸漸的,她竟睡了過去,做起夢來。


    夢裏她又見著了那個給她算命的老人,這一次那人又給她批了一卦,還對她說:“姑娘不必煩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嫆兒,嫆兒?”朦朦朧朧間,似乎聽見有人在叫自己,嫆嫃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皇後那張哭得憔悴了的臉,她正摸著嫆嫃的額頭,淚水又來了。


    “母後,女兒犯了大錯了!”嫆嫃坐了起來,抱著皇後,嚎啕大哭起來。


    皇後忙拭了自己的眼淚,又為懷中的嫆嫃拭了淚,歎道:“每個人年少時都會犯錯,母後這一生便犯了許多錯,但是呀!”皇後突然捧著嫆嫃的臉,看著她的眼睛,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聽了皇後這樣說,嫆嫃心裏好受了一些。


    隻是,皇後似乎誤會了什麽。


    “母後,我說的錯不是您想的那樣,”嫆嫃趕忙解釋。


    “那你便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母後,母後才好給你出主意!”


    正所謂知女莫若母,皇後自然知道嫆嫃不是這樣不知廉恥的人,於是今日下午皇後召見了她那弟弟,確定了這人不是國舅府上的,又查問了禁衛軍,得知公主迴宮時身後根本沒有跟著這麽個男人,她便知道嫆嫃說了謊,她這便求了太皇太後,這才能過來見她,就是為了將事情弄清楚。


    嫆嫃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了皇後,可這一下,皇後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母後?”嫆嫃見自己的母後聽完自己的陳述一言不發,心裏有些害怕,便小聲喚她道。


    皇後拉著嫆嫃的手,思忖良久,才安慰道:“你今晚且安心睡覺,這件事情再容母後想想”。


    而後兩人便又說了一會兒話,皇後才迴了自己的寢殿。


    隻要是皇後能夠查到的事情,皇帝和梅妃也必定能查到,不消五日,皇帝便會知道私藏在昭陽殿中的正是當日的刺客,到時再被梅妃添油加醋幾句,恐怕皇帝便真會不念父女之情,將自己的女兒處死了。


    要知道當初皇帝之所以會將她立為皇後,就是他當時才登基不久,政權不穩,才不得不借助她母家的力量,皇帝假裝愛她,卻又處處防備她,盡管現在她的母家已然衰微,皇帝卻對她仍有忌憚,如今自己女兒私藏刺客,若是被他知道了,他定會多疑,再加上旁人挑撥,恐怕嫆嫃便真的隻有一死了。


    而要解這個局,隻有一個辦法,在所有的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之前,讓這個案子塵埃落定,就此了結,讓梅妃等人無心再追查下去……


    嫆嫃再醒來時,已經是次日清晨了。


    才剛用完早膳,大門突然便被打開了。隻見一襲青衫的薑益之身旁跟著裝扮媚俗的溧陽,一齊往殿中來。


    嫆嫃隻覺得再看溧陽一眼,她恐怕便會忍不住上去再給她一個耳光,於是便別過頭,不去看他們。


    “妹妹,”溧陽的聲音既溫柔又甜美,若不是當日在大殿上她這樣汙蔑自己,嫆嫃真會以為她是來探望她的。


    “我今日特地向父皇求情,父皇才同意我們來見你的,妹妹怎麽好像不高興似的?”溧陽走近了她,一副故意看熱鬧的表情。她是故意向皇帝求情讓薑益之過來看看她這落魄樣子的,她深知嫆嫃已身敗名裂,丞相府不可能再娶這樣一個公主,薑益之與她永遠也不可能了。而她則順便賣了薑益之一個人情,以後要接近他,他也不好拒絕了。


    “還請溧陽公主先出去,讓微臣同昭陽公主單獨說說話,”還不等嫆嫃開口,薑益之便先恭恭敬敬地要趕她走了。


    溧陽聽了這一句,氣得咬牙切齒,卻很快平靜下來,對薑益之淺淺一笑道:“那本宮便在外頭等你,”最後迴了嫆嫃一個不屑的眼神便昂首走了出去。


    嫆嫃看著她,竟有些想笑,她想起曾在宮外見過的短頸鴨子,無論怎麽昂著頭也不是天鵝。


    “嫆嫃,當日我來見你時,他便在你殿中麽?”薑益之突然發問,他期待地看著嫆嫃,希望她能親口否認,其實他已大約猜到當日那人就在更衣處,否則她當日的表情怎會如此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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