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覺得穆遙最近又不太對勁了。


    前幾個月他突然莫名其妙地不在狀態,那時的他非常擔心這個獨自在外國求學的男孩,當然一段時間過後他自己調整好了,恢複了往常的意氣風發。


    但最近他又不對了,而且和之前那次不對勁不太一樣,那次的他是心神不定,而這次嘛......tim看著他被發蠟精心定型的發型陷入沉思。


    穆遙坐在他對麵審核建的數學模型,他原本是很專注的,但tim的目光實在是也很專注,當然是專注在他身上,他終於把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與tim對視。


    被抓包偷看的tim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勇敢的迎著穆遙的目光繼續打量他。抓得很潮很有型的發型,刮得一絲不苟的胡子,簡單但材質一看就很貴的廓形波西米亞風襯衣,甚至手腕上還帶上了最近很流行的男士時尚型運動手環。


    tim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穆遙這種醉心於學術的人也會如此在外表上下功夫。


    穆遙自然沒有錯過他這誇張的表情,他皺了皺眉頭問他:“你今天很奇怪,是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說完不等tim迴答他就直接拿起手機打開照相機仔細地看了看自己的臉,當然並沒有發現和平時有什麽不同。


    tim更震驚了,如果半年前有人告訴他穆遙是個會時不時照鏡子的男孩,他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但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你那是什麽眼神?”穆遙無語。


    tim擰著眉,看了穆遙一眼,又看了看他的電腦,隨後又把目光放迴在他身上,擲地有聲地說道:“遙,告訴我,你是不是被誰附身了?”


    穆遙麵無表情:“你從哪兒學的這種說法?”


    “我對東方文化的研究比你想象的要多,而且其實西方也有這樣的說法,”tim嘮叨著,“你不要岔開話題,我認識你一年了,從沒見過你如此在意形象過。”


    “在意形象不好嗎?”穆遙微微歪了歪頭。


    “不,這很好,但我覺得這對你來說沒什麽必要,”tim聳了聳肩,“你已經很英俊了。”


    穆遙又看了他一眼,沒接話。


    tim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這一絲沉默,眉頭一皺,長時間浸泡在數字的世界裏讓他的邏輯和思維異常的活躍,他如鷹眼一般鎖定了對麵男孩的麵部,隨後在穆遙即將受不了他之時,脫口問道:“我的兄弟,你不會不這麽覺得吧,或者換句話說,你不會對你的外表不自信吧?”


    穆遙敲打鍵盤的手指突然一停,tim雙眼放光地盯著他,恨不得把他盯穿:“for god’s sake!兄弟你居然真的是這麽想的!”


    “tim,實驗室禁止喧嘩!”隔間來自德國的女博士警告他,tim連忙給她點頭道歉,目光收迴來時,看到穆遙臉色不太好地看著他。


    饒是tim這樣的大直男也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為難,為兄弟排憂解難的情誼油然而生,tim隻覺得自己現在渾身充滿了力量,保存了電腦上的數據以後靈活地轉移到了穆遙的身邊,聲音低沉道:“兄弟,自信起來,你知道你現在是橄欖球拉拉隊的紅人吧,serena已經打聽你好幾次了,老天,她每次看到你的時候臉紅的像我祖母做得蘋果派!”


    穆遙迴想了一下,確認自己對那位名叫serena的拉拉隊隊長沒有任何印象,tim露出了有些嫉妒的神情,就算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也不免會羨慕像他這樣十分輕易就能獲得學校最有名的女孩的青睞。


    “好吧好吧,serena反正也不是那麽的重要,我的意思是,你從毫不在乎自己的外表到現在這麽的精心打扮,兄弟,我有充足的理由懷疑你有情況啊!”tim的眼睛上反射出一道精光,“所以你承認吧,你一定是有了心儀的對象,我說的沒錯吧!”


    他有點太激動,以至於隔壁的女博士直接走了出來,撐著桌麵隔空點了點兩個男孩的額頭:“男孩們,實驗室需要保持安靜,我想你們應該很清楚這項規定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向您道歉。”穆遙反應過來跟女博士道歉,tim捂住嘴豎起手指保證自己絕不再大聲說話,女博士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迴了自己的工位。


    “她真的好嚴格,下次我見到她一定會有心理陰影的。”tim嘟囔著,穆遙趕緊給了他一個眼神,但臉色明顯沒有平時的那般自然,tim的注意力瞬間又迴到了穆遙的身上,湊到他肩旁笑著看他。


    穆遙抿著嘴,極力想忽視旁邊這個粘人的牛皮糖,但反駁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心儀的對象”嗎?


    其實這個說法不太合適,要再準確一點地說的話,大概是他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內心,而內心裏所指的那個人,也不是什麽突然出現的“心儀的對象”,而是他一直都愛護的珍寶。


    在那天猛然意識到這個事情以後,穆遙在夜深人靜之時也糾結過、失落過,太平洋彼岸的程如安還那麽小,隻是個不到17歲的小姑娘,她甚至還沒成年,對情和愛都還處在一個朦朧認知的年齡,這個年齡的她還沒有經曆過很多事,還沒有見過很多人,家人、朋友還有自己,幾乎已經在她的世界裏占了很大的一部分。


    可未來不會是這樣,即使隔著好幾個小時的時差,穆遙也知道,小姑娘已經成為了星光熠熠的明星,未來還有更多的機會等著她,穆遙覺得自己想象不了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女孩成為大明星該是什麽穆遙,但理性告訴他,這樣的未來是可以預見的,而一想到成為大明星的安安心裏自己的身影會越來越小,他就覺得自己心髒一陣一陣地抽疼。


    捫心自問,穆遙幹不出來在小孩成年以前坦白心意的事,他也不想讓安安被困擾,最重要的是,他沒辦法確定安安對他到底是抱著什麽樣的感情。


    雖說從過往他們的經曆來說,安安對他絕對是“喜歡”的,可這個喜歡是基於自己好哥哥的身份而來的,如果當她知道自己一直以來依賴的哥哥卻對她抱有這樣的想法,她會不會反感,甚至是害怕?


    穆遙閉著眼想象著那個畫麵,那雙秀美晶亮的眸子裏盛著的不再是對他的歡喜,而是恐懼與躲閃,穆遙就覺得有巨石壓在他的心口上,痛苦地喘不過氣來。


    不要,不要這樣,不要害怕我,不要放棄我,


    不要離開我......


    無數複雜的情緒在他的心髒裏攪成了一團亂麻,他在床上輾轉反側幾個小時,頭痛欲裂,直到天際將將泛白之時才睡著。


    突如其來的失眠讓穆遙精神不濟,背著包走在去學校的路上時都感覺腳步輕飄飄的,加州的陽光依然很明媚,他走在人來人往的路上,沒有注意到自己是多麽的引人注意,成為了多少人心中的一道美好的迴憶。


    他抬頭看了看一望無際的天空,湛藍色像海一樣,而海的那邊,有他要保護一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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