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洞穴式生活
哥，你們都是我的人間一兩風 作者：蓮若兮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宏鑫配件有限公司，其實是個小廠。充其量裏麵也就幾百號人。雪秀進的是裝配流水線。這個車間主要是完成各種鑰匙的裝配。雪秀所在的流水線屬於組裝線，工作並不複雜。
新進廠時有人帶著，雪秀開始的第一項工作是質檢。一周後，憑著她的悟性與聰明，整條流水線上的工種，什麽插鎖芯，安裝，打螺絲，通電，包裝等，都不在話下。
一個車間五條流水線，每條線上十二三人，每個人負責一項工作。所謂的流水線，是個人就能勝任，關鍵力求速度。因為一條流水線上的所有人，薪資是綁在一起的，一個環節慢了，整條線都要受影響。
雪秀長期養成了良好的習慣：凡看書時，心裏眼裏隻有書；凡幹活時，心裏眼裏也隻有活。隻要把頭一低，她就能沉浸在那重複而機械的工作中。這也是長久以來自我約束的結果。
自從正式上班後，雪秀就搬進了公司的宿舍裏住。
和春秀的廠子不同的是，這裏的員工上下班時間是固定的。每天早上七點半進車間，八點準時上班，中飯和晚飯，各有一個小時時間，然後再加班到晚上八九點。
因此，大家下班吃飯和迴宿舍的時間差不多。這是造成了人聲嘈雜的最大原因。
如果說雪秀對自己當下的處境，尚有什麽不滿的話，那麽空閑時間裏的空虛和環境的嘈雜，是她最難忍受的。
她一直在想，要是當時素雲一同進來了，或許會好些。可惜，素雲因為寫不出26個大小字母，而沒有被錄取。
如今，雪秀一個人孤身住進了宿舍。盡管室友都挺友好，尤其一個叫謝妍紅的女孩，對待雪秀格外熱情。
雪秀走進宿舍第一天時，她就要把沾了手上汗氣的瓜子，伸給雪秀。
雪秀說聲謝謝，沒接她的瓜子。
雪秀心裏非常清楚，要過好集體生活，合群是她必修的一課。但甚至連阿q精神都用上了，卻不管用。
她一麵希望和室友相處愉快，一麵又討厭這些人身上的墮落與頹廢。隻要工作一停下，雪秀內心的空虛就像八爪魚的觸角一樣，從四麵八方爬出來。
“我必須找點事幹幹。”可除了上班，能做的事就是睡覺，或是聽人聊一些無聊至極的話。
宿舍裏，除了妍紅和自己，剩下的全是已婚婦女。她們聊天的內容不是抱怨勞累，就是毫無節製地聊男人。她們根本不顧及這兩個未婚女孩，一到晚上，三句話就扯上男女之事！
天啊，不到一周時間，雪秀就覺得要窒息了！
每當這個時候，她連最基本的修養和禮貌都做不到。她用力摔打臉盆，或是用力關門，最終隻有屋外能給她清淨。
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晚上除了出去買點夜宵，再沒人有精力晃蕩。
路燈明如白晝，雪秀在廠區內散漫地走著。即便勞累了一天，但她的腦子極需要思考。
思考什麽？思考生活，思考自己當前的處境。無疑，生活已經把自己推到了這邊緣地帶。可她做不到和所有人一樣，毫無掙紮地在生活的沼澤裏沉淪。
她記得哪本書上曾說過：沒有思想的地方，就隻有混亂。
沒錯，思想是最好的清醒劑。她覺得在擺正好自己心態同時，她也極需要關注內心的需要。
雪秀在心裏把自己目前的處境，歸結為原始的洞穴式生活。她覺得自己要想不壓抑致死，勢必要尋到能穿透洞穴的那束光。
後來，她找到了，那就是看書！宿舍裏能找到的書，不過幾本粗俗的雜誌。最後，她撫摸著自己包裏的書本和習題來。
“我隻是放棄了學業，難道也放棄了成長嗎？”雪秀在心裏一再確認著自己的想法。最終，她決定自學完高三的所有課程，因為她一向是個做事力求有結果的人。
“對，把它學完。至少對自己有個交代。”
雪秀隱約覺得，一個內心秩序井然的人，終究不該沉溺在世俗的煙塵裏！
這樣的書籍，和當前的身份是不相稱的。她不敢示於人前。於是，盡管白天很熱，她仍然把自己關在白色帳幔裏。
果然，看書的時光，猶如一架平穩的小馬車，歡快地向前駛去。
