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間內各種燈光亮如白晝,程如安閉著眼,化妝師手腕懸在空中,穩穩地給她畫上了眼線,注意到她眼皮下的眼球在微微顫動,沒忍住輕笑著問她:“如安昨晚上沒休息好嗎?”


    程如安脖間的肌肉迅速地收縮了一下,開口道:“可能是有一點吧。”


    化妝師沒再多問,程如安迴想起昨天紀如冰發過來的聊天記錄,心裏依舊忐忑。


    “震顫性麻痹”“這幾年他一直在控製劑量”“他背後有大老板,不讓他休息”......這些字眼在她腦海中不斷盤旋。


    實在是很難以想象,在鏡頭前總是光鮮亮麗、意氣風發的楚離,私下裏竟承受著這樣的痛苦。


    今天拍攝的重頭戲是清遙和墨雲深的第二次見麵,此時的清遙正在被殺手所追殺,即將山窮水盡時為墨雲深所救。


    片場已經布置妥當,古風的街道兩旁掛滿了紅燈籠,光線卻異常黑暗,營造出一種熱鬧又暗藏危機的氛圍。程如安站在指定位置,調整著自己的狀態,讓自己完全沉浸在清遙的角色中。


    劉導一聲令下,拍攝正式開始。


    程如安睜眼的一瞬間,神情由放鬆轉為了謹慎,身體繃得緊緊的,右手護著腰側的竹簡,眼角不斷探視著周圍。她穿著一襲白衣,在黑夜無人的街道中穿梭。


    突然,周圍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數十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從四麵八方湧了出來,將她團團圍住。這些殺手手持利刃,眼神兇狠,一步步向前逼近。


    這時,楚離身著墨色暗紋錦袍,手持玄鐵劍,身姿挺拔地走了過來。他的眼神中帶著墨雲深特有的清冷與淡然,仿佛他就是從書中走出來的那個江湖俠客。


    程如安臉色微變,微微側身,擺出了防禦的姿勢。殺手們來勢洶洶,出手兇狠,程如安從腰間抽出銀針,找準時機一一向前射出。


    當然這隻是後期會出現的畫麵,真實拍攝的時候,程如安和殺手的演員們一起被吊在威亞上,雙方麵色緊繃,然後按照訓練過無數次的那樣做武術指導教的動作。


    雙方過招十幾下以後,楚離也吊著威亞出現了,他穿著墨色暗紋繡金錦袍,像一道黑色閃電般落在程如安身邊。


    兩人目光交匯間思忖一瞬,便背靠著背合力破敵。楚離扮演的墨雲深善用玄鐵劍,劍身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整個人寒氣逼人。


    兩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將殺手們打得落花流水。最後一個殺手見勢不妙,轉身想要逃跑。楚離腳尖一點,威亞帶著他追了上去,一劍刺向殺手,攝影師趕忙跟上,借位效果看起來格外逼真,演戲用的血漿飛濺。


    “墨公子,多謝你出手相助。”程如安走上前,對楚離行了個禮。。


    楚離收起劍,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不客氣,清遙姑娘的身手也不容小覷,倒是與醫術一般精湛。”


    清遙微微低下頭,不由自主地撫了撫腰間的竹簡道:“不過是略懂一二罷了。”


    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來到了一處幽靜的庭院,兩人經曆一番大戰,都有些疲憊,便打算進去坐坐。


    庭院中,兩人相對而坐,仆人送上香茗,楚離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道:“聽聞清遙姑娘醫術高超,對各種疑難雜症都有獨到的見解,不知能否與在下探討一二?”


    程如安放下茶杯,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興趣:“墨公子客氣了,清遙願聞其詳。”


    楚離解開自己的包袱,從中掏出一本醫書,翻開其中一頁:“姑娘請看,這上麵記載了一種名為‘金蠶蠱’的奇毒,據說中了此毒之人,會在大雪之日陷入沉睡,直到第二年立春才會蘇醒。在沉睡期間,身體會逐漸變得僵硬,如同死屍一般。不知姑娘對此有何看法?”


    程如安接過醫書,仔細地看了起來,片刻後才開口說道:“金蠶蠱確實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奇毒,它的毒性發作極為緩慢,但一旦發作,便無藥可解。不過,根據醫書上的記載,此毒在休眠期間,毒性會減弱,或許可以趁此機會,用特殊的藥物將其逼出體外。”


    楚離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姑娘所言極是。我曾聽聞,有一種名為‘雪靈芝’的草藥,對治療金蠶蠱有奇效。不知姑娘是否聽說過?”


