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救助站,我已經口幹舌燥,我先問救助站工作人員要了點水喝,然後跟著工作人員登記,照相,填表,填表的時候,我問了下工作人員,接下來如何安排我們,工作人員說:安排迴家或讓家人寄錢過來。我說我銀行卡掉了,工作人員說,這種情況可以打在救助站的賬戶上,然後工作人員取出來以後給你。


    不過我不想迴家也不想爸媽知道我現在的情況,畢竟我籌劃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才從小姨他們的眼皮下溜出來闖蕩,怎麽可以這麽容易就認輸。特別是想到迴家就得去讀大學,浪費金錢和時間,我就特別不甘心。我依然對遠大理想心存幻想,我相信我的眼光不會錯的,國內很多企業是營銷跟不上時代的發展,隻要能抓住機會施展我的營銷才華,肯定會有一番作為,而且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出來闖蕩,不能輕易放棄。我要冷靜思考一下,靜觀其變,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出路。


    登記的時候,旁邊一個拉皮箱的年輕女人,她看起來挺有風情的,有個小孩子一直繞著她轉,有個很壯實的年輕人很熱情的和我打招唿,我憂心忡忡,沒有心思搭理他,隻是簡單和他點頭示意。他看我敷衍冷漠的態度,覺得無趣,就繼續和旁邊的年輕女人和小孩子在旁邊聊天。從他們的對話中得知他們現在的困境,都是沒辦法才來救助站的,這個年輕女人到廣州,錢就花光了,無依無靠,所以才來救助站,這個年輕人也差不多,本來是投靠朋友的,朋友沒找到,所以也來救助站,看樣子,他應該不是第一次來了。這個小孩子,我以為是和這個年輕女人一起的,沒想到不是,他經曆比較坎坷,幾歲他媽就拋棄了他離家出走,他爸對他不好,他知道他媽坐火車離開的,就沿著火車一直流浪,希望找到媽媽,從他口中得知,他現在已經15歲了,沿著火車流浪了好幾年了,期間經曆過苦難很多,受了很多欺負,他指著頭上很大的傷疤說,這是他為了和其他流浪漢搶東西吃留下的,雖然頭破血流但還是搶贏了,他現在流浪到廣州,被不良份子脅迫偷東西,每天被逼著練習從開水中快速取硬幣,他說,他想媽媽,他不想成為壞人才來救助站的。這個年輕女人看他可憐,就溫柔的摸著這個小孩子的頭。


    我看著這個十五歲的“小孩子”,他的身高頂多也就一米二,一看就嚴重營養不良,除了頭上醒目的傷疤以外,臉上和露出的手臂上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傷疤,想到我十五歲的時候,已經超過一米七了,而且還能在學校念書,與他坎坷的命運相比,我簡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能他從這個年輕女人身上感受到善意,他一直跟著這個年輕女孩,一直很殷勤的叫姐姐,幫她搬行李,說希望她能帶著他一起生活,他可以幫忙搬行李,他不想再流浪了。


    過了一會兒,工作人員安排住宿,讓我們男女分開排隊,之後詢問有沒有東西需要保管,我馬上問手機可以保管嗎?工作人員說:貴重東西,自己管好。我有點後悔大庭廣眾之下,居然暴露了自己有手機,這是我唯一貴重的東西,這裏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害怕會被偷掉。之後工作人員給我們安排了房間,那個小男孩想跟著那個女人混到女生宿舍去,一直熱心的幫女人拿東西,但是被工作人員阻止了,之後他不得不迴到他的宿舍去了。


    我也找到我的宿舍,我找了一個床位,床上用品看起來老舊,有一股怪味,我把背包放在床上,背包裏全是換洗衣物,也不值錢。之後工作人員通知我們去吃飯,袋裝的麵條和一包調料,一天沒吃飯,我餓得已經感覺不到餓了,吃了三包,吃到想吐,但是忍住不吐。之後聽說這邊有浴室,我想著這兩天風塵仆仆,身上都有黑泥了,就去洗澡去了。


