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坎特洛特,奇跡之城,用大理石、陶瓷和黃金編織一頂王冠,又由鋼鐵和混凝土為她增添了一副威嚴的臉孔,建築學的瑰寶,小馬利亞的首都。


    眼下,這座匯集了全世界的夢想與美好的城市,正安靜的躺在雪毯下,她輕闔著眼,靜聽雪下的聲音,聽著新生命待時而發的準備,感受著濃縮的生命活力。


    不過,她今天是沒法靜聽雪下的聲音了,因為她有一個甜蜜的煩惱。那就是她背負的這群可愛的、熱情的生靈——小馬。今天是小馬們的暖爐節,一年中最熱鬧的一個節日,當然,小馬們天天都是熱熱鬧鬧的,而且比暖爐節吵鬧的節日多的是,但像暖爐節這樣和諧、熱鬧卻不鬧騰的節日,那可不多見。


    坎特洛特所依附的稚馬山脈腳下,一列超級列車隆隆駛過,在它鑽進百折千轉的隧道之前,搭乘列車的小馬們還有一點時間,讓他們可以在山腳下再看一眼那座山上的城市。


    “我們就快到嘍!”暮光閃閃把頭探出窗外,扒在窗框上。


    “我已經等不及了!”雲寶也把頭探了出來,這座充斥著所有美好幻想的城市,無論來幾次,都會讓小馬感到無比興奮,“隻要別在遇見那個打馬特別疼的白色獨角獸就好。”雲寶想道。


    小蝶打開窗戶,深吸一口冷冽清爽的山間空氣,但即使是離坎特洛特這麽遠,空氣中也能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烘焙曲奇的味道了,“哦!我實在太激動了!激動得想要——嗚唿!”,不過她的歡唿聲實在是太靦腆了,隻有她的朋友們能聽見。


    “坎特洛特!我們來嘍!”蘋果傑克摘下帽子,任由她的鬃毛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我希望我穿得足夠有節日氣氛!”瑞瑞誇張地戴著一頂聖誕樹樣式的帽子,我是說,她真的就像是頂了一整棵聖誕樹。


    萍琪扒開樹枝,她的腦袋就像聖誕樹上的彩球一樣出現在瑞瑞的帽子中間,“在那兒呢!”她指著山上的城堡,興奮地大叫,“坎特洛特!”


    這時,前麵的一扇車窗也被打開了,一個慘綠慘綠的腦袋伸了出來,“你們快把頭放迴去!”


    他拚命搖擺著蹄子,眼睛瞪得一個大一個小,“我暈車了!我要吐!”


    六匹小馬爭先恐後地把腦袋縮了迴去。


    ……


    顧問先生梗著脖子,試圖看清紙上的字。


    是的,實在是耐不住善心,當塞拉斯蒂婭公主押著露娜公主來看望顧問先生的時候,他把公主們不得不做的那些工作要了過來,“橫豎我也沒法參加節日慶典了,那就不如工作都交給我,您可以和露娜公主去享受節日,畢竟這是你們姐妹重逢之後的第一個暖爐節。”


    顧問先生本以為兩位公主會給他來個“三辭三讓”,可誰想得到小馬們都是這麽耿直而率真,他隻問了一次,公主們就把所有要處理的文件都給他送來了。


    兩位公主想的是:“在朋友麵前,不用弄這套虛偽的東西。”


    但在顧問先生來看,這簡直是“有便宜不占,全家忘八蛋”的形式作風。


    但他又有什麽辦法呢?誰又能拒絕可愛的小馬呢?而且還是小馬中最大最可愛的那兩匹。


    嗯……是不是最可愛還有待商榷,但已經足夠可愛了。


    所以顧問先生又開始工作了,這一次是躺著工作。


    他專門找小馬給他做了一塊寫字板,板子的四周有小爪子,可以扣住文件,讓顧問先生躺著也能寫字。


    但這樣一來,他的眼睛、脖子和胳膊就要難受了。


    工作到中午,顧問先生覺得自己眼眶裏裝的已經不是眼睛了,而是兩個檸檬,從他的眉毛到鼻子都被酸溜溜的眼珠寖透了。他的脖子成為了響尾蛇的尾巴尖,稍稍一晃就就發出響聲。而最嚴重的還要數他的胳膊肘,顧問先生感覺胳膊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因為它們彎曲的時候,聽起來就像是在閣樓上被封藏了一百二十年的老舊木偶,而且這木偶裏多半還封印著一個惡靈,咯吱作響的一舉一動都憋著殺人,但至於它們到底在聽誰的指使給自己帶來如此大的折磨,他完全沒有頭緒。