    程如安微微皺眉:“雪靈芝生長在極寒之地,極為罕見。它具有清熱解毒、活血化瘀的功效,確實可以用來治療金蠶蠱。不過,采摘雪靈芝極為危險,需要極高的技巧和勇氣。”


    楚離看著清遙,眼中滿是讚賞,還帶有一絲沉意:“清遙姑娘不僅醫術精湛,而且對各種草藥的特性了如指掌,實在是令人欽佩。”


    程如安也與他相視一笑,二人間氣氛極為和諧:“墨公子客氣了,若墨公子有需要,清遙定當盡力相助。”


    “卡!”劉導大聲喊道,“這一條過了!”


    片場響起了一片掌聲,程如安慢慢舒了一口氣,看著坐在自己對麵依舊悠哉悠哉喝著茶的楚離,心想:跟楚離對戲的壓力太大了,跟之前拍mv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下戲以後,劉導把程如安和楚離叫到一起,給他們講戲。


    他們二人的演技都很棒,又很有默契,劉導不願意放棄精益求精的機會,希望他們能再努力一點。


    劉導把劇本卷成筒狀敲了敲掌心:\"你們看這裏,墨雲深給清遙遞醫書的時候,手應該再抖得明顯些。這個角色常年受寒毒困擾,這些細節要讓觀眾感受到他的病弱感。\"


    楚離突然傾身向前,袖口擦過程如安的手背。他的指尖點在劇本某處:\"但這時候他已經服用了雪靈芝,是否應該表現出短暫的輕鬆?比如接過茶杯時手腕不再發顫?\"


    程如安看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密的陰影,化妝師補的唇色有些脫落,露出原本淡青的唇線。


    \"有道理,\"劉導摸著下巴,\"那補拍兩個版本。小楚你注意手指關節的鬆弛度,如安接醫書時稍微停頓半秒,表現出遲疑。\"


    場務搬來折疊椅,三人圍坐著翻看分鏡圖。楚離的袖口滑落一截,程如安瞥見他腕間貼著膚色肌效貼,邊緣有些卷邊。


    楚離渾然不覺,用紅筆在劇本上勾畫:\"清遙這時候應該已經察覺到墨雲深中毒,眼神裏要帶三分試探......\"


    他的聲音變得鮮活起來,像是幹涸的河床湧出泉水。程如安看著他在空中微微比劃著的手勢,那些關於神經性震顫的藥物說明突然變得虛幻——此刻的楚離眼中跳動著純粹的光,仿佛掙脫了某種枷鎖。


    \"比如說這個轉身動作,\"楚離突然站起來,古裝袍角掃過程如安膝頭。他在狹小的休息區踱步,錦緞衣料簌簌作響,\"當我說''雪靈芝生長在極寒之地''時,可以配合一個望向遠方的眼神......\"


    程如安仰頭看他,發現他耳後發際線處凝著細小的汗珠。監視器屏幕的藍光映在他側臉,將那份專注鍍上一層冷色調。


    這一刻,他好像又變迴了她記憶裏的模樣。


    \"楚離!\"


    金屬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老樊手裏捏著不斷震動的手機,一邊說著不好意思一邊走近。楚離舉在半空的手勢驟然凝固,像被按下暫停鍵的提線木偶。


    \"不好意思啊劉導,公司有點急事,\"老樊的皮鞋在地麵敲出急促的節奏,\"就耽誤二十分鍾,二十分鍾後我們就迴來。\"


    折疊椅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楚離慢慢放下手臂,指尖蜷進掌心。程如安看見他喉結滑動了兩下,再開口時聲音像是蒙了層霧:\"劉導,剛才說的補拍......\"


    程如安看見他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織錦腰帶,指甲幾乎要掐進金線繡紋裏。


    \"去吧,\"劉導擺擺手,\"補拍挪到明天早場。\"


    老樊立即伸手去扶楚離胳膊,兩人並肩朝場外走去。補光燈照出楚離蒼白的臉色,他低頭整理袖口時,程如安分明看見他下唇被咬出一排泛白的齒痕。


    直到那襲墨色錦袍完全,程如安好像還能聽到楚離剛剛分析劇本的聲音。方才楚離講解角色時濺落在劇本上的咖啡漬正在暈開,像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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