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聽到兒子說,老爺子讓護衛徐大徐二跟著他一起出行時,黃英有些不知所措。


    徐大徐二是親哥倆,徐大便是那個在陸小北和徐正對著扔茶壺茶杯時,站在中間當盾牌的。徐二自然就是那個見事不好,出門把徐當榮搬來當救兵的。


    忠心自然是忠心的,因為他倆本就是跟著黃英來的。


    說句不好聽的,他倆可以說是把徐正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了。從來都是攔著徐正,免得他做出天大的錯事。


    可愁人的地方就在於,他倆過於忠心了,以至於有些一根筋。


    護衛暗戀自家小姐的事兒,哪都有,不隻是戲文裏的故事。


    護衛自慚形穢,覺得自己配不上小姐,也是常事兒。


    暗戀黃英的就是徐大。


    他自己覺得自己給不了小姐錦衣玉食的生活,小姐美若天仙,就應該在徐家這樣的富貴人家當主母。


    當初黃英嫁過來的時候,徐大自請為小姐當陪護嫁妝,徐二也跟著哥哥一起來的。


    如今徐二的兒子都十多歲了,徐大還未娶妻生子。


    徐大自以為誰也不知道,本來黃英也不知道。


    可是看著徐大把徐正當成親兒子一般,從不嫌棄,反而還會讓徐正騎在他脖子上撒尿。整日在家裏除了胡思亂想,什麽也幹不了的黃英還能看不出來?


    看破不說破,也不能說破。


    黃英有些暗自擔心,可千萬別被徐大徐二這兩個一根筋又把他們娘倆給送迴了徐家來。


    娘倆又商議一番,徐正他們先走,等過那麽個把月,黃英再從家裏偷跑出來。到時候再哭訴給徐大徐二聽,沒準就不會一根筋了。


    很快,還有兩日,便該走了。


    這一天,陳誌強,陸小北,徐正帶著兩個護衛,還有閆衙役馬衙役等人,一並來到了知府衙門。


    做一做走前的交接,確認一下犯人,知府大人給講一下這一路所需注意的事項,確定一下領頭人。


    當仁不讓,陳誌強領頭,但由閆豆豆和馬衙役共同做副。這也是趙大人的一個手段,誰也別想獨大。


    有著敗家子名聲的徐正就算了,當個行走就行了,徐家和趙知府都沒對他有太大的指望。


    徐正的心思也不在這個所謂的領頭人上麵,他知道,就算他當了領頭的,那些人還是會聽馬衙役的。


    而且現在更重要的是如何治好自己,然後帶著母親溜走。


    現如今,徐正倒是有些後悔了,當初徐大想要教他些武功的時候,他不肯認真學,多少知道些徐大的路數,這會兒偷跑也能多一分把握。


    徐大那點子心事兒,他自然不知道。


    早知道尿炕就睡篩子了,真是失策。


    一旁的馬衙役聽完趙知府安排,又看著一向喜歡出頭拔份的徐正,今日居然沒表現出任何不滿來,不免心底有些著急。


    這副的還是兩個,不行,得私底下攛掇攛掇徐正,讓他鬧一鬧,哪怕是兩個領頭人也行,他們這邊人更多一些,馬衙役有信心使喚上兩個公子哥行走。


    待趙知府把事情交待安排完畢,眾人便隨著牢頭下監,去確認一下此次需要押解的犯人。


    馬衙役趁著所有人都走在前麵,鬼鬼祟祟的溜到了徐正身邊。徐正的毛病就是人多的時候,他會走在最不起眼的後方。


    “哎喲我的徐少爺,這幾日不見,怎的都被知府大人如此看輕了。這徐老爺子也真是的,還不知道您的本事嗎?怎麽就光給您安排了個行走的名頭,這出了門,還不受盡了那陳行走的氣了。徐少爺,怎麽今日甘願低人一頭了?”


    若是往日,徐正最聽不得這句低人一頭,蹦著腳的也得去爭一爭,我個矮,但能耐不矮。


    可現如今的徐正自己都有求於陸小北,又哪兒會去得罪陳誌強,更何況,他心裏麵尋思的都不是這些事。


    “你若不甘,你便去找知府大人重新安排,我不耐煩這些。”


    馬衙役碰了一鼻子灰,他哪裏知道徐正心裏所想。摸摸鼻子,打算以後等有機會了再去挑撥是非。


    再說陳誌強和陸小北,這倆人這幾日身上都快發黴了。


    不為別人,就是身後這個馬衙役,跟在後麵他們心裏就起膈應。


    馬衙役每日巡街,必定會往陳府這邊多溜達幾趟。


    沒碰上也就算了,一旦碰上,陳誌強和陸小北就別想清靜下來。


    馬衙役尖酸刻薄又陰陽怪氣的嘴臉讓他倆看了一個夠,幹脆不出門,憋在家裏請了個戲班子上門唱戲。


    聽說前日,有個戲班子的出了陳府後吐了口痰,被馬衙役抓住罰了二百文錢。說什麽貴人門口吐痰,有礙市容,你看人家門口掃的多幹淨,去,擦了,再交二百文罰款,讓你長長記性。


    上陳府唱一天戲才能賺個三百文,這一口痰二百文就沒了。


    結果昨天戲唱的都無精打采的,一看就是強挺著唱的,是個唱小生的,據說心眼小。


    真是惡心到家了,在家裏都躲不開,一想到要和馬衙役共同相處好幾個月,把陳誌強和陸小北愁的。


    下到牢裏,尋常人哪裏能進得來。


    各種刑具,不見天日的漆黑,不停晃動的燭火,酸臭味充斥著每一寸空間。


    一種無法想象的壓抑感。


    牢頭一臉死氣沉沉,虎背熊腰絡腮胡,腰間纏繞著一捆鎖鏈,鎖鏈的一頭連著一把砍刀。看起來就好像也兼職劊子手,黑著個臉。


    帶他們下牢的是閆豆豆,馬衙役忙著找徐正挑事兒,沒走在前頭。


    閆豆豆對著牢頭行了一禮。


    “王牢頭,麻煩您了,我們今日來看看後日押送的犯人。”


    王牢頭嗓音也是低沉沉的。


    “跟我來吧。”


    帶著眾人往最深處走去。


    越是往裏,越是壓抑。黑壓壓的天花板好似隨時都會掉下來,把眾人拍扁。


    到處都是呻吟的聲音,王牢頭不耐煩的用腰間捆著的鎖鏈重重的敲擊了一下鐵柵欄門。


    “都給老子安靜點!”


    鐵鏈嘩啦啦的聲音,鐵柵欄門被敲擊的聲音,在牢裏迴蕩著,呻吟聲瞬間小了起來。


    “這幫狗娘養的,整日就知道無病呻吟。再吵吵老子把你們都拖出來上一遍刑!讓你們有病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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