    反正,顧問先生覺得不會是自己的問題。


    顧問先生轉頭看了看窗外,嗯,街道上節日氣氛濃鬱,聖誕樹、巨型拐杖糖、彩紙到處都是,拐杖糖上還粘著幾匹試圖在冬季的室外舔糖棍兒的小馬。簡直太美妙了!


    但他自己卻不在那裏!真該死!


    ……


    羅維爾正對著空無一狗的營地發呆。


    他摸摸庫房裏堆放的木頭,嗯,又幹燥又冷,就像他的心一樣。


    作為一條鑽石獵犬,一種對社交需求非常大的生物,羅維爾幾乎無法忍受這種絕對沉默下的孤獨。


    他走過堆積如山的預製件、水泥袋子、鋼筋和鐵板,沒有一樣是熱的,沒有一樣會張開嘴對他發出聲音,也許抽水馬桶可以,但他聽不懂馬桶在說什麽,而且他也不能真的和馬桶聊天,畢竟他還沒瘋,而且他和馬桶又有什麽可聊的呢?


    羅維爾躡爪躡腳地迴到營房,他心裏有一絲僥幸,說不定昨天迴銅嶺的夥計們,隻是在和他開玩笑,他們會半道折返並和他一起過暖爐節呢!羅維爾走到營房邊,鬼鬼祟祟地往裏看去——嗯,還是一條狗也沒有,安靜得甚至能聽清雪落下的聲音,一點生氣兒也沒有。


    羅維爾不禁感到一陣悲切,他轉身走出營房,眺望遠方的應急住宅區和小馬鎮——一片紅色和綠色裝飾的海洋,烘焙的香氣在這裏也能聞到,縱使聽不到那裏的聲音,但還是能想象得到,鎮子裏一定是洋溢著喜悅的節日氣息,一棵巨大的聖誕樹就矗立在小鎮中央,仿佛一根對著世間一切不美好豎起的中指。


    然而這根中指也對著羅維爾。


    ……


    “在很久很久以前,公主之治開始之前,小馬們還沒有發現我們蹄下的這塊土地,他們也並不懂的諧律的真諦。


    那是個黑暗吊詭的年代,小馬們一盤散沙,甚至,彼此仇恨。


    那個年頭,小馬們分為三大部族——飛馬、獨角獸,以及陸馬,他們誰也不在乎誰,唯一的交流,就是生活必需品的貿易——飛馬們調整天氣,獨角獸升降日月,以此來換取,或者說,脅迫陸馬們交出糧食。


    他們誰也不關心誰,所以小馬都隻關心自己的利益……”


    隨著斯派克娓娓道來,小馬們開始沉入到故事中,有些年齡稍稍大一些的坎特洛特小馬已經很熟悉這個故事了,比如天琴心弦,天琴就是在坎特洛特出生的,她每年的暖爐節都會看一次《驅寒之夜》話劇表演,但這就像是某種討馬喜歡的節日習俗,她還是會每年都看。而坐在天琴身邊的糖糖……據說她自己說,她是從小馬鎮出生長大的,但她似乎也對這出戲特別的熟悉,而且在天琴帶著她“第一次”去坎特洛特劇院的時候,她找路甚至比天琴還要熟悉。


    當然啦,躲在二層包廂裏的塞拉斯蒂婭公主也對這出戲特別熟悉,都快熟悉吐了!這出戲她反複看了一千年了!年年都看!她都可以背出全套台詞了。但她今年卻看的格外認真,她盯著台上的演員們,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我的學生真棒!


