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我媽說,我小時候可省心了,拉到炕上都不哭,還能玩屎玩得樂嗬嗬。”


    “沒填嘴裏嗎?”杜萌問道。


    宋雨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看來是有。


    後麵還有一些過年的合照,母女兩人穿的喜氣洋洋,站在一個發著光的冰老虎前麵。


    “這是冰燈嗎?”杜萌問道。


    宋雨側頭看了一眼,“對。我姥姥家在冰城,是個公園都會做冰燈的。”


    “這時候你幾歲?”杜萌問道。


    “可能是八歲吧,春節過去玩的時候拍的。”宋雨說道。


    再往後的照片,驟然跳到了宋雨成年後。


    她站在大學校門口,臉上的笑容燦爛,細看卻有幾分僵硬。


    身上的那條裙子有點眼熟,杜萌翻了幾下,正是她媽媽穿著照相的那一件。


    後麵就沒了人像照,隻有一些功能性的東西。課程表、放假安排、證件照、畢業證與學位證。


    還有一些公司團建聚餐、異常快遞的照片。


    杜萌在心裏歎了口氣,她果然——不愛自己。


    有幾個年輕女性的手機裏,是生活照片這麽貧瘠的呢?


    “阿姨很想上大學嗎?”她看著唯一的單人照問道。


    “是啊。”宋雨輕聲迴答道,“我媽媽常說,女孩一定要多讀書,多讀書才能自己立起來,不用依靠男人。”


    即便是陪著朋友去聽了許多心理講座的杜萌,一時之間,也有些說不出話來。


    車停了。


    宋雨獨自開門下車,拿迴一個普通的箱子,拆開後把麵包遞給杜萌,木箱收進了背包裏。


    “我之前說錯了。”杜萌收起手機說道,“我說你單方麵跟媽媽的人生糾纏在一起……其實不是的。先起了這個頭的,是你媽媽。


    她不希望你重蹈她的覆轍,可惜對於這種期望,你們兩個人各自有不同的理解。她認為生活不順的原因是自己沒有多讀書,難免就會投射到你身上,而你……”


    “我覺得是不要沾上男人,不要生孩子。媽媽很愛我,但我想象不到自己結婚生育是什麽樣。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自己沒有出生,媽媽就可以自由自在過一生。”宋雨接上了話題。


    杜萌再一次沉默了。


    在某個關於人生的岔路口,母女兩人選擇了截然相反的理解。


    每個人都把責任歸咎在自己身上,但這樣的理解,還是讓兩人漸行漸遠。


    並不完全是逃避與愧疚,還因為她心裏清楚,有朝一日等到結婚生育的話題拖無可拖,自己拿不出一個不傷人的說法,來跟媽媽溝通。


    要說什麽呢?結婚生孩子沒有意義嗎?


    她是她自己,她也不止是她自己。在這樣糾纏的人生裏,她同時是媽媽的孩子,和沒有結婚生育的,媽媽的另外一種人生。


    穿著裙子站在校門口拍照的,努力打工去買漂亮衣服的,剪短頭發去送快遞的,想要不婚不育過一生的。


    或許隻有站在母親的影子裏時,她能得到一些短暫的安慰,一旦重新意識到女兒的身份,又會因為疏遠而痛苦。


    “男人的心理弑母何其容易,隻要站到對母親的一切付出視若無睹的父親身邊就能做到。


    而女孩卻會過度和母親共情,把一切悲劇的起源歸咎到自己身上,認為是自己的出生導致了母親地位下降,造成了家庭矛盾。


    但是,沒有任何人的出生是帶著錯誤的。作為這個世界上的一半人口,我們生來就和男人平等。


    母親選擇生下我們,無論她的期望為何,無論她是男權家庭的受害者還是幫兇,作為女兒的我們,隻能首先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先斬斷和母親糾纏的命運,發展出獨立的人格,再去考慮是否幫助母親、母親是否願意接受我們幫助。


    請記住,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人生,即便生育了我們的母親的人生,也是不能去糾纏的,人首先要負責的人生,永遠是自己。”


    三年前那位老師的話語言猶在耳,坐在杜萌身邊的人,換成了宋雨。


    宋雨看著表情複雜的杜萌,繼續說了下去。


    “父親隻是一個客氣的說法,我隻是不想讓自己在說話的時候顯得素質低下沒有良心而已。


    有人事業不順,就把情緒發泄到女人孩子身上,這樣的人即便是親爹,我也希望他有多遠滾多遠。


    有人家裏有著幾十平的後院,卻容不下一平米都不到的月季花,剛一開花就要全拔了扔到垃圾堆。


    我不理解,我能看見的男人無論年齡都自私又虛偽,有人穿著品牌球鞋裝闊少,還要跟我爭貧困補貼。


    我以前覺得這個世界爛透了,美好的東西也許有,但沒什麽能輪到我。


    你很好,但如果不是出現在這條路上,如果不是你需要我的三輪車,這輩子我都不會跟你有交集。”


    “可我已經在這了,你也已經二十五歲了。我知道我沒有什麽資格說你,我自己就是個大學畢業全靠家裏養著的啃老族,但我會成熟起來的,你也會。”杜萌說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宋雨說到一半卡了殼。


    “沒有被你誤傷到,隻是共勉一下。”杜萌解釋道。


    車輛再次停下,車燈照亮的草地裏,一隻小野貓蹲在那裏。


    等到殺完野貓、把箱子帶迴車裏後,宋雨又恢複了那一臉平靜的樣子。


    “強化線材,給你。”她把東西遞給杜萌,重新設定好了自動駕駛。


    這個話題沒再繼續。


    有些時間造成的問題,隻能用時間來解決。杜萌自認不是什麽心理大師,學來的三瓜倆棗都是原味雞湯,甚至都沒怎麽加工過。


    也許比起那些,偶爾的傾訴、每日的陪伴與誇獎會更有效。


    “群裏好熱鬧啊,你也看看。”宋雨看著係統界麵說道。


    愛鐵錘的星已經發了上千字的武學基礎知識,全是幹貨。


    一言以蔽之,就是保持冷靜,增強力量,迅速判斷並利用環境,觀察對方的動作來進行預判和防禦,自身保持移動和靈活性,有武器時優先打擊頸部、頭部、心髒和胸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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