晚上宿舍熄了燈，她悄然坐到遠離大路的路燈下，靜享著夜的安寧，同時也靜享著心靈的充實！
臨睡前，她的心裏總是無比滿足。
“又往前看了十幾頁！雖然也增加了些折角，可至少在前進。”
她重新找到在校讀書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著迷。
後來，上班的時候，她也會在小包裏帶上一本書。隻是一直找不到獨處的地方。
上班，吃飯，妍紅無時無刻像張狗皮膏藥一樣，粘在雪秀左右。尤其那次幫她揪痧後，雪秀早已厭煩了這個新交的朋友。
車間很大，每條流水上，都有架大吊扇唿唿地轉著，但室內依然很熱。中暑就是常事了。
當旁邊人發現妍紅不對勁時，她站都站不住，小臉變成了茄紫色。
組長說：“快，趕緊給她喝藿香正氣水。”這種東西，每個車間都長期備用著。
於是，整條線都停了下來。
雪秀走到妍紅身邊，略猶豫了一下，說：“喝這個估計效用不大。要不，讓我試試。”
於是她彎起食指和中指，往妍紅的咽喉處，一連用力揪了十幾下。大家看到妍紅發紫的小臉逐漸轉紅。
雪秀向旁邊的人要了些水蘸手，繼續在她風池穴及脖頸的兩側又揪了揪。
妍紅喝了些水，說剛剛真的很難受，現在已經完全好了。
大家都看呆了。
“你這方法真管用，要不是親眼看見，簡直不敢相信。”
“以前我們中暑，隻知道喝藿香正氣水，但其實不怎麽管用，人總要難受很久才能緩過來。”
雪秀說：“中暑分為陽暑和陰暑。如果是寒濕引起的吃那個藥會有用。而陽暑多因高熱缺水所致，最好的方法當然是疏通經絡，促進氣血運行。”
組長說：“你這方法簡單易行，能不能教教大家？”
“當然可以。在我老家，此法人人都會。”
於是，雪秀教會了所有人揪痧。沒幾天，車間裏好幾人的咽喉處，都帶著一片淤紅。
從此，車間裏的人對雪秀另眼相看。其中也包括一個男同事。
那天吃晚飯的時候，一個中等身材的男青年突然坐到雪秀對麵。
“你好，我叫周海祥。”
見雪秀低頭不說話，他又說：“我知道你叫陳雪秀，交個朋友吧。我在你旁邊線上——”
“對不起，我不需要朋友。”雪秀冷著臉說道。
當雪秀迴到自己線上時，她的位置上放著一瓶汽水。
妍紅指著隔壁的周海祥說：“他送的，我也得了一瓶呢。”
雪秀什麽話也沒說，隻是把汽水送給了組長。
新進廠時有人帶著，雪秀開始的第一項工作是質檢。一周後，憑著她的悟性與聰明，整條流水線上的工種，什麽插鎖芯，安裝，打螺絲，通電，包裝等，都不在話下。
一個車間五條流水線，每條線上十二三人，每個人負責一項工作。所謂的流水線，是個人就能勝任，關鍵力求速度。因為一條流水線上的所有人，薪資是綁在一起的，一個環節慢了，整條線都要受影響。
雪秀長期養成了良好的習慣：凡看書時，心裏眼裏隻有書；凡幹活時，心裏眼裏也隻有活。隻要把頭一低，她就能沉浸在那重複而機械的工作中。這也是長久以來自我約束的結果。
自從正式上班後，雪秀就搬進了公司的宿舍裏住。
和春秀的廠子不同的是，這裏的員工上下班時間是固定的。每天早上七點半進車間，八點準時上班，中飯和晚飯，各有一個小時時間，然後再加班到晚上八九點。
因此，大家下班吃飯和迴宿舍的時間差不多。這是造成了人聲嘈雜的最大原因。
如果說雪秀對自己當下的處境，尚有什麽不滿的話，那麽空閑時間裏的空虛和環境的嘈雜，是她最難忍受的。
她一直在想，要是當時素雲一同進來了，或許會好些。可惜，素雲因為寫不出26個大小字母，而沒有被錄取。
如今，雪秀一個人孤身住進了宿舍。盡管室友都挺友好，尤其一個叫謝妍紅的女孩，對待雪秀格外熱情。
雪秀走進宿舍第一天時，她就要把沾了手上汗氣的瓜子，伸給雪秀。
雪秀說聲謝謝，沒接她的瓜子。
雪秀心裏非常清楚，要過好集體生活，合群是她必修的一課。但甚至連阿q精神都用上了，卻不管用。
她一麵希望和室友相處愉快，一麵又討厭這些人身上的墮落與頹廢。隻要工作一停下，雪秀內心的空虛就像八爪魚的觸角一樣，從四麵八方爬出來。
“我必須找點事幹幹。”可除了上班，能做的事就是睡覺，或是聽人聊一些無聊至極的話。