    至於那些來自坎特洛特之外的小馬,比如可愛標記童子軍的蘋果麗麗、醒目露露和甜貝兒,她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演出,她們一會兒為三族之間的紛爭而揪心,一會兒為三族大和解而喜笑顏開。


    和她們一樣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是包廂裏的露娜公主,她本就是一匹心思細膩,特別容易共情的小馬,更何況這是她一千年來的第一個暖爐節。


    很快,戲劇表演在小馬利亞的國歌《同心頌》中落下帷幕,小馬們猛烈鼓蹄,還有小馬跟著演員們一起唱。


    可愛標記童子軍的三匹小馬興奮地抱在一起,一邊跳一邊笑。


    蘋果麗麗指著台上喊:“聰明曲奇是我姐姐!”


    甜貝兒指著台上喊:“白金公主是我的姐姐!”


    醒目露露也指著台上喊:“那個颶風司令是……我的偶像!”


    當然啦,塞拉斯蒂婭公主也抱著露娜公主,一邊跳一邊大喊,“那個四葉賢者是我的學生!”


    她懷裏的露娜公主被晃的眼珠都散了黃。


    ……


    “我的天呐!我現在還在興奮!塞拉斯蒂婭公主讓我們來演這出戲,她肯定覺得我們是友誼的典範!”哪怕已經演完了,暮光閃閃還在迴味她們剛剛收到邀請時的幸福感。


    “親愛的,你不覺得現在再迴味這個,顯得你反應有點兒慢嗎?”瑞瑞開玩笑地說道,突然一陣寒風吹過,把她的頭發都吹亂了,“阿傑!我不是叫你把窗戶關上嗎?”


    “為什麽不讓雲寶去關?她長著翅膀!”


    “那為什麽不讓暮暮去關?她可以用魔法!”


    “你們上次就是在這樣的天氣下,把我晾在雪地裏半個晚上……”


    然後她們又吵起來了,但很快,她們自己都覺得這件事好笑,所以又抱著笑在了一起。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她們身後響起,“我的小演員們,你們在笑什麽啊?”


    六匹小馬齊齊轉身,發現居然是兩位公主走了進來。


    “塞拉斯蒂婭公主!露娜公主!”她們連忙行禮。


    “哦,不用拘謹!快起來吧,我的小演員們!”塞拉斯蒂婭公主說道,“暮暮,你今天好像很拘謹啊。怎麽?這麽好的節日,不來擁抱一下我嗎?”


    然後塞拉斯蒂婭公主轉身看看自己那刻意做出一副威嚴表情的妹妹,好像明白了,“不用害怕露娜公主,她也很喜歡你們的表演,是她催著我來看看你們的。對吧,露娜?”


    露娜公主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塞拉斯蒂婭公主張開前蹄,“來吧,我的小馬駒!”


    暮光閃閃小心地和塞拉斯蒂婭公主擁抱了一下,她覺得塞拉斯蒂婭公主今天和往常有點兒不大一樣,好像更……更孩子氣一點?


    是的,塞拉斯蒂婭公主今天實在是太開心了,她今天完成了好多一直想做的事——和露娜公主一起過節、和露娜公主一起裝點聖誕樹、和露娜公主一起參加慶典,等等等等,這真的是她一千年來最開心的一天,以至於她有點兒忘乎所以了。


    不過以塞拉斯蒂婭公主的心性,她還不至於因此而忘掉一些她必須要做的事情。


    “暮暮,你們今晚還有別的事嗎?”塞拉斯蒂婭公主問道。


    “我們還打算去給一位朋友送個禮物,塞拉斯蒂婭公主。”暮光閃閃如實迴答道。


    公主點點頭,“我們可能想到一塊兒去了,你們待會兒跟我來,我們一起去做一些事情。”


    ……


    節日鍾聲敲過了一遍又一遍,顧問先生的心一點點沉入冰湖,他的工作做完了、他的秘書放假了、他的勤務兵被他遣散迴家了、他的上司跑了,隻有他一個“殘疾”人躺在床上。


    是顧問先生自己把照顧他的護工小馬趕迴家的,他不想讓他們錯過和家馬的團聚,他告訴他們自己今晚要早休息,就不需要他們服務了。


    就像今早從塞拉斯蒂婭公主那裏要來工作一樣,在剛送走那些服務馬員的時候,顧問先生覺得自己可高尚了,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好了,但很快,不到兩個小時,他就覺得自己簡直蠢透了。