    洗澡的時候,想起這兩天的遭遇,一邊洗,一邊哭,開始有點後悔出來闖蕩了,但是又不甘心就這樣放棄。等到哭夠了,我就迴到宿舍裏,宿舍裏很多人,五湖四海、三教九流都有,有些人自來熟,開始做自我介紹;我憂心忡忡,沒什麽心情聽他們談論,就記得有個台灣人因為台胞證丟了,在申請重新辦理,所以才來這裏的,有個混黑社會,訴說他以前混的好的風光事跡,現在虎落平陽,將來有機會東山再起。我感覺他在吹牛逼,不過聽到他說混黑道的事情,也打起了歪主意,但是想到我的爸媽一定不願意我學壞的,所以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晚上我怕手機會被偷了,睡覺的時候,一直放在屁股兜裏,長褲也不敢脫。躺在床上,毫無睡意,想到昨天還豪情壯誌,現在淪落到這種困境,現在的情況,沒錢沒身份證,別說去上海施展我的才華,就是找份下苦力維持溫飽的工作都難,越想越是意難平,隻能黯然神傷,對未來越來越迷茫,迷茫到失望,迷茫到絕望。不過畢竟這兩天的奔波都沒好好睡一覺,不安的靈魂最後還是睡著了。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工作人員通知我們,打算把我們送到另外一個地方關著管理,昨天那個壯實的年輕人又端著早餐來和我搭訕。他走過來笑嘻嘻的問我接下來的打算,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沒錢沒身份證的我對未來的打算毫無頭緒,但是我不想被關著,我這種情況關著多半會被送迴家,出去闖闖也許還有機會,就隨口問了他的打算,接著我們就聊了起來。


    聊天過程中,我開始打量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身軀凜凜,相貌堂堂。長得很像98版電視劇《水滸傳》裏的武鬆,身高比我矮一點,大概一米七五的樣子,不過很壯實,胳膊比我腿還粗壯,雖然對著我笑嘻嘻,但是看得出來,應該不是個善茬。出於戒備心,我分析了一下的麵相,笑嘻嘻的麵相中依然透露出一絲兇猛,但是應該不是純粹的壞人,性格應該是屬於直來直去,愛憎分明類型的。我是個相信麵由心生的人,到目前為止,我看人還沒錯過,所以對他的戒備心降低了一些。


    聊天中得知,他姓武,所以我就叫他武哥,武哥也不願意跟著被轉移到其他地方關著,他雖然沒找到聯係的朋友,但是他朋友多,隻是暫時沒想到好去處。最後我和武哥商議兩個人結伴出去闖蕩;我不願意讓我爸媽知道我偷跑出來闖蕩了,就給我大舅打了個電話,說我現在遇到點困難,讓他寄500塊錢到武哥的銀行卡裏,我不敢多要錢,怕被懷疑,而且我覺得500塊已經足夠了,大舅很快把錢打到銀行卡裏,我和武哥去取款機把500塊錢取了出來,他把錢都給了我,我分了200給他。


    接著,我們兩個就沿著救助站出來一直走,一邊走一邊聊天。武哥告訴我,昨天那個很有風情的女的是個按摩女,本來想和他一起的,因為她一個人出來也想找個依靠,女的還誇自己按摩技術好,說要給他按摩,他剛開始本來也打算和她一起的,不過後來他看到我就不願意趟這趟渾水了。我問他為什麽要找我,他說覺得跟我一見如故,感覺跟著我才是對的。我想起昨天那個小孩,問他有沒有跟著那個女的,他說他提醒了那個女的不要帶著這個小孩。我有點驚訝,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同時也為這個坎坷的小孩難過,想要幫助他,但是想到自己現在自身難保,又覺得自己不自量力。武哥讓我別擔心這個小孩,雖然命苦,但是像野獸一樣長大,早就養成了野獸的性格,狠起來和野獸一樣,會為了一點點食物頭破血流,看起來人畜無害,一旦惹上了,麻煩得很,而且他的生存能力厲害得很,與其操這份閑心,還不如想想我們怎麽辦。


