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遙輕輕打開門,踮著腳慢慢地朝她走近,結果還沒走上幾步就看到程如安這副飛速翻書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安安,你這是看書呢,還是翻書翻著玩兒呢?”


    程如安被穆遙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從自己的愁緒中抽離出來,睜著一雙泛紅的大眼睛,有些迷茫地盯著穆遙。


    穆遙本來還想再逗她兩句,結果看到程如安又是一副要哭的樣子,趕忙上前把她從椅子上抱下來:“安安今天怎麽老是不開心?是不是因為哥哥沒跟你玩兒,生氣了?”


    程如安趴在穆遙肩窩裏,自己也有些無語。怎麽今天老是被穆遙哥哥看到自己要哭不哭的樣子,這也太丟臉了。


    她趕緊用兩隻小手胡亂揉了揉眼睛,小小的牙齒咬了咬嘴唇說:“我才沒那麽小氣呢!是、是因為這本雜誌太難了,我好多字都不認識,感覺我太笨了!”


    穆遙探過頭去看還攤在小圓木桌上的那本雜誌,伸長了手臂拿下來翻了翻安慰她:“安安能認懂一部分字已經很棒了,哥哥六歲的時候也看不懂很多字的。”


    “是嗎?”程如安抬起頭,秀美的丹鳳眼中還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水霧,充滿探究地看著穆遙,“那哥哥你六歲的時候,能看懂這本雜誌嗎?”


    穆遙看著程如安一臉希冀的樣子,仔細迴想了一下自己六歲的時候看過的那些書,最終還是說了實話:“好像,還是能看懂的。”


    穆遙剛說完,就看到程如安又要像小貓一樣聳著鼻子賭氣,趕緊抱著她往外走:“黃阿姨已經下班了,現在在門口等著接你迴去呢。”


    程如安一聽媽媽來了,鼻子也不皺了,小嘴也不撅了,心裏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也被她瞬間拋得一幹二淨,邁著小短腿就朝門口跑去。


    黃小君正在開了門的門口等著呢,剛聽見一陣咚咚的腳步聲,就看到程如安晃著小馬尾,一臉笑容地朝自己跑來,心裏一陣柔軟。


    程如安用最快的速度換好了鞋,像個小炮彈一般撲進了黃小君懷裏,雙手抓著黃小君洗的有些泛白的藍色廠服,不停地蹭著黃小君的臉撒嬌:“媽媽你終於迴來了,我好想你!”


    黃小君心裏頓時像吃了蜜一樣甜,一手接過穆遙遞過來的書包,一手揉著她的後腦勺開心地說:“好了別蹭了,媽媽也很想你。”


    黃小君從包裏拿了塊方糖出來遞給穆遙,輕輕捏了捏他的耳朵:“謝謝小遙照顧我們安安,來安安跟穆遙哥哥說再見,我們要迴去了。”


    程如安在黃小君懷裏撒嬌撒了個過癮,抬起頭才看到穆遙一直帶著淺淺的笑意盯著自己,肯定是剛剛自己撒嬌的樣子被他看全了,頓時覺得有些害羞:“穆遙哥哥再見,明天記得等我一起上學哦!”


    “喲,人家小遙可是每天早起的,你能起得來嗎?”黃小君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


    “我當然起得來!”程如安覺得自己賴床的事實被自己媽媽戳穿了,不服氣地在黃小君懷裏撲騰著兩條小腿。


    穆遙看程如安心情又好了起來,心裏的擔心也被平複了一些,點頭答應她:“好,我在小區花園等你一起。”


    告別了穆遙,程如安跟黃小君迴到家時,已經晚上六點了。


    程立今天加班,下班晚了點,還在坐廠車迴來的路上。


    黃小君把包放在儲物櫃上,牽著程如安到客廳茶幾旁坐下:


    爸爸還有一會兒才到家,媽媽去做飯,安安自己乖乖去做作業好不好,做完作業差不多爸爸也迴來了。”