    屋外的鍾聲像一把敲在他耳膜上的大錘,屋外的歌聲像一把勾住他心思的鉤子,顧問先生怎麽也睡不著,而當他把耳朵堵住,終於萬籟俱寂時,他的大腦又開始不受控製地思索哲學問題了。


    他開始不受控的思索人生的意義,開始思考人和宇宙的關係,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甚至沒法移到窗邊去看著星空思索。


    顧問先生滿心悲愴,他此刻感受不到自己和宇宙的聯係,就像他感覺不到自己和小馬社會的聯係一樣。突然,他的腦海裏蹦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小馬們的世界是否是一座監獄,隔絕了他和宇宙的聯係,正如他養病的房間將他禁錮於星空之外那樣。


    顧問先生開始質疑自己工作的意義,質疑魔法的合理性,進而質疑世界的真實性。


    可是他一偏頭,看見熱鬧的街道,他又恍然大悟——世界是真實的,隻是自己不在世界中罷了。


    顧問先生發出一陣嗚咽聲,然後用被子蒙住了頭。


    ……


    羅維爾一條狗坐在空空如也的倉庫裏,他岔開後腿,屁股下坐著捂不熱的廉價毛毯,麵對著半死不活的壁爐——他給小馬們修建的應急住宅區有臨時搭建的鍋爐房和暖氣,但他的營房裏沒有,畢竟,他一開始也沒想到會在這裏待這麽長時間。


    壁爐裏的火苗微弱地跳動著,仿佛要隨時咽氣一樣,那柔柔弱弱的火光也在羅維爾的眼睛裏映著,和他一起失落下去。


    很快,火熄了。


    但羅維爾不打算去添柴,他就要瘋掉了,他已經一天半沒跟任何東西說過話了,這對一條狗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折磨。


    記得鑽石狗的山下王國——鑽石山,在斯龐克斯王室統治的時候,就曾經建造過一間靜音的囚室,用來折磨反對王室統治的狗。不過後來,斯龐克斯王室被推翻,新的國王將斯龐克斯五世送進了那間靜音囚室,他沒兩天就發了瘋。


    羅維爾算算時間,再過半天,他就也“靜音”兩天了,但他不覺得自己能有那個古代暴君堅持的久,因為剛才,他已經聽得懂馬桶在說什麽了,它講的那個笑話甚至還挺好笑的。


    爐火已經熄滅一會兒了,羅維爾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他木訥的迴頭,僵硬地站起身,看著黑暗中的營房,他還記得他的夥計們在這裏說笑的模樣,然而現在,座椅已經空了。


    羅維爾不禁悲從中來,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摸摸自己的鼻子。他還記得這是斯波特坐過的椅子,他曾經坐在這張椅子上畫圖,而他的對麵就是阿策,然而他們現在都不在這裏了。


    羅維爾的鼻子抽動兩下,他看著這冷清的營房和空空的桌椅,開口唱到:


    “there''s a grief that can''t be spoken,


    (有一種苦悲怎可以訴盡)


    there''s a pain goes on and on,


    (我心中的痛苦無法停止)


    empty chairs at empty tables,


    (桌子空置,難覓故友)


    now my friends are run and gone.


    (我的朋友都已離開)”


    與此同時,在坎特洛特,孤獨的顧問先生看著他空空如也的房間,也不禁唱了起來:


    “here they talked of reformation,


    (他們曾在這裏指點江山)


    here it was they lit the me,


    (親蹄將變革的火種點燃)


    here they sang about tomorrow,


    (他們曾在這裏高歌未來)


    and my tomorrow never came.


    (可我的明天卻永遠不會到來)”


    營房裏,羅維爾繼續唱道:


    “from the table in the corner,


    (就在角落裏的這張桌邊)


    they could see a construction reborn,


    (他們展望傑作的誕生)


    and they rose with voices ringing,


    (他們站起身來慷慨陳詞)


    and i can hear them now!


    (聲音仍然在我耳邊迴蕩!)”