    我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於是就開始為我們的將來打算,當然雖然我沒有放棄成為營銷大師的夢想,不過從實際出發,我應該先解決當下的困境,兩個人身上加起來隻有五百塊,花不了多長時間,我必須盡快找到賺錢的辦法。


    我想哪裏有需求,哪裏就有賺錢的機會,我分析了現在的條件沒有做生意的本錢,隻有力氣,我想起電視劇裏重慶當棒棒也能靠力氣賺錢,但是始終不甘心,而且覺得這樣來錢太慢了,武哥也說與其這樣還不如進廠,他好歹有點手藝,以前就是服裝廠打衣服的。於是我們否決了當棒棒賺錢這條路。


    就這樣我們一邊走,一邊聊,我對他有所保留,就說高中畢業出來打工,武哥說了很多他的事情。


    他學習不好,高中沒畢業就去溫州的服裝廠投靠親戚,學點手藝,後來看不慣廠裏一個關係戶趾高氣昂的作風,就鬧了矛盾,他打架厲害,對方吃了虧,就糾集一群社會人報複他,他被一群人攔住,社會人能動手絕不廢話,對方一名打手拿著鐵棍就朝著他大腿打,揚言要廢了他一條腿,他就硬扛著對方鐵棍打,直到鐵棍打彎了他也站在一聲不吭,這群社會人的老大看中了他的骨氣,很欣賞他,就讓打手沒再繼續打了,然後作為中間人講和,這件事也就這樣算了。社會大哥看武哥腿傷得不輕,就讓武哥先去把腿治好,然後還邀請他好了以後可以一起混,就這樣雙方不打不相識,從此以後,他就有了個“鐵棍”的綽號,並進入了一條看不見光的道路。


    我問他為什麽對方打你,你也不還手,他說,你傻啊!對方人這麽多,而且都拿著武器,還手被打死都可能,不還手認栽了,還有一線生機。而且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混社會後,武哥靠著敢打敢拚,很快就有了一點名氣,成為了一個小頭目,也有一些大老板找他幹活,他那時候也算風光,不缺錢花,不缺女人,但是後來染上了賭馬,所以也沒有錢財剩下。


    有一次,他和一群兄弟接了一個老板的活,去一棟別墅要賬,要賬的過程頗為挫折,直到深夜才收工,做完事情後,他們幾個人買了點酒去高速路發泄他們躁動不安的情緒,他們幾個人站在天橋上無差別對著來往高速飛馳的車輛扔石頭。


    我說,高速路上這種行為多危險啊,要是造成交通事故,或者車上的人下來找你們麻煩怎麽辦。


    他說,這個混亂的社會就是這樣,你不惹麻煩也會有麻煩來找你的。我們混社會有今天沒明天,哪裏會想那麽多,那時候,我們幾個人正找不到發泄,還希望那些車主來找麻煩,不過這些人都不敢惹我們的,躲都躲不及。


    他們以前也做些飛車黨搶東西的事情,搶女人耳環直接扯下來,鮮血直流。我想到那些戴耳環的女人,硬生生的把耳環從而耳朵上扯下來得多疼。


    他說他睡了十幾個女人了,把我嫉妒死了,想想自己,愛情路總是那麽不順利,不過安慰自己我這輩子愛一個人就夠了,愛情的質量大於數量。


    他說這輩子最看重的是兄弟和女人,為這兩樣可以去死。


    他說,我夠義氣,如果在他的地盤上可以跟他混,我可以混得很好。我說我怕死,他說他寧願風風火火的死去也不願窩窩囊囊一輩子。


    我又問他混的這麽好,為什麽要淪落到這地步。


    他說,因為一個兄弟和人鬧了矛盾,他一衝動就把拿著砍刀把對方的手腳筋給挑了,對方報了警,他被立案,所以不得不逃離溫州,慢慢的也和那些兄弟們失去了聯係。離開了地盤,又得重新開始,但是混了幾年也算明白了這樣混是沒有未來的,也許哪天就被砍死或者進去吃牢飯,所以他也選擇迴歸普通人的生活,這幾年都在製衣廠打工,不過像他這種沒錢沒背景,也沒文化,無論多努力,打工也就維持個溫飽而已,所以這些年也沒賺什麽錢。


