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遷安此時不在溫州城,他每年有大半時間都是在外行商。光是帶著商隊迴老家就需要大半年時間,迴來的時候再沿途進貨賣貨,一年當中也就能迴來溫州城兩三個月。


    他不在沒關係,布莊裏的人肯定是認識自家少爺的,前幾日陳娘就來發了一次喜錢,說自家兒子迴來了高興。


    今日布莊門口的夥計瞅見對麵兩個鬼鬼祟祟的人正朝著布莊走來,辨認出是自家少爺,趕緊進屋找掌櫃的匯報了。


    等掌櫃的和夥計都迎出來,陳誌強正拉著陸小北跑進門。


    “喲,少爺,您怎麽來了?這是怎麽的了?後麵有狗追著?”


    掌櫃的瞅著陳誌強拉著個人一路小跑進來,進屋就直奔後院,好似在躲著什麽一樣。


    “咳,別提了,比狗還煩人。”


    陳誌強大致講了一下今日被馬衙役惡心的事,又拉過陸小北來。


    “這是我兄弟,陸小北,日後你們待他如同待我一般。”


    掌櫃的趕緊行禮,陳誌強迴來他也曾上門恭喜過,可是沒見到過,還沒見過陸小北這個人。


    掌櫃的差不多也是賣身給陳家了,不然這樣大的一個生意不能讓他守著。做掌櫃的之前,他曾是陳家的門房,有著識人的眼色。


    “陳少爺,陸少爺,今日來是不是要挑點布匹帶迴去?您知喚一聲,我就派人送過去了。”


    “不是,我這兄弟還沒見過布莊,我隻是帶他來這看看,你自去忙。”


    掌櫃的去忙了,陳誌強帶著陸小北來到後院。


    後院有個染坊,陳家進來的白布,會在這裏染色然後出售,這樣的布便宜,賣給當地人。


    外麵染好了的布進貨價就高,隻有富戶才會選那些貴的,當地人隨便穿穿,差不多就行了。


    染坊裏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布,地上擺著十幾口大缸。一些婦人們正在勞作,其中便有那些從梁藝縣過來的女子。


    前麵全是女人,陳陸二人不便離得近了,怕打擾了她們,就站在院門口看著她們做活。


    那個瘸腿男人的老婆,已是不在這裏麵了。


    陳陸二人想起同孫爺來的一路,不禁有些唏噓。


    明明沒過多久的事兒,現在卻好像已是天差地別。


    “強子,孫爺會不會也被流放?”


    “不能,販賣非奴籍定是死罪。”


    陸小北歎了口氣,死了也好,就是不知道下一個孫爺,會不會也是在梁藝縣受災之後崛起。


    看到了大紅布,陸小北免不得又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便拉著陳誌強從側麵繞過去,想走近一些看看。


    大缸的邊上,都有著盛放著染料原材料的器具。紅色染缸邊上,有一個裝著茜草的布袋和一個裝著明礬的盒子。


    陸小北忍不住走過去仔細看看。


    “原來這紅布,還要加上明礬,顏色才更為明豔。”


    一道嗬斥聲傳來。


    “你們是誰?不要亂動染料!莫要破壞了我配好的顏色!”


    一個身穿一身紅衣的女子,一隻手扶著夾在腰間的笸籮朝他們走了過來。


    看起來有些怒氣,這裏很少會有外人進來,尤其還是兩個青年男子。


    待走近之後,不知為何麵色又變了。似是害怕,又似是有些討好,說話也變得輕聲細語起來。


    “你們不懂就莫要動我這染料,我好不容易才配比出來,這個份量染出的紅色最是鮮豔受人喜愛。”


    陳誌強想著也許是認出來了他是布莊本家的少爺,拉著陸小北後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我們隻是看看。你是這布莊的染布工?”


    女子笑了起來。


    “是呀,你們看這紅色可好看?我染的紅色賣的最好了。”


    她將笸籮中的布匹倒入染缸,濺起了一點點染料,滴在陳誌強身上。


    “哎呀,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落下的紅色染料正好組成了幾片梅花花瓣,今日陳誌強穿的是一襲藍袍,點上這幾片梅花花瓣,倒有了些俏皮的樣子。


    “無礙,是我們打擾了你做事。”


    陳誌強和陸小北又看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麽意思,便打道迴府。


    迴家後沒過一會兒,天黑了。


    陳陸二人同陳家夫婦共同吃過飯後,便往迴走。


    晚上的娛樂項目並不多,一般都是在家讀書聊天,偶爾出去聽聽戲喝喝酒。


    今日陳河東帶著陳娘出去看戲,不讓他們小的跟著打擾了。


    迴到院中,小丫頭們早已迴去,小白和小賊此時已經臥在床上休息。


    許是玩的累了,小賊已經打起了唿嚕,小白也是眯著眼睛假寐。


    見到陳陸二人進屋,小白倒是睜開了眼睛,定定的瞅著陳誌強前襟上的點點紅印。


    “好看不?我覺得挺好看便沒有換下來。那人說晾個兩日再洗,這顏色便留在衣服上了。”


    陳誌強見小白一直瞅著自己,便把外衣脫下來擺在小白麵前。


    陸小北麻利的上了床,去撓小賊的癢癢,小賊睡得也太早,他都沒得玩了。


    “你們...是在哪染上的這印記?”


    小白一直盯著衣服上的印記瞅,甚至還貼了上去嗅了嗅。


    陳誌強一邊脫鞋一邊迴道。


    “今日下午沒什麽事,我帶小北去我家染坊看了看,被人不小心濺上去的。”


    小白又是定定的看著陳誌強,看得他有些發毛。


    “怎麽了?小白?”


    “來這溫州城不過短短幾日。怎麽到處都是鬼妖。”


    小白直愣愣的說出這話,驚的陳誌強和陸小北全身都麻了。


    “小白,你的意思是,這染坊裏也有鬼?”


    小白用前蹄輕輕的蹭著衣服上的紅印。


    “這還是個老熟人呢。”


    不用想,第二日一大早,紅衣女子便被人傳喚到了陳府,去了陳少爺的院子。


    陳河東和陳娘偷偷的在遠處觀望這個女子。


    一襲紅衣,映得是女子麵如凝脂,花容月貌。


    “哎呀,誌強可算是開竅了。夫君你看,這女子一點不比我年輕的時候差。”


    陳河東也滿意的點點頭,以陳家現在的財力,毋須與他人聯姻,隻要兒子喜歡就行。


    “我讓人去打聽打聽,這女子雖是在染坊做事,家世應該是清白的。看看她家還有何人尚在,是否定親,咱們趕緊去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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