    程如安抬頭看著黃小君有些疲憊的臉,拽著她的衣角不鬆手。


    黃小君在廠裏做會計工作,現在還不過是三十歲出頭的年紀,卻已經長出了不少的白頭發。


    程如安記得,黃小君性格一直比較強勢,脾氣也比較火爆,因此上輩子在廠裏吃了不少虧。直到最後因為發現程如安假期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不好好吃飯,才在將近四十歲時下狠心辭職,重新找了份離家更近的工作,方便更好地照顧她。


    沒想到那家企業非常適合黃小君,她在新單位裏混得如魚得水,從那以後,家裏的條件也漸漸好了起來。


    在程如安心裏,黃小君就是家裏的頂梁柱。


    想到這裏,程如安鬆開黃小君的衣角,拉著褶皺抻了抻。


    她伸出兩隻小手提起一袋青菜,仰起頭說:“我今天作業都做完啦,我要來幫媽媽做菜!”


    說完,啪嗒啪嗒邁著腿就往廚房走,把青菜放在案板上。


    怕黃小君不相信,她又從書包裏翻出今天的作業,一頁頁地翻給黃小君看。


    黃小君本來還不太相信,結果看到作業本上真的工工整整的作業字跡,頓時心一暖:“既然安安這麽棒,那就來幫媽媽吧。”


    黃小君從塑料袋中提溜出一把小蔥,從其中分出來幾束遞給程如安:“寶貝先把這些小蔥捋幹淨吧。”


    程如安抓著小蔥,拉過來一個小方凳坐在垃圾桶麵前,開始認真地捋小蔥。


    對於一般的六歲小孩兒來說,可能還對捋小蔥摸不到什麽門道,但程如安可不是一般的六歲小孩兒。


    上輩子她沒啥朋友,沒事幹的時候,除了看書運動,就是喜歡自己研究做菜,捋小蔥這種事,對於她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黃小君一邊洗著小白菜,一邊看程如安仔細地捋幹淨小蔥白上沾著泥土的薄膜,又細致地掐掉幹枯發黃的蔥尖,心裏又驚又喜,忍不住開口問:“安安捋的真好,從哪裏學的呀?”


    程如安抬頭看到黃小君一臉好奇地看著她,隻好糊弄她:“就是上次迴外婆家,看外婆捋菜學的。”


    黃小君沒多想,隻覺得女兒突然之間長大了,欣慰了不少,連帶著做菜的速度都變快了。


    收音機剛報時間七點鍾,程立就到家了。他朝屋裏大喊了一聲:“我迴來啦!”


    隻見程如安的小腦袋突然從桌子後麵冒出來,噔噔噔地跑過來,直接撲在他身上。


    程立彎腰把程如安抱起來,還沒來得及問她第一天上學感覺怎麽樣,嘴巴裏就被塞了一塊東西。


    程如安咯咯得笑,戳了戳程立的下巴說:“媽媽剛剛炸好的土豆絲餅,超好吃!”


    程立嚼著嘴裏的土豆餅,看著端著一盤番茄炒蛋和一盤炸土豆絲餅出來的黃小君,笑彎了眼睛:“嗯,確實是好吃!這可是你媽媽的招牌手藝!”


    程如安又從程立懷裏跳下來,端好自己的飯坐在飯桌麵前,迫不及待地用筷子敲著碗邊:“爸爸快去換衣服洗手,吃飯吃飯!”


    晚飯很簡單,除了一盤番茄炒蛋和炸土豆絲餅,還有一份剛切好的香腸,再加上一碗醋湯。


    程如安倒不是很在乎,邊吃邊講今天在學校的感受,不過都是撿些程立和黃小君愛聽的說,也避免了自己暴露的風險。


    程如安心情好,足足吃了兩碗飯才下桌,本想幫忙洗碗的,結果被程立主動攬下了洗碗的責任。


    她也不搶,趴在陽台上吹著風消食,聞著風吹過來的陣陣花香,悠閑地閉上了眼睛。


    重生的第一天,還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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