    我聽到他挑人腳筋又覺得有點害怕,心想還好我沒惹他,要不然把我腳筋也挑了就廢了。我又問他,你現在還是在逃人員嗎?都這樣了還敢到處跑,不怕被抓嗎?


    他說,隻是在當地立了案,隻要不迴去溫州就不會被抓。


    接著他說,他現在的理想就是能安穩過一生就好,娶妻生子,不過他前女友和他鬧矛盾吵架分手了,他覺得鬱悶,所以他迴家呆了一段時間,現在沒錢了,又出來討生活,他現在也對未來迷茫,也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在救助站看到我,又點燃了他躁動不安的心,他說他有預感我們兩個一起混,可以混得很好。


    我以為我已經做好成為壞人的決定了,變壞的機會就在眼前,但是這時候又猶豫了。


    我就說,我這個老實人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剛念完高中,還沒有多少社會經驗,也沒有走歪路的打算。雖然我也想發財,不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隻要有機會我還是希望走正路發財的。


    他說他也不想走歪路,但是形勢所迫,不得已也可以靈活一點,畢竟沒錢寸步難行。我想了一下,覺得有點道理,就和他約定錢花光了,實在沒辦法再考慮一起踏上一條看不見的光的道路。


    一時想不到好的賺錢機會,我覺得應該往人多的地方找機會,在我印象中車站應該是人最多的地方。於是,我們又坐車到火車站,經過一個廣場的時候,發現鬧市中居然有一個瀑布,我們就在瀑布下拍了一張照片。看著瀑布旁的高樓大廈,我想以後發達了,就迴到這裏買一棟樓。


    逛的累了,就去吃了點東西,吃完東西休息了一會兒,然後就去逛超市,我買了兩瓶水,一包打折促銷蛋撻,武哥隻買了一包煙,給我散了一支,我不抽就沒要,然後我們又去吃了點東西。接著我們就來到一個地下商場,看到裏邊有一個地攤,地攤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小物件,武哥問我是不是該買把刀,我知道他買刀想做什麽,我想了想說算了,現在身上還有點錢,等到實在沒辦法的時候再說。


    接著我們又去商場的電玩城玩了一會兒,玩的累了,就坐在路邊看美女,有個美女盯著我們兩個看,他讓我猜,美女再看他還是看我,我猜大概是看他吧,他相貌堂堂,比我看起來精氣神都要足一些。


    接著,他又有些得意的說,我交往了很多女人,那些女人都說我開始看起來不咋樣,但是越品越有味道。


    我又給他說我前段時間追求小倩的事情,說追了幾個月,最後還是被拒絕了,他又和我說起他一個兄弟談戀愛的事情,說他兄弟談戀愛害羞一個月手都不敢摸,他女朋友忍不住就和武哥抱怨這個兄弟太不男人了。我這樣追幾個月都追不到手,也和他兄弟一樣,太不男人了。


    這時候已經黃昏了,就決定先找個網吧過夜吧,之後吃了晚餐,我覺得得省著點兒花錢,就點了一份涼麵,武哥點了一份套餐。吃完東西後,武哥說現在他沒有手機,不如去搞一部手機便於聯係,我知道他肯定想通過不正當手段搞手機,害怕一旦出手做壞事就收不了手,就否定了他的建議,說我們還有錢,先不要慌。