    縱使身不在一處,但遭受的孤獨卻是類似的,他們兩個的聲音在暖爐節的這個冬夜裏中交替迴響,被寒風吹成了合唱——


    “the very words that they had sung,


    (吾友所唱過的每個詞句)


    became theirst munion,


    (成為了彼此最後的絕響)


    beside the lonely spirit at doom,


    (縈繞在毀滅邊緣的孤獨靈魂旁)


    oh my friends, my friends,return to me!


    (我的朋友們啊,迴來啊!)


    how i live when you are gone.


    (你們都離開,我該如何獨活)”


    一曲終了,兩顆孤獨的頭顱同時閉上了眼,感受著孤獨向靈魂深處侵蝕。


    這時,羅維爾感覺有誰在拉扯自己的衣袖,他低頭一看,是一匹他從未見過的小馬,他有著奶油色的毛皮,還有一些黑色的斑塊,圓頭圓腦的。


    “您好,羅維爾先生,您不來參加我們的暖爐節慶典嗎?”這匹小馬問道。


    總算有能說話的對象了!羅維爾實在是太開心了。


    “你好,小馬,你叫什麽名字?啊,請不要誤會,你叫什麽都很好,你能來實在是太好了!謝謝你,我喜歡你!哦,不是那種喜歡。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你能想象我有多久沒說話了嗎!整整三十五個小時!即使把我扔進他奶奶的獨眼巨怪的屁溝——無盡深淵裏,我也不要再來一次了!哦!呸!瞧我這張嘴啊,你可千萬不要學我,好小馬駒是不能說髒話的。啊!你看我,連你的問題都還沒迴答呢!我……你剛才問的什麽來著?”


    羅維爾羅裏吧嗦說了一大堆,結果連問題都忘了。


    “羅維爾先生,您不來參加我們的暖爐節慶典嗎?”這匹小馬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羅維爾就像是喉嚨被卡住了一樣,興奮的表情凝固在臉上,聲音卡在嗓子裏。


    過了一會兒,他的唿吸變成一聲長長的歎氣,他抱起這匹小馬,“真對不起,我沒法參加你們的慶典,在給你們修好新的水壩之前,我們的營區裏至少要留一個安全員,現在大家都走了,隻有我了,我不能出營區的。”


    結果那匹小馬對羅維爾說:“那您為什麽不出來看看呢?”


    羅維爾放下小馬走出營房,他吃驚的發現營區裏擠滿了小馬,貌似全小馬鎮的小馬都在這裏了,他們有的背負著裝飾,有的扛著餅幹,有的拉著小風琴,歡樂的隊伍一直從營區排出去,隊尾還在營地門前的山路上。


    看著羅維爾驚訝的表情,小馬說:“我們早就知道您不能離開營區了,是小呆阿姨……”


    “姐姐!”小呆從馬群中伸長脖子嘶吼道。


    “是小呆姐姐告訴我們的”,小馬立刻改口,“所以我們從下午開始就在給您準備這個驚喜!”


    看著山路上的一輛由八匹小馬拉著的超大型板車,羅維爾意識到那是他今早看到的大聖誕樹,現在也被拉上山來了。


    他衝進馬群,一把抱住盡可能多的小馬,開心地用頭蹭著。


    ……


    “噠噠”


    “不必了!謝謝!拜訪的、尋客套的、要求走個後門的就不用來了!”顧問先生還在生氣。


    “那如果是朋友們呢?”是塞拉斯蒂婭公主的聲音。


    “那我也不開門!”顧問先生喊道,“我下不了床!”


    門被打開了,一匹粉色的小馬直接跳著朝顧問先生撲來,嚇得顧問先生連連擺手。


    好家夥!他胸骨和肋骨本來就斷了,這要是再撲上來,他得把肺給吐出去。


    幸好塞拉斯蒂婭公主眼疾角快,用懸浮術把萍琪停在了半空,然後把她放迴地上。


    顧問先生莫名其妙地看著小馬們一個接一個地走進來——小馬鎮的那六匹小馬、兩位公主、尾羽卷積雲、石牆、天琴心弦,還有一匹他見過但叫不出名字的小馬,她有著紫粉兩色的鬃毛,以及黃色的身體,可愛標記是三顆糖果。


    最後,是一輛小推車,上麵堆滿了禮物盒子,堆得比他都高。


    “抱歉我們來晚啦,馬格,你要知道,清點給你的暖爐禮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露娜公主得意地說,“最遠的禮物甚至來自廊廄城,看來你南邊走那一趟,認識了不少朋友啊。”


    顧問先生吃驚地看著他們把禮物一件一件的拿給他展示,“你看,這是我們送給你的禮物!快打開看看吧!這是馬哈頓寄來的,這是托特爾寄來的,這是蘋果魯薩寄來的……這是什麽意思?謝謝那些珍貴的鳳凰羽毛?”


