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占地很大,柳蔓趁著早晨熹微的光向裏望去,隻覺得處處雕欄畫棟,都由當代大家的巧思匯聚而成,給人一種壯麗中又偏偏透露出精致的感覺。


    花婉先一步領著幾個粗使的太監去安置用物,柳蔓被分到的,是依湖而建的千波殿,從內室推開窗戶,窗外就是百畝荷花田。


    千波殿旁邊還相連著一個立於湖上的亭子,風景更是獨一處的秀美。


    柳蔓初次站在這殿裏,內心隻有兩個想法。


    【這房子住著好容易的風濕,以及……若是逸王真的帶兵殺進來,我就跳進這荷花叢裏,沒準還能撿迴一條小命。】


    係統:【你真是個大直女,沒有一點浪漫細胞!】


    柳蔓撇撇嘴,走到亭子裏,才發現這亭子就建在荷花叢中,伸手便能摸到荷花與蓮蓬。


    “花凝快來,看著蓮蓬真嫩,咱們快摘些,不論是生吃還是做蓮子粥都好。”


    柳蔓興致來了,擼起袖子親自動手,不一會,挨著亭子邊的蓮蓬都慘遭毒手,無一幸免,隻有幾朵荷花孤零零的在荷葉間迎風飄揚。


    “唔……你等會撿些品相好的送去皇後娘娘那裏,至於樂言……”


    柳蔓思索了幾秒,又將魔爪伸向了粉白相間的荷花。


    “蓮子性寒,孕婦不能多吃,就折幾朵蓮花送給樂言吧,插在白瓷薄胎的花瓶裏很有意味。”


    夏風悠悠揚揚,帶著連片浮動的荷葉與淺淡的荷花香,應著初夏暖暖的天光,熏的柳蔓搖搖欲睡。


    花凝見她要睡迴籠覺,便喚來行宮的小宮女拿來薄毯,輕輕蓋在柳蔓身上,自己則坐在主子身邊,輕輕打著扇子,為柳蔓驅趕蚊蟲與偶爾迷了路的蜻蜓。


    這一幕落在岸上人眼裏,便是一幅溫馨寧靜的景象,但偏偏有人看不慣,踩著鞋子劈裏啪啦的就朝著涼亭的方向走來。


    “啪——啪——啪——”


    文美人白玉石做底的鞋子,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啪啪作響,偶爾又伴隨著鞋底碾過圓潤石子的咯吱聲。


    本是以行走間偶爾伴有玉石碰撞的清脆聲響為雅的玉鞋,在文美人腳上,仿佛變成了一個刑具,既折磨自己,又折磨柳蔓,很難說是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但文美人樂此不疲,一步比一步用力,恨不得一人發出的聲響抵著過一個方陣。


    花婉見她氣勢洶洶走來,便知這位是又要找茬,便對小宮女使了個眼色,讓人去攔一攔,莫要擾了小主安眠。


    那宮女見來者不善,有些懼怕的咽了咽口水,但想到皇後娘娘身邊大宮女浣溪姑姑曾交代過的話,還是壯著膽子去攔。


    “小主,我們娘娘正在午睡,您若找娘娘有事,隻管吩咐奴婢,等娘娘醒來後奴婢再幫您轉達。”


    文美人帶著麵紗,因此小宮女並未認出她的身份,隻是看她打扮,雖然富貴,但也隻是嬪以下的位份。


    “娘娘?她什麽時候成了娘娘!這封妃的旨意才剛下,連冊封還完成呢,就迫不及待的要改口了?”


    文美人淩厲的眉峰一挑,譏誚的問。


    小宮女為難的苦著臉,麵對文美人質問的語氣,隻能支支吾吾。


    “讓開!”文美人見柳蔓睡的悠閑,對她的到來連眼皮子都不睜一下,頓時覺得自己麵上掛不住,當即惱怒的用力一推張手攔在麵前的小宮女。


    “大膽賤婢,還敢攔我,我可是文丞相家的嫡女!”


    瘦瘦小小,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宮女猝不及防被文美人推倒在地,手心被爍石磨破一大塊,正微微滲著血絲。


    手心傳來的刺痛讓小宮女心裏委屈,這是在宮裏,皇上第一皇後第二,看的是都是嬪妃的位份,任你爹娘祖宗是誰,一個小小的美人也不能叫囂著要找妃位的麻煩!


    可做奴婢的,本就地位低賤,就是文美人今日將她推下湖,也隻能打碎了牙齒往肚裏咽。


    小宮女咬牙咽下喉中的哽咽,起身又跑到文美人麵前阻攔。


    係統:【懶鬼快起來,再睡下去,你宮裏那個小宮女就要被文美人欺負死了!】


    “誰敢欺負我的人?!!”


    柳蔓帶著一聲怒吼仰臥起坐,如本困棺材裏800年的僵屍一般彈射起屍,黝黑的眼睛瞪的像銅鈴,直直射向掄起胳膊準備扇巴掌的文美人。


    “在我麵前打人,你當我是死的啊?”


    柳蔓氣急,隨手拿起一把放在石桌上撥好的蓮子,用力向文美人扔去。


    伴隨著大力丸的加持,扔出去的蓮子像是一顆顆子彈,筆直打在文美人身上,痛的她麵色扭曲,嘴裏發出淒厲的哀嚎。


    柳蔓眼神閃了閃,竄過去將小宮女拉起來護在身後,見她手掌被磨破,眼神中閃過一絲心疼。


    看起來還是上初中的年紀,就開始遭受生活的毒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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