    之後我們就找了一個網吧過夜,互相加了qq,第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我們兩個又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走,偶爾漫無目的看看旁邊的小廣告,我沒有身份證,我真沒打算找工作,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想我昭示一個信號,你應該出道了,加上武哥在旁邊偶爾也插一句話,說我們兩個一定混一片天出來,我也開始動搖。不過依然認為可以找到賺錢的路子,到了傍晚,我們又打算找個網吧過夜,我感覺有點累,就找了個小公園休息,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他說了一些他以前賭馬的事情,輸了很多錢。


    休息了一段時間,我看時間比較晚了,就去吃了晚餐,然後又找了一家網吧打算在網吧過夜,我看網吧外招聘網管,就問網管的小妹需要什麽條件,小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武哥,眼神有點慌張,就說已經找到人了,廣告還沒撤下來。我覺得她估計被武哥嚇到了,隻能無奈的笑笑,上網本來要身份證的,不過這裏沒那麽嚴格,而且也比較晚了,她也給我開了一台電腦。上網後,武哥在旁邊打遊戲,我找同學聊天,想到已經花了不少錢,剩下的錢肯定花不了多久,想起當初借給維斯的500塊錢,他還沒還給我,就在qq上一直找他還錢,不過他始終沒理我,於是就找了關係不錯一個同學借錢,告訴他我現在的遭遇,一個人在廣州無依無靠,身份證、錢都丟了,並且表示不想丟了自己,希望他能借我五百塊渡過難關,他和我視頻確認了一下,承諾會借給我錢,但是隻有兩百塊,我聽到兩百塊心裏也覺得有比沒有好,多點錢心裏也會安穩一些,他問我卡號,我說身上還有點錢,等到沒錢再找你,之後就開始玩遊戲,玩的累了就在網吧裏睡覺。


    等到天亮的時候,就和武哥走出網吧,兩個人吃了早飯。吃了早飯後,我們又到處亂走,我看到手機上家裏打的未接來電,就給家裏打了一個電話,打通電話,就聽到媽媽傷心著急的聲音,讓我趕緊迴家,不要在外麵亂跑了。原來我舅把我出來偷跑到廣州的事情給我爸媽說了,我一邊安慰我媽,說我在外麵很好,有朋友在這邊照應,已經找到穩定的工作了,讓她不要擔心。我爸也在旁邊一直罵我,讓我別騙他們,趕緊迴家。我說手機沒電了,快關機了,就匆匆掛了電話。之後他們再打電話過來,我就關機不聽了。


    之後,我們又走了一段時間,下起了雨,我也有些疲倦,就找了一個偏僻的天橋打算在天橋下躲躲雨,順便休息一下,武哥倒是很快睡下了,我心煩意亂,怎麽都睡不著,打算在四周看看,剛站起來就看到旁邊有一坨屎,估計沒休息好,鼻子失靈了,這麽大一坨屎都聞不到臭味了。


    等雨停了,我們就離開了天橋。我看一時想不到出路,就問武哥有沒有什麽想法,他說找朋友問問工作的事情,順便看看能不能借點錢,然後用我的手機給他朋友打了個電話,電話中,他朋友告訴他,現在沒錢,但是可介紹工作,不過工作在東莞,想去的話他可以安排。


    打完電話,他給我說了情況,問我意見,我還無法下定決心走上一條看不見光的道路,就說可以先去工廠做一段時間。然後武哥就給他朋友說了,他朋友說晚上會安排工廠的車來接我們,並約定在火車接頭。聽到這裏,我也鬆了一口氣,好歹有了維持溫飽的工作,就不用走上看不見光的道路了,打算先工作一段時間,存點錢再做打算。