宿舍裏，除了妍紅和自己，剩下的全是已婚婦女。她們聊天的內容不是抱怨勞累，就是毫無節製地聊男人。她們根本不顧及這兩個未婚女孩，一到晚上，三句話就扯上男女之事！
天啊，不到一周時間，雪秀就覺得要窒息了！
每當這個時候，她連最基本的修養和禮貌都做不到。她用力摔打臉盆，或是用力關門，最終隻有屋外能給她清淨。
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晚上除了出去買點夜宵，再沒人有精力晃蕩。
路燈明如白晝，雪秀在廠區內散漫地走著。即便勞累了一天，但她的腦子極需要思考。
思考什麽？思考生活，思考自己當前的處境。無疑，生活已經把自己推到了這邊緣地帶。可她做不到和所有人一樣，毫無掙紮地在生活的沼澤裏沉淪。
她記得哪本書上曾說過：沒有思想的地方，就隻有混亂。
沒錯，思想是最好的清醒劑。她覺得在擺正好自己心態同時，她也極需要關注內心的需要。
雪秀在心裏把自己目前的處境，歸結為原始的洞穴式生活。她覺得自己要想不壓抑致死，勢必要尋到能穿透洞穴的那束光。
後來，她找到了，那就是看書！宿舍裏能找到的書，不過幾本粗俗的雜誌。最後，她撫摸著自己包裏的書本和習題來。
“我隻是放棄了學業，難道也放棄了成長嗎？”雪秀在心裏一再確認著自己的想法。最終，她決定自學完高三的所有課程，因為她一向是個做事力求有結果的人。
“對，把它學完。至少對自己有個交代。”
雪秀隱約覺得，一個內心秩序井然的人，終究不該沉溺在世俗的煙塵裏！
這樣的書籍，和當前的身份是不相稱的。她不敢示於人前。於是，盡管白天很熱，她仍然把自己關在白色帳幔裏。
果然，看書的時光，猶如一架平穩的小馬車，歡快地向前駛去。
晚上宿舍熄了燈，她悄然坐到遠離大路的路燈下，靜享著夜的安寧，同時也靜享著心靈的充實！
臨睡前，她的心裏總是無比滿足。
“又往前看了十幾頁！雖然也增加了些折角，可至少在前進。”
她重新找到在校讀書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著迷。
後來，上班的時候，她也會在小包裏帶上一本書。隻是一直找不到獨處的地方。
上班，吃飯，妍紅無時無刻像張狗皮膏藥一樣，粘在雪秀左右。尤其那次幫她揪痧後，雪秀早已厭煩了這個新交的朋友。
車間很大，每條流水上，都有架大吊扇唿唿地轉著，但室內依然很熱。中暑就是常事了。
當旁邊人發現妍紅不對勁時，她站都站不住，小臉變成了茄紫色。
組長說：“快，趕緊給她喝藿香正氣水。”這種東西，每個車間都長期備用著。
於是，整條線都停了下來。
雪秀走到妍紅身邊，略猶豫了一下，說：“喝這個估計效用不大。要不，讓我試試。”
於是她彎起食指和中指，往妍紅的咽喉處，一連用力揪了十幾下。大家看到妍紅發紫的小臉逐漸轉紅。
雪秀向旁邊的人要了些水蘸手，繼續在她風池穴及脖頸的兩側又揪了揪。
妍紅喝了些水，說剛剛真的很難受，現在已經完全好了。
大家都看呆了。
“你這方法真管用，要不是親眼看見，簡直不敢相信。”
“以前我們中暑，隻知道喝藿香正氣水，但其實不怎麽管用，人總要難受很久才能緩過來。”
雪秀說：“中暑分為陽暑和陰暑。如果是寒濕引起的吃那個藥會有用。而陽暑多因高熱缺水所致，最好的方法當然是疏通經絡，促進氣血運行。”
組長說：“你這方法簡單易行，能不能教教大家？”
“當然可以。在我老家，此法人人都會。”
於是，雪秀教會了所有人揪痧。沒幾天，車間裏好幾人的咽喉處，都帶著一片淤紅。
從此，車間裏的人對雪秀另眼相看。其中也包括一個男同事。
那天吃晚飯的時候，一個中等身材的男青年突然坐到雪秀對麵。
“你好，我叫周海祥。”
見雪秀低頭不說話，他又說：“我知道你叫陳雪秀，交個朋友吧。我在你旁邊線上——”
“對不起，我不需要朋友。”雪秀冷著臉說道。
當雪秀迴到自己線上時，她的位置上放著一瓶汽水。
妍紅指著隔壁的周海祥說：“他送的，我也得了一瓶呢。”
雪秀什麽話也沒說，隻是把汽水送給了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