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安已經快記不得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穆遙的了,從她反應過來自己滿心滿眼都是穆遙的時候,她已經默默在穆遙身後注視著他很久了。


    那時的她剛剛升上初三,而穆遙已經是名牌大學的大一新生了。曾經親密的青梅竹馬的情誼因為距離和其他種種原因而越來越淡,程如安有時候上課上著上著就會走神,看著窗外的藍天心想,會不會等哪天穆遙哥哥迴來,他已經不認識我了。


    好在穆遙並沒有不認識她。在穆遙上大一迴來的那年春節,程如安因為初三學業任務重,沒能去火車站接穆遙。等她好不容易等到放假,背著重重的書包走出教室門,赫然就看見穿著一身米白色大衣,圍著羊絨圍巾的穆遙正笑著看著她。


    他把手裏溫熱的奶茶遞到程如安的手裏,拿過她裝得重得像磚頭一樣的書包背在肩上,有點好笑地揪了揪她因為驚訝而鼓起的臉頰肉:“愣著幹什麽呢,迴家吃火鍋了。”


    那一瞬間,程如安覺得壓在自己身上的壓力就像被一股和煦的春風給吹走了,隻要穆遙出現在她的視野裏,她的世界就全部都亮了。


    迴家以後王冰嬋果然準備了豐盛的火鍋晚餐,程如安好久沒有和這麽多人一起吃飯了,熱鬧的情緒讓她多日來有些低落的情緒也漸漸高昂了起來。


    程立喝了些酒,大笑著拍著穆遙的肩問道:“時間過得這麽快,小遙也長成大男人了,上大學感覺怎麽樣?”


    穆遙聳了聳肩:“還是和以前一樣照樣學習鍛煉,不過的確比高中的時候自由多了。”


    “我看到你曬的去長沙玩的照片,怪不得你迴來的比說好的時間晚,原來是跟朋友旅遊去了。”


    “都是一個社團的,之前說好了放假以後就出去旅遊一次。”穆遙點點頭,夾了一塊豆腐給程如安。


    “照片裏有個女孩子可漂亮了,就是跟小遙站在一起的那個,郎才女貌的特別配!”


    程如安猛地抬起頭,看見爸爸媽媽意味深長笑容,心跳頓時撲通撲通地加速跳動了起來。


    沒事沒事,爸爸媽媽就是開個玩笑罷了,別太擔心了。她深吸一口氣,平複著自己不安的情緒,悄悄地看向穆遙,打算看他怎麽迴答。


    可穆遙隻是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微斂著眼沒有反駁他們。


    程如安感到一陣眩暈,激烈跳動的心驟然降到穀底。


    她感覺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觸電一般收迴了眼神,不敢看穆遙看向她有些擔憂的眼神,手忙腳亂地把碗裏的豆腐塞進了嘴裏,沒怎麽嚼就咽了下去。


    剛出鍋的豆腐很燙,燙得她從喉嚨到全身都痛,燙得她眼淚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滲出,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滴進了碗裏。


    後來的日子她漸漸緩了過來,可每一次她克製不住想要再次靠近穆遙時,燙傷的痛都會從胸口瞬間噴湧出來,讓她不得不後退。


    就像現在,哪怕隔了兩輩子,她被穆遙抱在懷裏,歎息輕輕吹過她的頭發,心動幾乎都要順著嗓子眼跳出來,可那股燙傷的痛突然又鑽了出來,患得患失的情緒再次充滿了她的大腦。


    穆遙感覺到程如安僵硬的小身子,以為她隻是還是在害怕,不由分說地把她又抱緊了一些。


    程如安不停地深唿吸。沒關係沒關係,這是才十一歲的穆遙哥哥,別害怕。


    她眼前浮現了上輩子穆遙在發現自己躲他以後無奈又傷心的眼神,心裏一酸,伸出小手臂環住了穆遙,安心地把臉頰貼在他的脖子上。


    這是穆遙哥哥,是從來沒放棄過她的穆遙哥哥,不要害怕他。


    程如安,既然重活一世,那就給自己一個機會吧。


    她暗暗下定了決心,抬起頭看向穆遙,卻驚訝地發現穆遙緊閉著雙眼,有一滴淚水掛在他微微顫動的睫毛上,下一秒就會滴落。


    “穆遙哥哥,我好著呢,”程如安輕輕地抹掉了那一滴淚水,抱著穆遙的臉認真地告訴他,“不要不放心安安,我會好好長大去找你的。”


    穆遙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明明眼眶還是紅紅的,明明捧住自己臉頰的手還在微微發抖,但她卻沒有逃避他的眼神,堅定地和他對視。


    “哈,”穆遙低下頭搖了搖,笑了出來,抬起手臂用自己的手覆蓋住了程如安的小手,“我該拿你這個小寶貝怎麽辦啊?”


    雷振傑和一堆籃球隊的隊員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剛剛暴怒的穆遙把他們也嚇了一跳,這會兒見程如安把他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才敢出聲。


    “穆遙跟他妹妹關係也太好了,看得我都羨慕。”


    “對啊,而且還不是親兄妹呢,更羨慕了。”


    “我親妹妹都還天天隻知道奴役我,讓我給她買零食吃,不買還不理我。”


    “那我看你被奴役的也挺開心的啊。”


    雷振傑見氣氛終於變得輕鬆了起來,上前拍了拍穆遙的肩:“兄弟,沒事了吧?”


    穆遙搖搖頭站起來:“沒事了,剛剛我有點衝動了,抱歉。”


    “抱什麽歉啊,這要是我妹妹,我都直接上手打了,”雷振傑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關心地看向程如安,“妹妹你呢,有沒有受傷什麽的?”


    “沒有,就隻是想搶東西吃。”程如安也乖乖地搖了搖頭,說完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攀著穆遙的手臂想要去夠保溫盒。穆遙見她夠著費勁,幹脆直接拿給了她。


    程如安拿到盒子就迫不及待地打開,見裏麵的菜還熱乎著,鬆了一口氣遞給穆遙:“穆遙哥哥,這是夏夏煎好的包子,還有我做好的肉丸子,都還熱乎著呢。”


    穆遙看著她亮晶晶地盯著自己的目光,輕輕拉過她的小胳膊,接過保溫盒就往一旁的空地走:“哥哥這裏的菜都還沒動過,我們一起吃。”


    “嗯!”程如安高興地點點頭,一下子蹦到他懷裏,甜甜地笑了起來。那股燙傷的疼痛,漸漸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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