    由於武哥的朋友晚上才能過來接我們,所以我和武哥就打算在廣州到處走走,我第一次坐地鐵,感覺挺新奇。


    下午的時候,和武哥的朋友聯係了一下,對方已經出發了,預計晚上八點就能到達,所以我們早早就迴到火車站等待。


    時間還早,我們就在火車站附近閑逛,此時武哥的錢已經花光了,我身上也沒多少錢了,逛地中海地下商場的時候,武哥讓我買一包煙,我覺得最後的保命錢得花在刀刃上,武哥又說:人家大老遠的跑過來,到時候連煙都不發一支也太不近人情了,也太沒麵子了。我想想武哥的社會經驗比我多,於是我們就跑到商場的小店去買煙,開始問了一家,隻因為比平時的價格貴了5毛錢,我們就去另外一家去買了,買煙的時候,武哥問老板這是不是假煙哦!老板說不是。我付過錢後,武哥把煙拆開後愣了一下,然後向我使了一個眼色,離開小店後,他小聲對我說煙是假的,然後叫我把電話拿給他,他一直盯著那個年輕的老板,那個老板雖然看起來年輕,不過透露出一股老練的狡詐,那個老板好像感覺到什麽也下意識往這邊看看,他問武哥幹嘛!他說打電話,然後把電話拿給他,他把手機放在耳邊作出打電話的姿勢,我問他為什麽不打,他說隻是想嚇一下他,不過那個老板真的有點心虛看了我們一眼馬上低下頭去,我說為什麽不去找他退錢,老子現在火氣旺得很,老子一無所有,怕什麽?而且對方勢單力薄。武哥說,你以為他敢在這裏做生意賣假煙會沒有人罩著,現在過去找茬的話,肯定要吃虧,挨打都還是輕的。我也隻是嚇一下他而已,這又不是我的地盤,要是是我的地盤,媽的,攤子直接給他砸了,還喊他陪精神損失費。


    接著,我們又來到一棵黃果樹旁邊坐著等待,在黃果樹旁的約定以後發達了一定不要忘了兄弟,然後一直閑聊,對著來往的女人品頭論足,兩個人審美差異很大。


    火車站魚龍混雜,夜晚到了的時候,社會人成群結隊的出現了,好像在四處尋找獵物。接著又看到兩個衣衫襤褸的年輕人背著席子從火車站走出來,我一看的窮酸樣就不由得心酸,一群社會人看到他們好像找到獵物一樣。武哥說,這兩個人估計是第一次出遠門,很容易陷入困境,被那些黑社會招攬利用的,要是他有能力,也想幫助一下這兩個年輕人。我想現在的情況也無能為力,就想以後發達了,也要建立一個公益組織,專門為這種陷入困境的年輕人提供支持,不讓他們因為一點困境走上不歸路。


    火車站騙子很多,有個年輕女孩被兩個流裏流氣的男人騷擾,她不勝其煩,就拖著行李到處走,那兩個男人也一直就纏著她,她走累了就停到我們附近坐下了,我和武哥看到這種情況,就跑過去和這個女孩說話,那兩個騙子看到我們來了就離開了,這個女孩可能看出我們沒惡意,就和我們聊起天來,得知她在等車迴昆明,武哥提醒她注意安全,在火車站別人說什麽都別信。


    武哥還遇到了一個熟人,這是個老頭,背著一個蛇皮口袋到處翻垃圾,兩個人互相打了招唿,寒暄了一陣那個老頭就離開了。我問武哥,這是你的熟人,為什麽不借點錢吃個飯也行啊,他歎了一口氣說,這是一個可憐人。


    原本約定晚上八點碰頭,但是自從下午打過電話後,就一直聯係不上對方,我心裏很著急,但也無可奈何,原來還想著八點多到了,還能帶我們吃頓飯,所以在武哥的慫恿下連晚飯錢都沒剩下,現在有點餓了,我突然想起我的書包裏還有花生,然後抓出來和武哥一起吃,吃著花生,我想起了小倩,這些花生本來是打算和她一起後,能夠剝給她吃的,聽說她也要到內地來,武哥說內地好亂的,小倩,我好擔心你。


