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如安高二上期的國慶節那天,她知道了一項大事,那就是穆遙要準備去美國交換留學一年了。


    得知消息的時候她正在和穆遙坐在桌前一起剝蒜,廚房傳來了醬炒大蝦的香氣,程如安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問他:“美國?”


    穆遙低著頭看手指上的蒜粒,第一次有一種不敢抬頭看人的感覺:“是,我上學期期末就申請了,之間就一直在等通知,上周美國的學校給我發了郵件說我通過了,通知書也寄過來了。”


    穆遙平淡的聲音讓她慢慢地迴了神,沉默了一會兒後問道:“還是數學專業嗎?”


    “是。”穆遙點點頭。


    “什麽時候去呀?”


    “下個月前都可以,等我的證件和材料都準備好以後隨時都可以走。”


    “這樣啊,”程如安微微點了點頭,突然展顏笑道,“那恭喜你啦!”


    不經一絲一毫掩蓋的笑意讓穆遙怔了一下,他猛地抬頭,程如安臉上明晃晃的笑意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穆遙原本以為程如安會很失落,或者會很不開心,他早早地就在心裏做好了哄她的心理準備,也想好了到底該怎麽哄她,卻沒想到她沒展示出一點的負麵情緒,穆遙鬆了一口氣,又隱隱有一絲失落浮了上來,而且這份失落在看清了程如安清純的笑顏後,還有逐漸增大的趨勢。


    穆遙趕緊搖搖頭,想把這份不合時宜的失落給甩出去。


    程如安又笑了一下:“穆遙哥哥,你搖頭幹什麽?”


    穆遙動作一頓,剝蒜的手更僵硬了:“沒什麽,隻是我以為,你會生氣,畢竟我沒有提前告訴你......”


    穆遙的聲音越來越低,程如安聽懂了他的意思。穆遙哥哥說他上學期期末就申請了,也就是說他在今年6月底就開始準備這個事情,一直到這期間的將近四個月裏他都沒有跟自己說過這個事情。


    其實,在一開始聽到他說要去交換這個事情後,她的確是有一點生氣的,這麽大的事,為什麽穆遙哥哥一直沒跟她說過,哪怕在這期間他們依舊是每天聊天打電話,他也一次沒有提過,不過很快,這份還沒燃成熊熊大火的火苗就被另一個想法給摁熄滅了。


    上輩子的時候,穆遙哥哥沒去美國交換留學過啊。


    程如安記得很清楚,上輩子穆遙考得不是如今的top2大學,學的也不是數學專業,也從來沒有出國交換留學過,而這輩子發生的變化,顯然都是她重生以後造成的蝴蝶效應,不僅她在變好,穆遙的人生軌跡也比優秀的上輩子更加優秀了。


    想到這裏,程如安居然生出了一種助人為樂的自豪感,雖然不知道穆遙哥哥為什麽沒有告訴她申請了交換留學這件事,但反正木已成舟,而且這又不是什麽壞事,她也就樂嗬嗬地選擇了接受。


    “剛剛一瞬間是有一點生氣,但我是個寬宏大量的人,選擇不計較,”程如安嘟了嘟嘴,“不過我不計較歸不計較,你可不能就這麽算了啊。”


    穆遙覺得她這個樣子很可愛,像學校宿舍樓樓下的那隻貓,不由得笑著問她:“那你要我怎麽做?”


    程如安放下手裏剝了一半的蒜,似乎真的很認真地在思考,穆遙也不催她,撐著側臉看她要怎麽做。


    “這樣,你哄我一下,總可以吧?”程如安故作鎮定地說道,穆遙看著她紅彤彤的耳朵尖,沒有拆穿她。


    程如安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敢提出這樣的條件的,她這就是完完全全的撒嬌行為,果然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她程如安也敢正大光明地跟穆遙哥哥撒嬌了。


    她內心裏還是覺得有些羞恥的,但話都說出口了,總不可能收迴去於是隻能梗著脖子紅著耳尖強撐著鎮定。


    穆遙其實真的不擅長哄人,他就不是個會哄人的性格,嚴格來說,他十九年的人生裏就隻哄過程如安一個人,而且大部分都還是程如安還小的時候,等她長大了也更懂事了以後,就更沒機會哄她了,不過,現在倒真是個哄她的好時機。


    穆遙拉過椅子離程如安近了些,看著她剝蒜的手略顯慌亂,伸出手把她的雙手握緊手心裏,他緊緊地看著程如安,目光裏帶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不舍和堅定:“安安,這次事情我沒有提前告訴你,一是因為還沒確定,我不習慣把不確定的事拿出來說,二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這次交換是個很好的機會,我不想錯過,但也不想離開你們,所以一直很糾結。”


    “以後不管我做什麽決定,要做什麽事情,都會第一時間告訴你,我保證。”


    程如安本來隻是開個玩笑,哪想到穆遙這麽認真,她被穆遙這仿佛發誓一般的做法弄得滿臉通紅,害羞地想把手抽出來,但穆遙一直用巧勁把她的手握住掙不開,隻好答應他道:“好啦好啦我相信你。”


    穆遙這才滿意,笑著把她的手放開,程如安趕緊把剝好的蒜端進廚房裏,趁著穆遙不注意揉搓了一下還帶著穆遙溫熱氣息的手背,滿臉都在冒熱氣。


    黃小君在備菜,看到女兒臉蛋紅通通的樣子,忍不住問她道:“安安你怎麽了?怎麽臉這麽紅?”


    程如安慌張地搖了搖頭:“沒怎麽,我先出去了。”


    “這孩子,怎麽今天這麽毛躁?”黃小君不解地道。站在她旁邊的王冰嬋看了看程如安跑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家兒子坐在桌前好整以暇的樣子,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吃完飯後,穆遙和王冰嬋一起迴家,看著自家兒子臉上露出的若隱若現的笑容,王冰嬋忍不住笑著問他:“心情這麽好,看來是跟安安說好了?”


    穆遙微微點了點頭,嘴角含笑:“嗯,說好了。”


    其實王冰嬋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消息,本來想恭喜一下兒子,但看他猶豫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她自己以穆遙的性格,什麽問題都是盡早解決為妙,隻是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解決了。


    王冰嬋不免歎道:“安安真是脾氣好,你小子,運氣可真不是一般的不錯。”


    “嗯?跟我的運氣有什麽關係?”穆遙不解。


    王冰嬋搖搖頭:“算了,跟你說不清,等你以後自己想吧。”


    不知道為什麽,穆遙第一次從自己慈愛的母親口中感受到了一點對自己的嫌棄。


    穆遙:......


    這是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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