    “沒什麽意思。”顧問先生一把將那個盒子從露娜公主蹄子裏搶了過來,把那張泄露天機的賀卡藏進口袋裏,打開一看,裏麵是一條牛毛編織的披肩,隻要看一眼,就感覺脖子癢癢的。


    “你看,森林之心也給你送禮物了。”塞拉斯蒂婭公主拿起一個盒子,“‘親愛的米庫什安吾友,多日不見,甚是想念,祝你在小馬利亞過的第一個暖爐節快樂,隨信附上禮物。又及:樹莓哭著想把自己郵寄給你,被我勸住了。’想不到你還挺討小鹿喜歡的嘛!”


    “嘿!布雷本都沒有給我寄禮物!”蘋果傑克看清了那個來自蘋果魯薩的禮物盒,“看來他很喜歡你啊。”


    “哦!這個禮物聞著有一股龍臭味!”斯派克捏住鼻子,找出一個包裹,“拉裏?‘節日快樂,請問我能預支存款的利息嗎?’這是誰?”


    暮光閃閃正對著一個奇怪的禮物盒思索,那個盒子的包裝紙印著特諾奇提特蘭風格的裝飾,上麵的標誌是一隻長在尾巴上的手,賀卡上稱顧問先生為“我的靈長類同胞”,暮光閃閃覺得這很不對勁。


    “哦!不用看署名,我就知道這是葛朗福爺爺那個老吝嗇鬼送的!”雲寶舉起一個盒子,“你們看——‘祝老朋友節日快樂,身體健康。對了,禮物收到記得把盒子還給我,這也是花錢的。’哈哈哈哈!”雲寶樂的在天上打著翻。


    “‘祝去年的你節日快樂,明年見到我時記得提醒我,我向過去送了個禮物。’”小蝶抱的著這個盒子讓她感覺很不舒服,因為這個盒子不是立方體的,而是一個偏心二十一麵體,而且上麵還印了個長長的、長了兩隻不對稱角的頭像剪影。


    “這是花花短褲先生送的!”,瑞瑞看見了那個一眼看上去就覺得優雅的盒子。


    “這是石灰姐送的!”萍琪驚訝地叫到,“新小馬鎮大壩的建材是從派家族采石場買的?”


    “老大你看,甚至駒絕那個老東西也給你送了一份禮物!”尾羽捧著一個深褐色的盒子,上麵還貼了一張寫著“暖爐節休戰”的紙條。


    看著顧問先生驚掉下巴的表情,塞拉斯蒂婭公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就驚訝了?”,她問道,“要是我告訴你,你收到的禮物遠不止這些,你實際上收到了十七萬份禮物呢?”


    “十七萬!?”顧問先生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對,就是十七萬,還有大概五六十萬張賀卡”,塞拉斯蒂婭公主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小馬們都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的東道主,不管認不認識,了不了解,都應該祝你節日快樂。禮物和賀卡像雪片一樣湧來,最早的在初秋就寄出來了,我們有一封來自龍王的信件,被你的信在路上堵住了半年。”


    顧問先生感覺有一堵冰牆正在消融,快樂的陽光又照進了他心底的每一個角落,他又能真實的感覺到這個世界了,但他還有個疑問,“可我並沒有給他們送禮物啊?”


    “你不需要額外送禮物”,露娜公主對他說,“你造訪這個世界,就是給小馬們最大的驚喜,你帶給小馬們的一切,就是最好的禮物!”


    顧問先生站了起來,伸出雙臂抱住了在場所有的小馬。


    “等等!馬格,你好了?”露娜公主問道。


    這時,顧問先生才注意到,他的傷處在剛剛那一瞬間的痊愈了。


    他又抱緊了一點,“可能友誼就是治愈的魔法吧。”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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