    武哥安慰我說別著急,說了會來肯定會來的,可能路上有事耽誤了,隨後武哥拿出一支煙,我毫不猶豫的接了過來,雖然是假煙,抽著很不舒服,不過抽著很溫暖。我聽說抽煙的人都有故事,我也見過因為沒故事而抽煙的人,不過我抽煙時真的想煙能帶走我的煩惱。


    等到晚上11點左右,我們兩個人都沒話說了,我閑著無聊,就在火車站的廣場上耍了一套軍訓時候的軍體拳,武哥在那裏看著我打拳一直笑,我大概猜到他在笑什麽,軍訓的時候,教官就說我打拳像蛤蟆一樣。


    過了一會兒,他拿出銀行卡到郵政取款機取錢,我說你不是說沒錢麽?他說他知道,我估計他有動起來了歪心思。反正我也無事可做,我們蹲在取款機旁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取到錢後,小心翼翼的離開。過了一會兒,我們又走到另外一個地方去了,我路過天橋上的時候突然好悲傷,我一直跟著武哥後麵,有時候說說話,大多時候還是不說話,身上沒錢了,他的朋友不過來,我們估計就要進入黑道了。


    這兩天其實我也動過很多次進入黑道的心思,甚至暗地裏做了一個長遠計劃,我分析了當前社會大環境,不公平和絕望在社會底層真實存在的,在底層混亂的秩序下,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是存在黑幫的發展空間的,即使每隔一段時間掃黑除惡,也是治標不治本,黑幫在短時間內是不會消失的。同時,我覺得當前國內黑幫都是烏合之眾,我之前看了掃黑除惡的宣傳片的,裏麵的黑幫都是唯利是圖的,所犯下的罪行累累,簡直毫無人性。我想既然我要混黑道,我就得開宗立派,組建一個新的幫派,改變一下中國的黑道規則,讓這條看不見光的道路煥然一新。


    武哥總說我和他一起混會混出頭的,我不知道他怎麽會認為我這個一看就像個好人的老實人會混的好,不過我也分析了自己的性格,並且思考了自己該如何才能混的好。


    我想到智多星吳用,我也姓吳,而且腦子靈活從小就會用八種方式解方程,學習一直很好,被很老師誇過聰明,大學裏在圖書館勤工儉學,雜七雜八看了許多書,天文地理,古今內外都看過,雖然不求甚解,好歹也了解一些,所以也算個智多星。


    我又想到及時雨宋江,我從小就仗義疏財,樂於助人,而且做事很公道,小夥伴幫我照看魚竿,我都送他一條大魚,從小在學習上、生活上也樂於助人。隻是我沒什麽錢,要不然絕對比宋江仗義。


    我又想到,世界上最怕\"認真“二字,既然我小學一認真就能考第一名,初中吊兒郎當也能考第二名,高中開始成績不行,一認真又名列前茅。既然我選擇了混黑道,就一定要認真混,不可能混的太差的。


    我想我既有智多星吳用的聰明,也有宋江的仗義,再加上我混的認真,混得好的機會還是很大的,現在最大的缺點是貪生怕死,不過進入江湖後,我除了前期可能會親自出手幹壞事,後期我就隻要運籌帷幄就行。


    我結合古今中外黑幫發展道路,我做了混黑幫前期、中期、後期發展計劃。


    前期發展主要靠做些不違背道義的違法行為,完成原始積累。


    有了原始積累後,中期遊走灰色地帶發育,同時發展成員,建立完善的管理製度。


    發展壯大後,後期進入正規行業洗白,成功上岸。


    幫會宗旨:義薄雲天,讓每個人都看到希望,實現夢想。


    發展成員,主要靠“利與義”籠絡人心,確保讓每個幫派成員都能有尊嚴的活著。


    體係架構上,可以參考現代管理製度結合幫派發展實際建立了一套完善的管理製度。


    關於幫派的中後期發展壯大,我腦海中出現了《出師表》裏的: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所以幫派發展的時候,需要成立“招賢部”,培養和招攬人才,中國未來要實現長遠的發展肯定得靠實業,將來就靠著這些人才和幫派積累的資金支持進入實業領域,創新發展,說不定我的營銷才華可能會有用,不過想到到時候我作為幫派大佬,應該把這些機會給年輕人,我指點下就行。


