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小區,樓層逼仄,廊道總是滲水,常年彌漫一股鞋臭和淤泥味。


    時鈺不知道時有為三人是怎麽找到她的住址,不過,她惡心就對了。


    “時鈺,你把刀放下,我們坐下談談。”


    時有為臉色淡定的說。


    他五十歲了,有小小的啤酒肚,此時,他的川字眉擰在一塊,看著更加的兇狠,不容冒犯。


    時鈺單手捆住時金玉,水果刀抵在他的喉間,她目光審視自己的父母,他們不見一絲慌張,就好像篤定她……不敢下刀。


    就連被刀尖抵著脖的時金玉也一樣,他開玩笑:“姐,你就認命吧,考上大學就想和家裏斷關係?你想得太美了。”


    “你們這次,又想幹什麽。”


    “過來談生意,順便見見你。對了,你這幾天帶你弟弟去逛逛,他開學考得不理想,需要散散心。”


    金翡月也不裝了,她坐在時有為旁邊,杏眼上下審視這間出租屋,以及,時鈺。


    把她當一件商品來看待。


    從小就是這樣。


    “時金玉呢,你們為什麽帶他來。”


    “姐,你別太搞笑,我怎麽可能是為了你過來。”時金玉哈哈笑,他絲毫不怕脖子上的刀,挑釁似的點點刀身,道:“我是過來旅遊的,還有,你把刀架我脖子上多少次了,有用嗎?你不敢下刀的,姐。”


    “我養的豬呢?”她忽地問道。


    “哦哦,是我想吃豬骨湯,這不恰巧嗎,我順帶把它殺了,可真難按啊,幸好有爸媽。”


    惡心感在胃裏泛濫,時鈺握緊刀柄,盯向時金玉扯上的嘴角,病態又惡心。


    他還是同以前一樣,喜歡虐殺動物。


    “時鈺,別鬧了,放下刀。中午吃完飯跟我們迴一趟家。”


    時有為再次發話。


    僵持片刻,時鈺慢慢放下刀。


    時有為這才露出來笑意,他和金翡月再次進入廚房。


    時鈺微微垂下頭,忽然下頜被重重捏起,時金玉親了一下她的額頭,旋即奪過她手中水果刀,精準扔進果盤。


    他大大咧咧笑道:“姐,都說了,你不敢下刀。”


    “時金玉,你不要刺激我。”


    時金玉和時鈺一樣,完美繼承父母的長相優勢,清秀幹淨,給人第一印象就是好相處,為人和善。


    可惜表皮下的靈魂,是肮髒和腐臭。


    時金玉一如往常,極為不尊重,手指點她腦門,“我就刺激你,反正你從來不敢反抗。”


    他往沙發一坐,翹著二郎腿,潔白麵龐很是純真,他裝模作樣算著手指:“姐,我算了算,你這次逃出家,我房間的東西都被你拿空了,你什麽時候還給我?”


    “我都賣了。”


    “什麽啊,我的模型萬把塊買迴來,你該不會千來塊賣出去吧!”


    時金玉眯眼瞧她,又往沙發一靠,歎氣:“算了,誰讓你是我姐。”


    “你真惡心。”


    時鈺說完,欲走進洗手間,身後一股蠻力突地將她抱住,冷調嗓音近在耳邊:“姐,上大學變樣了啊,之前在家裏很愛笑,受委屈隻會偷偷哭的,現在你脾氣很不好啊,你知道的,我討厭別人拆穿我。”


    他故意在她耳邊吹氣。


    時鈺狠狠拽住他的頭發,強製壓下胃裏惡心,咬牙道:“再不放手,我把你頭發拽下來,時金玉!”


    意識到她真生氣了,時金玉依言放手。


    洗手間的門砰地關閉。


    他看了一會兒,晃晃腦袋,吊兒郎當進了隔壁房間。


    時鈺待在洗手間許久,直到金翡月喊人,她才開門出來。


    “金玉還不餓,他在你床上休息,你過來吃點,我們吃完就出發。”


    “出發?”


    “我們租了新房,你也搬過去。”


    金翡月端上一鍋豬骨湯,噴白熱氣直騰騰旋散在空氣中。


    時鈺眸色變亂,冷道:“我不餓。”


    她徑直迴房,順帶鎖上門。


    房間仄小,勝在整潔幹淨。


    之前小豬崽睡覺的小圓桌上,隻剩一條粉色小被子。


    時金玉趴在她床上,旁側的書桌被他翻得亂糟糟。


    手機裏,遊戲界麵在加載,他玩著一條水晶項鏈,聽到鎖門聲,他扭迴頭,看見來人,頓時笑容滿麵:“姐,你進來休息嗎?一起睡嗎?”


    時鈺拉上窗簾,室內陷入昏暗,片刻之後,她靠牆而站,視線鎖定時金玉,語調悠緩:“時金玉,你真他媽惡心。”


    半晌,昏暗中,時金玉輕聲笑:“上大學膽子也大了啊時鈺,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跟你沒關係。”


    “好一個沒關係,”他嘲諷:“以前你受委屈,隻會跟我哭訴,為了躲一頓打,每次都躲在我房間裏睡覺。姐,爸媽放過你,不懲罰你,都是我去求情……現在,你說我惡心?”


    時金玉摩挲手中水晶項鏈,質感上品,做工精巧,價格估算應要百萬起底。


    住在這種小破屋,她買不起這種昂貴首飾。


    他又是一聲嗬笑:“你男朋友很有錢嗎?值得你欺騙我們,跑來這種小城市上大學?住在這種垃圾屋子?”


    言語間,充滿不屑。


    時鈺頓了頓,眸色清明:“你最好閉嘴。”


    “看來是真交男朋友了。”


    窸窣一陣,時金玉下了床,他摸黑走近,停在時鈺一步之近,似在笑:“姐,你永遠別想擺脫我。”


    “哦,那就看看。”


    過近的距離,時金玉來不及反應,腹部猛地一瞬刺痛,隨後痛麻蔓延神經。


    腦海還停留那道輕鬆暢快的音調。


    他頭發被緊緊拽住,暗淡屋內,兩雙褐色眼睛無聲對視,時鈺拍拍他細嫩臉蛋,眼裏隱忍的情緒不複存在。


    她嘴角微微勾勒一個弧度,不是純良,是惡意泵生。


    “弟弟,你裝什麽好人啊。”她淡淡道,手背青筋鼓起,她用了極大力氣,幾乎要把他的頭皮整個扯下,“爸媽覺得我是商品,能給我一份飯吃已經很不錯了,但是你,裝什麽啊!”


    時金玉呆愣,注視姐姐不正常的神色,腹部疼痛輕了不少,他聲音冷顫:“姐,你……怎麽了。”


    “爸媽為什麽打我,為什麽罵我,為什麽覺得我比垃圾還不如,為什麽我在學校被人欺負,為什麽他們一直無動於衷,為什麽為什麽……你不知道嗎?”


    “時金玉,不是你在背後幹的嗎?”


    “……”


    時金玉默住,眼中呆滯消散,他咬牙抽出腹部那把刀,丟在地上。


    他仰頭,邊承認邊笑:“是啊,就是我幹的。姐,你在我麵前哭的樣好好看,我最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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