    我也分析了武哥的性格,他前中期作用很明顯,但是以他衝動的性格不適合做大事,如果得不到改善,後期很容易壞事,我隻能保證他能夠富貴體麵。


    當然我也知道這是理想中的發展道路,而且危險而又漫長,可能前期原始積累都完不成,就被抓進去坐牢了,中期搶地盤也可能隨時會被砍死,甚至還沒洗白就當做掃黑除惡的典型給掃了。


    當我想到進入黑道的時候,就會想起我的爸爸媽媽,爸媽肯定希望我走正道的,他們一直不希望我跟堂哥多接觸,就是怕我跟著他學壞了,而且走黑道就算賺了錢他們也不會開心的。我想起我的未來,走上黑道我沒辦法向世人展示我的營銷才華,就沒辦法走正道創建國貨之光的品牌了。我想起小倩,即使我成為黑幫大佬,在洗白之前,可能會長期遊走在灰色地帶,必然會有仇家,和我在一起必然會有危險,我怎麽可以讓她跟著我置身危險中,所以走上黑道我就不能和她在一起了。即使能成功洗白,也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估計她早就結婚了。但是現實好像在把我推向這條看不見光的道路,要讓我成為這個時代的混世魔王,我感覺以我的性格,我選擇了的這條路可能很難迴頭。


    等到晚上12點多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做個混世魔王的準備了,電話終於過來了,可惜手機沒電了,剛接通就關機了,武哥叫我去快餐廳充電,我不好意思進去,於是問他為什麽不去,他說你長得像好人,我想起他白天去電信營業廳坐著的時候,保安就一直盯著他,因為他手上紋了一個紅色狼頭。我鼓起勇氣走到餐廳裏轉了一圈,粗略掃視一下,裏麵沒有插座,然後老老實實出來了。出來後,我把電話打開,發現裏麵居然還有點餘電,剛才可能因為打電話功率太強了,所以一下就關機了,我小心翼翼的發短信詢問他們什麽時候可以到達,終於迴短信的鈴音響起,我一直握著電話,然後還沒來得及查看信息,就馬上傳來了關機的鈴音,沒想到連收一條短信的功率都能拖垮,我繼續開機,而開機本身就非常耗電的,如此不敢發短信了。身上的錢還有幾塊幾毛我清楚,每隔半個小時到旁邊的電話亭打一個電話。匆匆幾句話,卻給我帶來著希望。


    那個時候這輛車使我不混黑道唯一地希望,不過這並不是武哥的希望,武哥的生存能力比我強很多,而且他一直等著我一起在黑道混出一片天。偶爾等到煩了我也會問如果車翻車了怎麽辦,武哥說你咋個就這麽消極呢?車翻了我們不是還可以想其他辦法麽?別擔心,兩個大男人還能餓死。我當然知道我不會餓死,隻是不會餓死的代價可能就是成為混世魔王混黑道了。


    車快到了的時候,我很高興,武哥麵無表情的看了一下我,讓我把褲子換了,雖然天已經黑了,不過城市的燈光始終還是存在的,雖然有些朦朧昏暗,我實在不好意思,武哥說我穿得像個討飯的樣,這樣過去很給他丟臉,想想我現在的狀況,隻能跟著武哥,我就找了一麵牆的角落裏。按說這應該是很丟臉的事,不過所幸夜裏火車站邊的人走動的並不多,而且沒人注意我這樣一個角落,誰都很忙,於是我完成了大庭廣眾之下一氣嗬成的脫下褲子然後穿上褲子這一偉大曆程,好在穿了一條褲衩,所以也沒覺得多丟臉,臉都沒紅。


    最後,幾經波折,我們兩個最終成功的搭上了去東莞的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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